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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 我的人生,从挑战困难开始
  那天早上,天空灰蒙蒙的,我对着住了十五年的洋房,望了后一眼,原本停在院子里的三轮车卖了,司机也不在了。我和爸爸妈妈、姐姐妹妹、弟弟,和投靠我们家多年的叔叔,一行人拎着简单的行李,搬离这栋位于台北市中心的两层楼独栋花园洋房。
  那一年,我十五岁,应该是高高兴兴庆祝考上理想高中的时刻,应该是快快乐乐迎接灿烂春春的年龄,却因为父亲事业上的一场意外插曲,让我的快乐少年时光提早结束。原本经营建筑营造事业的父亲,因为事业失败,不仅家中资产一夕之间变成负债,房子被法院查封,还积欠了很多债务,天天都有债主上门。不得已,我们只好举家搬离,说得难听一点,简直像是落荒而逃。
  从花园洋房搬到澡堂之家
  我们的“新家”,位于一家日式大澡堂楼上的小阁楼,说穿了,其实就是日据时代所留下的公共澡堂楼上,澡堂中间有一个水泥砌成的大浴池,许多中下阶层的劳工、老人,下了工以后都会来此洗澡。
  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一步一步踏上新家的阶梯,脚下木板不断吱吱作响,仿佛随时都有断裂的可能,不到几平方米大的木造阁楼,到处被虫蚁蛀得破烂不堪,还要挤下我们一家七口和两位爸爸的朋友。我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我未来的栖身之所。
  告别了坐三轮车上学的日子,告别了有司机的生活,我的高中生活就这么展开了。新生免不了要填一些基本信息,但是我痛恨填写住址栏,也不敢邀请同学到我家,生怕他们发现我家住在“宝斗里”——台北著名的声色场所一附近的巷子里。每天晚上,当一般高中生伴随着收音机里的节目挑灯夜读时,伴随着我朗朗读书声的,却是红男绿女的夜夜笙歌。只有好好念书才能出人头地
  我的父亲曾经是浙江玉环同乡会的理事长,在他风光的时候,曾经收留过一些来到岛内以后非常失志的同乡,即使后来父亲事业失败、家道中落,但还是继续带着他们,跟着我们搬到大澡堂楼上,继续让他们在我们家生活。在这些陆陆续续住进我们家的“食客”中,有几位长辈对当时年少的我,产生重大的影响。
  曾经在祖国大陆中过举人的杨克训是个读书人,除了满腹的经纶,无一技之长,逃难到台湾岛以后,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带,只好借住在我们家。他经常在房间里写毛笔字、作诗,也常常告诉我,他很遗憾自己念了一肚子的书,到了岛内却毫无挥洒的空间。他觉得我和一般孩子不太一样,好像有一点想法,想做一点事,不想被限制在目前的生活困境里,所以他一直鼓励我,一定要把书念好,才会有出息。他常常告诉我:“我知道你现在家里很困难,但是你一定要好好念书,如果不好好念书,将来只能做粗重的工作,只能做一个被人家管的人。”他的一番话到现在都还留在我的脑海中,所以我告诉自己,一定要好好念书,我一定要成功,我不要一辈子窝在这样的环境里。
  当年如果没有他不断鼓励我,连学费都缴不出来的我,很可能真的就放弃学业了。现在想起来,真的很庆幸自己当年没有因为恶劣的环境而失志气馁或放弃自己。“无论如何一定要念大学”就成了我当时的梦想。
  借给我钱买脚踏车的施伯伯是另一位影响我的长辈之一。施伯伯在大陆是个建筑师,来到岛内之后,人生地不熟,也没有继续当建筑师,于是投靠到我们家。他是个北方人,经常在家里擀面团做面食,我跟他学得一手做面食的功夫,无论是包包子,还是包水饺,还是做葱油饼、做润饼,都难不倒我。
  这两人都因为念书而改变了他们的特质,即使境遇潦倒,也没有改变他们的价值观,一即使落魄;还是能够赢得旁人的尊敬。他们的故事在我小小的心灵中,产生微妙的化学作用,我不要屈服在恶劣的环境下,庸庸碌碌地做个没有成就的人,我要出人头地、有所作为,“不愿苟安”的念头,在我心中悄悄发芽。
  当时我念的是建中夜间部,由于是公立学校,因此学费还算便宜,大约四五百块而已,但是我们刚搬到宝斗里时,有时候几乎连吃饭的钱都没有,更别谈缴学费了。为了继续完成学业,我不得不自己想办法赚钱。
  我是年纪小的送报童
  十六岁那年,我的份工作是送报纸,上班时间是凌晨三点半,地点在万华的征信新闻。当时我才高一,还算是童工,但他们破例让我送报,在所有送报的人当中,就属我年纪小,其他大部分都是比较年长的退伍军人。
  送报生必须自备脚踏车,我哪来的钱买脚踏车?幸好当时借住我家的施伯伯很辛苦地攒了一些钱借我,我就在万华附近的“贼仔市”买了—辆二手的脚踏车,作为我的生财工具。
  每天凌晨三点,当我的同学都还在温暖的床上,沉浸在甜美的梦乡时,我就必须从暖暖的被窝起床,简单梳洗后,三点半准时抵达报社。当时报纸是在各地方单独印刷,报纸共分为三摞,一至四版、五至八版,以及副刊,我必须先把三摞报纸整合为一份,再卷起来送到每一位订户家里。
  在花了一小时的时间整理报纸以后,开始送报已经是早上五点了。刚开始,我先跟着老报童走个三五遍,然后才开始自己送。当时订报纸的人很少,一条街可能只有两三户,不像后来几乎整条街的人都订报,一份与一份之间往往间隔很远,并不好送。当时我喜欢送大楼的报纸,因为一次就是八份十份,只要交给管理员就好了。不过,这样的情况并不多,因此他们一开始只给我一半的量,每天大约只送了几十份,就已经六七点了。后来慢慢熟悉送报的诀窍,才增加为一百多份。
  一个月后,我终于领到这辈子的份薪水,拿到薪水以后立刻拿去缴学费。偶尔也会发生交不出钱的情形,通常,我会跟导师要求缓一缓,等我一拿到薪水,就立刻补交。
  这是我人生中的份薪水,我还记得是两百多块,和我日后担任外商公司总裁的千万年薪相比,虽然相差千里,但对我而言,却格外有意义。
  靠送报磨练惊人的意志
  一九六三年九月十一日,强烈台风“葛乐礼”袭台,整个台北市都在强烈的暴风雨笼罩之中。风雨这么大,到底该不该去送报?我内心产生很大的挣扎。我清楚被窝有多舒服、有多温暖,但撮后我还是“忍痛”起床,因为一旦报纸没有准确送达,订户就会打电话来骂人,主任挨骂,我就会跟着挨骂。刚开始送报时,我常常漏送,订户打电话来抱怨,主任就会遭殃,因为自己的疏失而让主任挨骂,让他背黑锅,我觉得非常不好意思,为了不让主任再因我受累,只好勉强自己起床。
  平常,我们每班大约有四五十位送报生,台风天却来了不到十人。冒着风雨抵达报社后,我将报纸包好,骑着脚踏车涉水送报,台风天还不能将报纸随便乱丢,要将报纸确实放进信箱内,才不会被大雨淋湿,这使得送报时间又得加长,而且更加辛苦。
  大风雨里的凌晨三点,一个高中生要从暖暖的被窝里起床,那种痛苦的感觉至今仍记忆犹新;但这也养成了我这一辈子做事的态度,也是我一直秉持的原则:送报纸一定要确实送达,读书一定要读好,无论做什么事,既然要做,就把它做好。也许就是因为那段时间的历练,让我日后在面临挑战时,能够拥有很坚强的意志,觉得天大的困难都难不倒我,没有什么事情是无法解决的。这大概都.是在那段期间造就出来的吧!
  从高一下到高三上,我送了两年的报纸,也经历过好几次的台风。在这段期间,我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是靠的自己双手赚得,我没有从经济陷入困顿的家里拿过一毛钱。
  志向不合,自愿退学
  大学联考的前一个月,家中经济状况还是非常不好,我知道以我当时的成绩,想考上公立大学,恐怕有点困难,私立大学又负担不起。这时候,刚好海军官校到建中招生,我心想:念海军官校,四年后一样可以拿到大学文凭,这一点很吸引我。既然家里没办法供应我念大学,就让当局供我读书吧!当时我的脑海里只有一种想法,那就:我一定要念完大学。因此,我当时就申请保送海军官校。
  就这样,我放弃报考一般大学,转而到海军官校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