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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t_product_contenthtml   01
  那一天的情形至今历历在目。我去学校查看升学名单的公告,然后在双杠上闲坐了一会儿,准备回家做煤球。我知道,政策规定不满十六周岁的可继续升学,父母身边也可留下一名子女,我是两条都合得上,不必下乡当知青,被不少同学羡慕。
  我似乎还能继续坐双杠,投射纸飞机,在上学的路上盘带小石块,去学校后门外的小店里吃米粉,把酸辣汤喝得一如既往。
  下雨了,我一时回不去,便在大楼里闲逛。这时候的学校都成了旅客散尽的站台,一本本没有字迹的白页书。全国大乱结束了,中学生几乎都被赶下乡去。到处空空荡荡,在走廊里咳嗽一声竟然回声四起,让人禁不住心里发毛。白墙上到处是红卫兵的标语残痕。窗户玻璃在武斗的石块和枪弹下所剩无几。楼梯上的一个大窟窿标记出这里曾为战场——不久前的那一次,一个冒失鬼出于派争之恨,觉得自己没骂赢,打架也没占上风,居然把一个手榴弹扔上教学楼。幸亏当时周围没人,只是把几块楼板炸塌了,吓出了楼板下一窝逃命的老鼠。
  我推开202房,我们不久前的红卫兵司令部,但这里已没有大旗横挑在窗外,没有我熟悉的钢板、蜡纸、油印机、糨糊桶,只剩下几张蒙尘的桌椅,完全是匪军溃逃后的一片狼藉。“唯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不知是谁临走前在墙上涂抹下这样的笔墨悲壮。忍不住,我又习惯性地走进208、209、311……门吱吱呀呀地开了,但这些地方更冷清,一张床是空的,另一张床是空的,另一张床还是空的。所有的床都只剩下裸露的床板,用木板结束一切。破窗纸在风中叭叭响。
  我踢到了一个空纸盒,呼吸到伙伴们的气息,包括女孩子们身上似香若甜的气息——那些喜欢做鬼脸和发尖声的姐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