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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近半百的湘楚大学考古系教授柏寒冰,业余爱好除了看书、著述之外,喜欢做的事,就是抽闲去叩访城南的古玩街。一个店铺一个店铺地看过去,金石、字画、瓷器……在一种高雅而古典的气氛中,让身心得到的愉悦。他不着意于收藏,但偶尔也会买上几件被店主看走了眼的小玩意,价格便宜,又“真”又“古”,作平日休憩时的把玩,那一份快意只有他自个儿知道。
  古玩街的店铺,他太熟悉了,有经营专项的,也有啥都上柜出售的。
  前者历练已久,属于“老江湖”了;后者往往初入此道,于杂乱中显出一种热闹。柏寒冰特别留意后者,往往在这种地方,可以“捡漏儿”,淘到称心的宝贝。
  在午后稀薄的阳光下,柏寒冰走进了这家新开张的“赏奇斋”。他清楚地记得,这家店铺原名“悦古斋”,专营古旧家具,店主是个白发老爷子,大概是赚够了钱,把店铺转让了。里面的格局已经全变了,古旧家具一件不见,墙上挂着字画,博物架上摆着铜壶、瓷瓶、佛像,柜台里胡乱搁着一些钱币、项链、砚台、灯具,一看就知道店主应是个品位不高的新手。
  柜台里果然站着个年轻人,不到30岁,长得很粗壮,浓眉、大眼、高鼻,下巴上蓄着一小撮胡子。看见有客人进来,他只是点点头,连问候都没有一声,不是过于自矜,就是有点傻愣。
  柏寒冰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进门时,从墙上挂着的营业证上,知道这个店主叫毕聪,本想主动打个招呼,喉结蠕动了一下,到底还是忍住了。
  柏寒冰先看字画,真的、好的,少!有一幅黄胄的《毛驴图》,初看,题款是真的,细看,那几头毛驴用笔用墨虽与黄胄真迹有几分相似,却缺那么一点精气神。看得出是一张黄胄的真迹,分成了两张画,这张是真款假画,另一张呢,只可能是真画假款,没挂出来罢了。他再看博物架上的玩意,终也只是摇了摇头。然后踱到柜台前,俯下身子,细细地看。
  他的眼睛突然一亮,那不是一串琥珀手链吗?但说明卡上只是标着“旧式手链”四个字。他的脑海里立即蹦出一段段的说明文字:琥珀为植物树脂经过石化形成的有机矿物质,产于煤层或滨海的沙石矿中,起码经历了四干万年的演变,色分蜡黄、红褐,称之为“金珀”“血珀”……他相信自己的眼力不会错,这串暗红色的手链,是用八颗琢磨好的琥珀珠穿成的,每一颗都有大拇指甲那么大。当然,检验琥珀的真伪还有其他办法。其一,在皮毛或丝绸上摩擦后,看其能否吸引小纸屑,吸引者为伪;其二,琥珀的比重略大于水,在一杯水中搁少量的盐,看其是否会漂浮起来,浮者为真。但他无须这样烦琐地求证,此刻他只是想知道,毕聪是否明白这串手链是琥珀的。
  柏寒冰问道:“请问这手链是什么材质的?”毕聪说:“不知道。是从一个老宅子里收购来的,应该是个老玩意吧。”“出价多少?”毕聪想了好一阵,咬了咬牙,说:“500元吧。”柏寒冰心里笑了:这样大的琥珀珠,每颗应在200元左右。可见毕聪真没看出这是琥珀手链。
  “请拿给我看看,好吗?”“好。好。”柏寒冰并不是真要看,只是作出看了又看的样子罢了,然后说:“可以少点儿吗?”“多少呢?你说个价。”“400元怎么样?”毕聪装出很犹豫的样子,吞吞吐吐地说:“你就再加50元吧。”“行。我要了!”柏寒冰付了款,转身准备走时,毕聪很恭敬地说:“你是柏寒冰教授吧?”柏寒冰愣了:“是。我并不认识你呀。”‘‘我买过你一本谈考古的书,上面有你的照片。我叫毕聪,请你记住我,日后还请你多多关照。”“小毕,我‘捡漏儿’了。这是琥珀手链,你居然没有看出来!”“是吗?我高兴啊,今天认识了你这位大教授。”“小毕,再见!”“柏教授,走好!”又过了些日子,立冬了。
  本市的一家拍卖公司,从古玩街征集了一批古玩,准备邀请企业界人士竞拍,响应者甚众。
  在竞拍之前,拍卖公司先请文物专家前来鉴定、估价,还特意通知了有古玩送审的店主到会场旁听,以便增长见识。
  柏寒冰当然在受邀的专家之列,当他走到会场门口时,毕聪立刻迎了上来。
  “柏教授,你好!”“啊,是小毕,你送了什么好玩意?”P11-P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