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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咕咕先生的主意
  红霞大山里有一棵很大的樟树,山里的动物们管这棵樟树叫绿叶大厦。绿叶大厦的顶层住着猫头鹰咕咕先生,底层住着胖野猪呼呼,中间住着金丝猴金眉老爹和金眉老太。
  这一天晚上,咕咕先生到山下的田里去抓田鼠。黑暗中,只听得砰的一声,一颗子弹擦着他的翅膀飞了去。他一个跟头栽到地上,翅膀上掉了三片羽毛。一阵噼里啪啦的脚步声朝他栽倒的地方冲了过来,他还听到有人在说:“我打中他了!肯定打中了!”“仔细找找!”
  咕咕先生忍着翅膀上的剧痛,爬过三块菜地,躲到一片巨大的牛蒡叶下,大气也不敢出。
  脚步声和人声响了好一阵子,那些人在刚才咕咕先生跌落的地方仔细寻找了很久,没有找到咕咕先生,只好慢慢地走开了。咕咕先生听到他们在说:“这就怪了,为什么没找到呢?”“下一次,我们养几条好猎狗,带几把好猎枪,到红霞大山里去打猎。这几年,那儿的动物越来越多了!还有狼呢!”
  有一个人不同意,说:“现在不能随便打猎了,国家有法律,要保护动物。”
  另一个人说:“只要你不是打老虎,就没什么问题。我最近在报纸上看到,有人因为打死老虎,被判坐牢了。”
  第一个人说:“瞧你说的,要是山里有老虎,我们还敢进山吗?就是因为没老虎,我们才去打猎玩玩嘛。听住在山坡下的农民说,前不久他家的小羊拴在坡上吃草,被狼吃掉了。我们进山去打狼吧。”
  等到夜深了,四处都安静下来后,咕咕先生才从牛蒡叶下探出身子,振振翅膀,朝红霞大山飞去。可怜的咕咕先生,因为翅膀受了伤,保持不了身体平衡,在空中飞得跌跌撞撞的,好几次差一点儿撞到岩壁和树上,险些送命。
  第二天,咕咕先生躺在阳台上养伤,对在下面树杈上荡秋千的金丝猴金眉老爹说:“我们猫头鹰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可是,山下的那些人,还用猎枪对付我们,真不像话!他们还说要进山来打猎呢!”
  “我们这山上缺了一样东西,”金眉老爹说,“因此我们才总是受欺侮!”
  咕咕先生问:“缺什么呢?树很茂密,草很丰富,来这儿居住的动物越来越多了,我们还缺什么呢?”
  金眉老爹挑了挑眉毛,说:“这个嘛……我想……”
  “你别卖关子了,干脆告诉他吧,我们缺的是一个百兽之王!”金眉老太打断了金眉老爹的话。
  “百兽之王?”咕咕先生说,“你是说狮子吗?”
  “不,不是狮子,是老虎!”金眉老爹说,“狮子是外来户。我们中国原先是没有狮子的,狮子的祖籍在遥远的非洲,在我们这种崇山峻岭间不一定过得惯。我说的是老虎。我们这儿应该有一只老虎。老虎是百兽之王。一座山,只要有老虎在,狼就会逃走,猎狗就不敢上山。猎狗不敢上山,猎人也就不敢来了。”
  “对,对,我昨天晚上就听到那些人说了,要是山上有老虎,他们就不敢进山了。可是,我们到哪儿去弄一只虎来呢?”咕咕先生问。
  “到动物园里去弄。”金眉老爹说,“现在,野外早已没有老虎了,只有动物园里还有几只。不过,动物园里的老虎,有人看着,怕是弄不出来。”
  “不管弄不弄得出来,我都得想想办法。”咕咕先生说。
  
  一个星期以后,咕咕先生翅膀上的伤好了。在一个月亮很圆的夜晚,他朝星沙城的动物园飞去,把一封信塞进了动物园的邮筒里。
  过了一会儿,一只小灰鼠从邮筒里取出信,穿过院子里的石子小道,来到猛虎馆,当当当敲响了猛虎馆的铁栅栏。
  母虎力雅带着刚出生的小虎力力正在睡觉,没听到小灰鼠的敲门声。
  住在老虎隔壁的是一只上了年纪的大猩猩,他患有神经衰弱,常常整晚整晚睡不着;就算睡着了,如果院子里有一片叶子从树上掉下来,也会把他惊醒。
  这一天晚上,大猩猩吃了三大把安眠药,又折腾了许久,才好不容易睡着了。可他刚睡下,就被小灰鼠敲铁栅栏的声音吵醒了。
  大猩猩窝了一肚子火,恨不得一巴掌把小灰鼠拍成肉酱。
  大猩猩是火爆性子,他心里是这么想的,也就真的这么做了。啪!他朝小灰鼠一掌劈去!
  结果怎么样呢?
  小灰鼠朝大猩猩说了一声“谢谢!”。
  大猩猩呢?
  他的巴掌肿了一个月,他住的铁笼子被换掉了三根铁条。
  原来,大猩猩完全被愤怒冲昏了头,忘记了自己被关在笼子里,小灰鼠在笼子外,他们之间隔着一道铁栅栏。他一掌劈去,正好劈在铁栅栏上。虽然铁条被他劈弯了三根,但他的巴掌也伤得不轻,痛得他“哎哟!哎哟!”一阵鬼喊鬼叫。
  他的叫声把动物园里的所有动物都吵醒了,也把工作人员吵醒了。工作人员急忙跑过来检查,看出了什么事情。他们看见大猩猩在呜哇大叫,铁栅栏被他弄变了形,便认为他是野性发作,非常危险,急忙拿来一支麻醉枪,朝他射了一枪。
  “啊,终于可以睡一觉了……”大猩猩在倒下去的时候,还说了这么一句。
  “谢谢你!”小灰鼠也趁机对他道了一声谢,因为母虎力雅也被闹醒了,她走到铁笼子边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灰鼠趁机把信给了她,说:“一封信,是给你的。”
  
  信写在一张中等大小的梧桐叶上,是用动物们之间相互传递秘密消息时用的气味墨水写成的。动物们要想读信上的内容,得朝信上哈一口气,文字才会现出来。
  力雅接过信,朝信上哈了一口气,梧桐叶上立刻出现了一行字:
  
  请到红霞大山来生活吧,我们欢迎你!
  
  力雅看完信,在心里嘀咕起来:“红霞大山在哪儿呢?我可从没听说过。我一直生活在动物园里,我的父亲母亲从前也生活在动物园里。现在,我和我的儿子也生活在动物园里。我为什么要到红霞大山去呢?”
  小虎力力趴在墙角,闭着眼睛,睡得迷迷糊糊的。
  力雅随手把信扔在一边,搂着小虎力力,接着睡觉。
  一个星期后,猫头鹰咕咕先生送来了第二封信。
  这第二封信不是一封简单的信,而是一篇长长的《老虎的生活》,是用了十片梧桐叶才写完的。《老虎的生活》原来是一本书,写这本书的,是山林里的百科全书先生。
  山林里生长着什么植物,生活着哪些动物,这些事情,不只有我们人类的动植物学家关心,山林里的百科全书先生也很关心。山林里的百科全书先生住在树洞里,有时候用鹅毛笔在纸沙草制成的纸上写,有时候用尖利的石笔在树干上写,有时候用坚硬的铁笔在岩石上写。他有时候瘦高瘦高,有时候矮胖矮胖。他的胡子看上去和树根差不多,额头上布满树疖一样的疙瘩。没有人知道他有多大岁数,要是你问他,他自己也不知道。他不写书的时候,就在山林里走动走动。但他特别爱打瞌睡,有时候走着走着就睡着了,而且一睡就是一百年。他睡着的时候,看上去就像是一棵百年老树。
  山林里的百科全书先生,还有一个名字叫山神。他写的书,常常藏在岩缝里或者树洞里,运气特别好的人才能找到。
  老山神眼看着老虎就要绝迹了,便喝了满满一池塘乌龙茶,好不容易打起精神,赶走了瞌睡,用鹅毛笔把他所知道的老虎的生活记录了下来。他刚写完,还没来得及把书藏起来就又睡着了。一阵风把书页吹散了,又让它们像树叶一样落在山坡上。
  咕咕先生正好捡到了其中的几张,就把它们寄给了动物园的老虎力雅。
  老虎的生活
  在中国,自古以来,最受人敬畏的动物莫过于龙和虎。龙是人们想象出来的神物,谁也没有真正见过;可虎是活生生的动物。
  虎,以他魁梧的体魄,斑驳的皮毛花纹,闪烁着凶光的一对大而圆的眼睛而大显神威;他的上下颌上各长着一对像利剑那样长而锋利的犬齿,四肢五指上各有一把像铁钩似的利爪。他狂怒时,发出雷鸣般的声声吼叫,体毛倒竖,使体形猛然增大,接着便摇动铁棍般有力的长尾,张牙舞爪,纵跃奔跳,真是虎虎生风,威震百兽。即使万物之灵的人类,也极少有敢与老虎单独抗衡者。
  很久以前,红霞大山下曾有一个猎人,人称刘大胆,整天在山里狩猎,枪法百发百中。无数飞禽走兽死于他的枪下。可是有一日,他在山间小道上猛然和一只不满周岁的小虎相遇,竟吓得扔掉猎枪,落荒而逃。当时小虎并没有追他,可他回家后还是噩梦连连,总梦见自己被老虎追赶得走投无路。不久,刘大胆疯了……
  只可惜,现在虎越来越少了。
  据说现在世界上比较像样的动物园里都有老虎。可是离开了山林的老虎,还是老虎吗……
  读完这封信,力雅下定决心:我和我的儿子一定要回到山林里去,做真正的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