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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 自序
  如果那些爬行中的鸟
  还在风笛般歌唱着
  它们唱失去的云朵
  唱所有翅膀的歌
  如果真在上节文字第一行前头,添加上这个“如果”,那么能够类似“风笛般歌唱着”的水栖鸟类,居然是“还在”“爬行中”哀歌着“它们”“失去”的“云朵”和“所有翅膀”的生命景象,就不过是种阴沉哀惨的假设罢了!但这段写于1988年、意象狂暴而且充满愤怒的名为《风》的原诗句中,并没有这个“如果”!并且它和本册辑入的所有文字,都一并带有以极为“私密”的诗体形式,剖察自我和生存痛处的果决与坚定;而且有相当部分,还充斥着某种痛切解析人的情感和心灵困境及其可能的历史联想与时代际遇的强烈企图与原始冲动。自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开始,作者即以自己的心灵经验为载体与代指,用予他激烈记载和表达从而暂时赢有生命充盈乃至于旺盛的自我感的力量即诗或“半诗体随想”这种特殊文体,几乎如成瘾一般“密录”至当下。他这种自省和“隐修式”的书写范围,包括他那些生命在境遇中的创伤性遭遇和狂欢式想象;他精神性亲历的时代梦魇和际遇的凶暴;面对荒诞时的人的悲苦乃至滑稽式的癫狂;以及再脆弱的生命,也将会去极尽守望的美本身,等等。他自由放诞到了毫不考虑如此书写的结果及其代价,“它们”到底是相当精彩抑或绝对是拙劣的!也因此,他这些置心灵于时代和存在深处,充满其心理甚至是生理戏剧性而又恣意试验着的“隐修经验史”文稿,迄今为止,还从未在任何出版物上公开发表。
  如果不是他的同窗、他的同道、他视为人生宝贵挚友的W先生,在去年初启议规划,说服和策动,并仔细安排了各相关事务,此书的出版是毫无可能的!如果不是他的发妻、他的同道、他仅能以今生愧谢的W女士,历数月时间,将他故纸堆里那些字迹潦草、纸型混乱的手稿,仔细辨识再分类编录的话,此书的出版亦毫无可能!这然后,在当今出版领域如此重要的大内推手L女士,就携着她那要建设一个共享文化“理想国”的崇高热情跟诚挚的判察,于去年春夏之交的一个下午,率性登场!继而是她团队当中那个自大学时代就与诗有缘的责任编辑Y女士,和与我从未见过面的她的伙伴F先生,将之一步步落实和推动着,进而在如何更利于今日阅读者阅读的篇章安排和许多细节方面,给予我诸多殷切的建议和指教。
  如果说“它们”如此蒙宠的这些过程,已足令人惶恐和感动了;那上述诸君,包括在近年媒体事务中与我情交甚好的X老先生也热情参与进来的,为本书定名的两次交流,则使我完全如一个懵懂少儿一样,仅能是坐在一旁,傻乎乎听着他们反复讨论和选择着一个似乎与我没什么关系的新生儿的好名字了。他们最终选择的是,我写于1983年,名叫《秋歌:致所有为秋天吟唱者》诗章中的一行“他是那唯一还在低声清唱的人”。他们认为,此于我和当代诗歌的状况而言,可能是比较真实和妥切的!而在以导读为效的诗篇辑组过程中,又逐渐形成了与“海中遭遇”有关的思路,继而将相关主题的各年代诗篇分辑其中,以更利于读者的阅读。
  这于是,我也就满心惶恐地在上述诸君的集体推动下,成了在如此偶然的生命际遇之缘中,置作为“隐修式”书写出的“它们”,为非“隐修”文本的著作者了!因此,本册辑入的所有文字,就都将首先是对“它们”被如此策划、整理、编辑和出版出来这事件本身,在懵懂之中的彻底致敬了!
  如果遵从本书责编,让我这个自己都还不晓得自己是否是一个纯正意义上“诗人”,但就是因为已经以“诗”文体书写了这么多年的“写诗”的兄长,向那些依然热爱着、崇信和默默创写着诗歌的年轻朋友,发出我可能的问候和建议的话
  如果你那无拘无束沸腾着的青春,在领悟到死的未来与爱的挫败并且激烈挣扎于悲情与梦幻冲动之中时,你能够依然追究着你和这个世界之间那无穷无解的本质与线索;如果你由此开始意识到,你这个偶然于世的独特生命,将只能以你这唯一一次无论其任何后果的激昂历险,才能让青春至少曾经有过灿烂与黑暗的当口,你仍然决定,就这么真实地骚动下去,你愿意向任何企图平复它的狂暴势力做出反抗,以至于,连你那属于自我保护本能中的想象力控制和肢体上的挣扎,也无法阻止它继续坚定地就是要燃烧,你选择在无比疯狂和极尽伟大的青春策动下,决意要灿烂出你这次盛放:
  当你是自己,而绝不是他人!
  当你是生命,而绝不是物质!
  当你要解放,而绝不是闭锁!
  当你要灿爆,而绝不是沉默!
  这同时,你又忽然醒觉或是发现了:
  如果诗,是我们有可能得救的一把钥匙
  如果它穿过这个或任何一个喧嚣时代最核心锁孔内的所有扣齿,终于到底了,然后你把它朝左或右轻轻一拧,一扇光明之门,就会“吱呀”一声,被打开了吗?我不知道!你不知道!谁都不可能知道!
  事实上,诗自诞生之日起,它就从未打算要承担这个重负。它之于我们在意图上的怜悯,是如此广阔!它竟然是如此的让我们并不能彻底知道,它让自己,居然是这么地能有永世于美并营救我们灵魂的最深沉的用意于其中!
  它显然是人类表达其生动存在从而创造其存在价值的最伟大方式了!而你那沸腾激荡的青春体验,将因此有机会由于你的书写,创造出只属于你这个独特生命的非凡壮丽。当从前荏苒,青春是一种回荡在你一生之中的血战着的欢唱!
  对的啊!你就是要凭着你那直秉起赤裸灵魂的激烈血战和诗的奋斗,去赢取你那无望之中的精神的灿烂和灵魂的光华!你就是要坚定地拿起你手中的笔继续去写啊!或是直扑到你那键盘上面去奋力敲打!让“它们”一点点,以诗的名义,艰难伸展着它那至美的肢体和永恒寻唤啊!你绝对能够的!一旦你真的是她的赤子了,她就是你永不会失去而且是你自由解放的如歌的新家!
  如果论本册内容,它之于每一位可能阅读者的感觉会如何,基于前面所述“它们”那种“密录”和“隐修”的原本性质,我是从未存有任何预期跟任何奢念的。加之既有文稿太浩繁和庞杂,多还来不及亦不可能整理编录到本册范围当中,故本册所收,是从1979年到1990年间现能整理辑入的部分文稿。如其中可能是“残酷”一些的诗语文字,令阅者诸君有不适之感的话,在此愿深深无奈中诚恳表达:“它们”就仅仅是在“密录”和说出近三十年间某些时段里,某种可能是与你同在的“他”这个个别生命特别状况下的诗体表述罢了,而全无其它!
  如果再回到本序题头引用的那段取自于《风》那首诗的片段意绪跟联想的话,无论那“所有”本该于“云朵”间自由飞翔的“鸟”所象征或隐喻的生命事物,是不是“还在”“爬行中”哀歌着的,那首诗中向所有属于青春和热爱着诗歌的力量说道
  你们该翩跹啊
  你们为什么不拍舞
  你们就翩跹罢
  到属于你们的空中
  2012年春于北京

  爱
  我已经叫不出你的名字了,
  你长发漫卷,风的语言;
  它大声歌唱着,你苍白的脸,
  你茫远而来,瞳仁如夜!
  你凝望我时,风开始缓慢,
  我痴迷的眼中,飘满云彩;
  你忽然笑了,风吹着花瓣,
  我站在没有未来的那个夏天!
  含辛茹苦罢,含着泪转身,
  不用我痛苦的背影为你分辩;
  不向谁哭喊,不乞求赦免,
  不去悲惨演出被注定的拒绝!
  此后是岁月,时雨,时雪,
  无人带我浏览那个失去的夏天;
  怀念狂风罢,怀念那种漫卷,
  再年年祭奠,我所有来年!
  (1981年3月)
  你的流盼
  一
  连晚霞都拽不紧你的流盼 我怎么还敢
  所以它无尽哀悔 它哭着 伴着我们的时间
  当一朵巨大的晚云来到窗前 默默把你扮演
  我惊讶 在漫长的茫然中 我渐渐昏厥
  二
  这一天 的确惨 那么多飞断了翅膀的大雁
  如撞烂的破船 在浓雾里 一条条搁浅
  它们在哀叹中相互看看 让断翅偶作伸展
  旁边是东流之水 已浩浩荡荡 空逝了百年
  三
  乘风而去的三角帆
  早已漂远 锚链已断
  微倦中 我恍惚倚在
  落满蚌壳的木屋廊前
  我恍惚 我并未站在
  月光如水的那夜
  四
  梦里是群蜂飞舞
  晚云交缠着大雁
  梦里是群帆归来
  粉蝶 大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