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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t_product_contenthtml      加斯巴尔·伊龙 “加斯巴尔·伊龙,他们搅得伊龙大地没法睡觉 ,你怎么不管啊?” “加斯巴尔·伊龙,他们用斧子砍掉伊龙大地的 眼皮,你怎么不管啊?……” “加斯巴尔·伊龙,他们用火烧毁伊龙大地密匝 匝的睫毛,闹得日月无光,你怎么不管啊,……” 伊龙大地的指责声在加斯巴尔·伊龙的耳边回荡 。加斯巴尔·伊龙摇了摇头,表示拒不接受伊龙大地 的责难。他生在伊龙,长在伊龙,先人的尸骨埋在伊 龙。加斯巴尔躺在地上,拥着被褥,睡得昏昏沉沉。
    旁边躺着他的妻子彼欧霍莎·格朗德,还有他自己的 身影。他仿佛觉得有一条巨蟒——一条由泥土、月亮 、森林、暴雨、山峦、飞鸟组成的、盘绕六十万遭的 轰轰作响的巨蟒——死死地缠主他,怎么挣扎也摆脱 不掉。
     “沉睡的大地从星斗间降落下来。降到伊龙,大 地苏醒7。过去,这里是莽莽苍苍的群山,如今变成 荒山秃岭。守林人呜呜咽咽地唱起悲歌,雀鹰俯首翱 翔,蚂蚁踽踽爬行,鸽子如泣如诉地哀鸣。加斯巴尔 ·伊龙拥着被褥,昏睡不醒,旁边躺着他的妻子和他 自己的身影。谁砍伐树木,加斯巴尔就该撕碎他的眼 睑;谁放火烧山,加斯巴尔就该烧毁他的睫毛;准截 断流水,加斯巴尔就该把他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僵尸。
    河水流淌时,紧紧闭住眼睛,好似昏昏沉睡;河水彼 人截断,潴成水洼时,就睁开眼睛,用深沉的目光凝 视着周闱的一切……” 加斯巴尔伸了个懒腰,又蜷缩成一团。他再一次 摇了摇头,表示拒不接受伊龙大地的责难。那条巨蟒 ,那条由泥土、月亮、森林、暴雨、山峦、湖泊、飞 鸟组成的、盘绕六十万遭的轰轰作响的巨蟒,缠得他 昏迷不醒、奄奄一息,要把他挤压得粉身碎骨,化为 一团黑糊糊的齑粉。沉沉黑夜悄悄蛐降临了。
     在加斯巴尔的耳鼓深处,响起一声呼喊: “天上的黄毛兔子、山中的黄毛兔子、河里的黄 毛兔子,跟着加斯巴尔去战斗!为了族人、为了本族 奇特的语言、为了大好河山,加斯巴尔-伊龙就要投 入战斗了…… 大地的呼唤化作太阳般的烈焰,险些烤焦黄毛兔 子——天上的黄毛兔子、山中的黄毛兔子、河里的黄 毛兔子——玉米叶般的薄薄的长耳朵。加斯巴尔·伊 龙随着大地降落到人间,渐渐和大地融为一体。如今 ,在这块土地上再也找不到一片树阴可以美美地睡上 一觉了。大地的呼唤好似太阳的烈焰,黄毛兔子机敏 地躲过烈焰的烤炙。有的钻进山里的木瓜地,变成木 瓜;有的飞卜天空,变成点点繁星;有的潜AH底,像 一道道拖着长耳朵的闪光,消逝得无影无踪。
     加斯巴尔随着大地降落到人间,和大地融为一体 。现在,这里是一片赤裸裸的土地、苏醒的土地、种 满玉米的上地。玉米种植者砍倒原始森林中的古树。
    苏醒的土地上种满玉米。臭气熏天的暗绿的河水在土 地上四处流淌。玉米种植者燃起熊熊烈火,挥舞着锋 利的斧头,闯进浓荫蔽天的原始森林,一下子毁掉二 十万株生长了千年的茁壮的木棉树。
     草原上伫立着一匹健骡,骡背上端坐着一个人, 人身上附着一个死鬼。生人的眼睛就是死鬼的眼睛; 生人的双手就是死鬼的双手;生人的声音就是死鬼的 声音;生人的双腿就是死鬼的双腿;生人的两脚就是 死鬼的两脚。一旦摆脱掉那条缠身的巨蟒——那条由 泥土、月亮、森林、暴雨、山峦、湖泊、飞鸟组成的 、盘绕六十万遭的轰轰作响的巨蟒,他立刻就能投入 战斗。可是,怎么脱身呢?抛下田畴农舍、妻儿老小 ?丢下田野里欢悦的父老兄弟?开花的菜豆拉住他的 胳臂,微微发热的刺瓜缠住他的脖子,田里的活计像 条锁链系住他的两脚,他怎么能投入战斗呢? 伊龙的大气里弥漫着被斧头砍过的树木的芳香和 烧荒后灰烬的恶臭。
     一阵南泥土、森林、暴雨、山峦、湖泊、飞鸟组 成的轰轰作响的旋风围着伊龙酋长上下左右不住翻滚 盘旋。狂风抽打着他的身体和脸庞。狂风卷起飞沙走 石,扑打在他身上,仿佛一弯没有牙齿的半月一下子 把他吞没,把他像条小鱼似的吸进腹内。
     伊龙的大地上弥漫着被斧头砍过的树木的芳香和 烧荒后灰烬的恶臭。
     天上的黄毛兔子,河里的黄毛兔子,山中的黄毛 兔子…… 伊龙酋长的两眼瞪得圆彪彪的,眼球突兀在睫毛 中间。心房怦怦地跳动。他~动世不敢动,不敢咽唾 沫,不敢抚摸赤条条的身体,害怕碰着冰凉的皮肤一 一被蟒蛇的黏液弄得伤痕累累的冰凉的皮肤。
     月光穿过苇墙,缓缓地透进茅屋草舍。加斯巴尔 的妻子显得模模糊糊。她趴在褥子上,呼呼地喘着粗 气,仿佛要吹旺熄灭的灶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