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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毛就是这么善于倾听!
一天,两个男人来圆形露天剧场的废墟中找毛毛。他俩大吵了一架,虽说是隔壁邻居,却从此谁也不再理谁。别人劝他们去找毛毛:邻居变成了仇人,这日子怎么过?起初两个男人不听劝告,后还是勉强接受了。
眼下他俩正坐在圆形露天剧场的废墟里,闷声不响,气势汹汹,各坐在一个石头座位上,目光阴沉地凝视着前方。
这其中一个就是曾经给毛毛砌炉子,还在她的墙上作过画的那个泥瓦匠,名字叫尼科拉。这家伙是个壮汉,嘴上留着两撇卷曲上翘的黑胡子。另一个叫尼诺,身体瘦弱,总好像有些疲倦的样子。尼诺是城边上一家小酒店的老板,店里通常只坐着几个老头儿,老头儿们一整晚只喝一杯酒,聊着他们的陈年往事。尼诺和他的胖老婆都是毛毛的朋友,也时常给她送来一些好吃的东西。
毛毛发现他们俩都怒气冲冲,一开始不知道先搭理谁好。为了谁都不得罪,她后坐到了石头舞台的边缘上,跟他俩保持着相等的距离,眼睛一会儿瞅瞅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她只是等待着,看会发生点什么。有种事情需要时间--时间正好是毛毛富有的东西。
两个男人这么坐了好久好久,尼科拉突然站起来说:“我走啦!我来过了!这就已经表示出我的善意。可是你瞧,毛毛,他竟然就像是木头一根。我干吗还要等下去?”
说完,泥瓦匠真的转身就走。
“好,走吧,你走好了!”尼诺冲着他脊背嚷嚷,“你本来就用不着来这里。我嘛,也不想跟一个罪犯和解!”
尼科拉猛地转过身来,气得满脸通红。
“这儿谁是罪犯?”他用威胁的口吻问,同时走了回来,“你敢再说一遍!”
“只要你乐意听,说多少遍都成啊!”尼诺嚷嚷,“你大概以为自己块头大,粗鲁,就没谁敢当面对你讲真话?可我,我要对你讲,对一切愿意听的人讲!好哇,动手吧,来掐死我吧,你不是早就想这么干了吗!”
“可惜我没干出来!”尼科拉大声吼叫,两手握成了拳头,“可你瞧瞧,毛毛,他怎么撒谎,怎么诽谤、诬赖!我只是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扔进了他酒馆后面的水坑里。那个小水坑连只老鼠都淹不死。”说着他又转身冲着尼诺,“可惜你还活着,事实明摆着呢!”
粗野的谩骂一来一往持续了老半天,毛毛还是闹不清到底出了什么事,两个人为什么相互仇视得这么厉害。不过她渐渐还是听明白,尼科拉之所以干那缺德事,是因为尼诺当着好些顾客的面,先扇了这泥瓦匠一记耳光;而尼诺之所以扇他一耳光,又是因为尼科拉先前差点砸碎尼诺的全部瓶瓶罐罐。
“根本没这回事!”尼科拉激烈地辩驳,“我只朝墙上摔了一把酒壶,而那酒壶原本就已经开裂了。”
“开裂了那也是我的壶,你懂吗?”尼诺反驳说,“反正你没权利这么干!”
尼科拉却坚决认为自己完全有道理,因为尼诺伤害了他做为泥瓦匠的尊严。
“你知道他怎样说我吗?”他对毛毛说,“他说我连墙都砌不直,因为我不管白天黑夜总是醉醺醺的。甚至还说我的曾祖父就是个酒鬼,比萨斜塔就是他参加建造的!”
“可尼科拉,”尼诺回答说,“那只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
“好一个玩笑!”尼科拉咆哮道,“可这样的话真叫我笑不出来。”
然而事实上,尼诺开这个玩笑只是为了回击尼科拉开的另一个玩笑--有一天早晨,尼诺的门上出现了一行鲜红的大字:“谁人不要脸,准能当老板!”
这样一句话,尼诺也觉得完全不可笑。这两个玩笑到底哪个好笑些呢?两个人一本正经地争了半天,结果又吵得气急败坏。可是突然,两个人都住了口。
毛毛睁大眼睛望着他们,可两个人谁都看不懂她的目光。她是打心眼里笑话他们呢,还是觉得伤心?从她脸上什么也看不出来。然而两个男人忽然觉得像从镜子里看到了自己,开始感到羞愧。
“好啦,”尼科拉说,“也许我原本不该在你门上写那么句话,尼诺。要不是你拒绝卖一小杯酒给我,我也不会那么干。这可是违法的,你明白吗?要知道我从来没有不付酒钱,你没有任何理由那样对待我。”
“哈,我没有理由!”尼诺回答,“难道你想不起与圣安东尼有关的那档子事了吗?哈,这会儿你面红耳赤啦!当时你狠狠地坑了一把,决不吃这一套!”
“我坑你了吗?”尼科拉嚷嚷起来,同时使劲地挥舞着胳膊,“这真是颠倒黑白!是你先想骗我,只不过我没有上当!”
事情的原委是这样的:尼诺的小酒馆里挂了一幅圣安东尼的画像。那是一张印刷的彩色画像,是尼诺不知什么时候从一本画报上剪下来镶在镜框里的。
一天,尼科拉想买下尼诺的那张画像--他说他觉得那很好看。经过钩心斗角的讨价还价,尼诺后说服尼科拉用他的收音机来交换画像。尼诺在心里偷着乐,因为尼科拉显然吃了大亏。一笔交易就这样做成了。可是后来却出了状况:原来在那张画和画框的硬纸底板之间,藏着一张钞票,而尼诺对此毫不知情。这下子吃亏的倒成了尼诺自己,这叫他好不气恼。
尼诺直截了当地要求尼科拉还他钞票,因为钞票不在交换的范围之内。尼科拉拒不还钱,尼诺从此就不再卖酒给他。他们俩就这样争吵起来了。
两个人回想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随后都沉默下来。
然后尼诺问:“现在你老老实实回答,尼科拉,在交换之前,你是已经知道里面有钱,还是不知道?”
“明摆着啊,要不我才不会和你交换呢。”尼科拉答道。
“那么你就得承认,你欺骗了我!”尼诺说。
“为什么?难道你自己真的不知道那里面有钱吗?”尼科拉问。
“真不知道,我拿名誉担保!”尼诺说。
“那就好。这就是说你原本想骗我。不然的话,你怎么会拿那张一文不值的画报换我的收音机呢,嗯?”尼科拉问。
“可你怎么知道那里面有钱呢?”
“前一天晚上,我亲眼看见一个客人把钱塞进去的,那是他给圣安东尼上的贡。”
尼诺咬紧嘴唇问:“有多少钱?”
“不多不少,我的收音机正好值那么多。”尼科拉回答。
“这么说,我们俩吵来吵去,仅仅是为了我从画报上剪下来的那张圣安东尼画像了?”尼诺若有所思地说。
尼科拉挠了挠脑袋。
“本来就是嘛,”泥瓦匠嘟囔说,“你要是喜欢它,还可以换回去,尼诺。”
“算了算了!”尼诺很大气地说,“交换就是交换!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话!”
此话一出,两个人突然同时大笑起来。他们从石头看台上爬下去,走到圆形露天剧场野草丛生的场地中间,相互拥抱在一起,还彼此拍打着对方的后背。
随后他们把毛毛抱起来,对她说:“非常感谢!”
过了一会儿,他们双双离去,毛毛冲着他俩的背影久久地挥着手。她很满意,她的两个朋友现在又言归于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