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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莫言写篇文章的想法,已经纠缠我许多年了,几乎和我做的文学梦一样的历史悠久。记得十六年前一个细雨霏霏的春夜里,莫言刚刚发表的《白狗秋千架》让我次品尝到了失眠的滋味儿。伴着新刊物的墨香气发了一两个时辰的呆,我生出了想为《白狗秋千架》写点什么的冲动。后来,我没有写。因为那时候的我面对现在我还认为可以列入世界短篇小说经典的《白狗秋千架》,也不过能写出一篇说得过去的读后感。
    第二次想为莫言写篇文章,正是他的《红高粱》刚刚问世的时候。这时候,我已经读了莫言的《透明的红萝卜》和《枯河》,认为《红高粱》的价值远不如《白狗秋千架》和《透明的红萝卜》,在云南昆明的笔会上实实在在做了一回孤家寡人,心里不服,就想换成笔再战它三百合。后来,我还是没有写。我想我当时就是写了,也不会有人给我发表。那时,我们的文学还远远称不上多元,主流的声音都在为莫言引发的文学革命大声喝彩。但生性倔强的我,用一篇模仿莫言《红高粱》外形的小说,记录下了我对名噪一时的《红高粱》的态度。这篇小说便是我的中篇处女作《煞庄亡灵》。经过十多年时间的淘洗后,我认为我的这篇戏仿之作,在质地上和《红高粱》相距并没有云泥一样遥远的距离,而还是不能望《透明的红萝卜》这部中篇经典的项背。
     再一次想为莫言写点什么,已经到了上个世纪90年代初期,我已经在军艺文学系读书了。一天,我在一本杂志上看到了莫言评周大新《伏牛》的文章,有些上火,想写文章为莫言师兄助拳。莫言的文章中披露,有人把他的爆炸式成名讥笑为“放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响屁”。当时,我想起了老杜在一千多年前为初唐四杰所受不公正评价愤然写下的两句话:“尔曹身与名俣灭,不废江河万古流。”想用一个响屁抹去《红高粱》在中国当代文学史上里程碑的地位,哪怕在响屁前加上惊天动地这个修饰词,在我看来也需要理论理论。当然,在感情上,我也不能不站在莫言大师兄一边,何况我当时睡的床,莫言在七年前还在上面睡了两年。后来,我还是没有写。因为我发现手里拿的是一本旧杂志,惊天动地的响屁事件,已经过去四年了。我不禁哑然失笑。
    后来,我也忙碌起来,已经不写对同时代作家作品评头论足的文章了。这也是听了朋友和老师的劝告,强迫自己不写的。据说当下的规矩之一就有作家看了同时代作家的作品后,不能说这孩子将来要死或者这孩子将来要做大官这样的话,而只能哈哈哈一番。
    但即使如此,我见了莫言的作品,是马上就读,读了还是有这样那样的感想,有时手痒,是要记一些针针见血的文字的。不过,这些文字都只记在笔记本上了。我很想把我的一些感想说给莫言听听,可惜直到去年秋天,我才在军艺四十周年校庆时和莫言见了一面,没得到这种机会。看来,这篇文章是再也写不成了。
    谁知事情有峰回路转的时候。四月底,开完青创会后我在北京小住,编辑《解放军艺术学院学报》的唐韵打电话约我给“双子星座”栏目写篇文章,我一口答应了,就想写写这篇十几年没写成的文章,写写我眼里莫言的过去、现在和未来。是时候了,我确实该写写莫言了,写写这个对我的创作产生过影响并将继续产生影响的大师兄。去年三月,莫言在美国斯坦福大学做了题为《饥饿和孤独是我创作的财富》的精彩演讲,在谈到作家接受另外作家影响时,他这样讲道:“我想一个作家读另一个作家的书,实际是一次对话,甚至是一次恋爱,如果谈得投机,有可能成为终生伴侣;如果话不投机,就各奔前程。”我十分赞成莫言的这种说法,并把自己看成是他的作品的一个暗恋者,甚而至于认为可与莫言的作品结为终生的伴侣。那就把这篇文章当成是一位暗恋者的一次袒露心迹的倾诉吧。我认为我的倾诉会非常结实和动人,因为在过去的十六年里,我不但读了莫言的从《红高粱家族》到《檀香刑》等八部长篇小说,从《民间音乐》到《倒立》等五十八篇短篇小说,从《透明的红萝h》到《师傅越来越幽默》等十余部中篇小说,而且读了他刚刚结集出版的四十五篇散文。
    现在,我只是希望唐韵小师妹不要因为篇幅或其他什么问题,删去上面这个有点不合文章规矩的冗长的帽子,允许一个热恋者的语无伦次占据一些宝贵的版面。
     下面,我开始我的正式诉说。
     我把写《檀香刑》之前的莫言看成莫言的过去。
    上海文艺出版社近出版的《莫言小说精短系列》(三卷)披露,莫言的《售棉大路》和《民间音乐》是他早创作并公开发表的作品,时间在一九八三年一月。时年莫言二十八岁。二十八岁发表处女作,可见他不是一个在文学上早慧的人。四十岁,莫言发表《丰乳肥臀》的时候,他已经大大有名了,而且是早就名满天下了。用十二年时间取得如此巨大成就的同时代中国作家,屈指可数。同时,在这屈指可数的作家当中,能称得上作家的,莫言可能是的一个。作出这种判断,是要得罪一些人的,但我不能不这么说。我想我还能讲清其中的道理。
    在这十二年当中,中国的文学人物,出现过荡起不同样式潮流的显赫人物,如韩少功、马原、苏童、余华、格非、孙甘露、残雪、王安忆、刘震云等,莫言作为八五年所谓文学革命的主将之一,与以上人物对文学史的贡献相比,一点都不小。在这十二年当中,中国的文学作品,出现了不同体裁和不同艺术风格的经典作品,如《古船》《白鹿原》《平凡的世界》《废都》《心灵史》《我与地坛》《九月寓言》等,莫言的《透明的红萝卜》《红高粱》名列其中,也毫不逊色。在五十岁以下的作家中,到今天,在弄潮和弄作品两方面依然双赢的作家,除了莫言,确实已经不多了。时问确实能让一切泡沫破灭,让一切水份蒸发。P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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