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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荭的音符(代序)
  刘苇
  法国文学是迷人的。其中散发十足魅力的女作家,更是风韵独特。巴黎广场上,随意驻足观望中回眸一笑的潇洒的萨冈;或塞纳河畔咖啡馆明亮的落地玻璃窗折射出的水波倒影里相叠的波伏娃的身影;抑或杜拉斯裹着厚厚的披肩缓步走在黄昏大街上,落日穿过建筑高高柱廊投射在她身上低低的斜影。暖风和鸽子在法国梧桐间穿梭。在我的想象中,穿梭其间的还有黄荭。她们的身旁,是落满一地的雅致的法语。
  能够在如此风景里徜徉的人是令人羡慕的。
  黄荭游历此中,把那边的景色捎带给我们。她的文字,就像色彩饱满的水彩画,把法国文学的旖旎景象描摹在纸上。
  从这意义上说,黄荭是个信使,一只漂流瓶,一羽越洋而来的信鸽。
  看黄荭谈论萨冈、波伏娃、杜拉斯、妙莉叶?芭贝里、朱莉娅?克里斯蒂娃是富有情趣的,当然,她也谈论男性作家,但她以女性的细腻和敏感,能对女性作家做出更为深幽的分析。
  诸如萨冈,黄荭聪明地将她作品名字串连起来做一番生动的形象描摹的同时,也以她神奇方式将精准的判断糅进她那特别细微幽致的感性体察中:
  当68的五月风暴裹挟着革命、性解放、Rock & roll、大麻和毒品来势汹汹,萨冈作品中的主人公却已经厌倦了,在自由中迷失了方向,“什么也不想要”,不想起床、不想工作、甚至不想做爱,总之:无心应战。性之于人生的慰藉,只是“冷水中的一点阳光”,一抹淡彩之血,让人一时间目眩神迷,有一种温暖的错觉,尔后是“更深人去寂静”的幻灭,那种不彻底的绝望,那种铺天盖地的忧伤。你不愿意就此埋葬青春,而青春和我们的爱情已经入土(为安)。这就是萨冈的游戏,激情永远在满足之前像潮汐般退却,留下那片金黄色的沙滩,在夕阳下,闪耀着创世之初的平坦和未知的爱情或人生的残骸。
  时间犹如文火煮食,渐渐消磨了自己,侵蚀了曾经深爱过的容颜。萨冈点燃一支香烟,跷着腿,漫不经心地问:“你喜欢勃拉姆斯吗……”
  萨冈的青春是不羁的,柔发在疾驶的敞篷车里飞扬,一路伴随的,还有她爽朗的笑声,她早早获得了成功,但之后一直在青春里沉迷不醒,醉梦人生。黄荭潜进她灵魂中,指出她内在的伤痕:
  “生活给了我想要的东西,同时又让我认识到那没什么意义。”太早、太快、太容易得到的一切都显得虚幻和可疑。“一月后,一年后”,或许曾经的“某个微笑”就已经变成了镜花水月,渗到灵魂里就是莽撞的青春磕着碰着的一块“淤青”(bleu)。
  黄荭是法语界的才女之一,翻译、研究、写作、教书,样样在行,年轻又出类拔萃。
  黄荭目前主要生活在南京,南京大学是她的阵地。南京,一度是我喜欢的城市。我曾迷恋过那里旧日的小巷,下午低迷的阳光,照射在碎石路面上,一副安静中藏满轶事的模样。拐出小巷,南京大气的一面迎面而来,宽阔的街,茂盛巍峨的树,远处缓坡上凄迷的低草,风一阵阵吹拂,它们散漫地摇曳。南京是随性的,低缓的,阔绰的,有些颓丧,有些靡费。这是以前风姿绰约的南京。
  认识黄荭后去过几次南京。印象深的是,一次为南京法语联盟做活动,一次参加南大的波伏娃研讨会。那几次黄荭显得很匆忙,身影一闪而过,但她的细腻与周到,不会让你觉得被怠慢了。只是南京,各处在施工建楼,在我眼里,它像是被抽取了内涵似的。
  黄荭是那种次见面令你不觉得陌生的人。她坦然微笑,自然亲切。正是这份亲切感,使我记不清次与她相识是在什么时候和什么场合,我猜想多半是与其他朋友在一起的时候。其实我每次见黄荭,她的身边总有一群朋友相伴。她为人热情大方,做事又有分寸感,知性与阳光相溶,让人觉得很舒服。她的随意之中伴随着特别细心的周全。也许,这正是她有许多朋友的原因所在。学院是她的生活中心,但她身上没有一丝学究气。按照司汤达的看法,或者说按照《司汤达》一书作者克鲁德?鲁瓦的说法,作者的为人行事风格反映了作者的行文风格。
  在法国文学的殿堂里,曾汇聚了许多优美的声音,其中,有些篇章是通过黄荭的吟唱,在此处回响的。在我的书架上,有不少黄荭翻译的作品,这些书籍曾伴我度过许多下午与夜晚的静谧时光。
  而黄荭本人也是十分喜欢法语文学的,她痴迷其中,不知疲倦,在两种文字间穿越,传递着两边的消息。她说:“我承认,写作的故事总是特别能吸引到我,可能是我自己也常常迷失在文字的暗夜里,逡巡犹疑,找不到梦的出口。”
  受到过巴黎之风熏陶的人,笔下总有一种塞纳河般摇曳的风姿。
  巴黎的某个夜晚或清晨,一定曾回响起过黄荭流连期间的足音,在某条街或某处长长的台阶上。这些足音,如今汇成音符,落叶般地飘落在她的文字中。
  打开此书时,会有一阵风掠过树叶的沙沙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