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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亲热,太含糊了

 

爱受野心驱使

如所定义

必会遭遇分离,

且不能接受“是”转向“不”,

只因不”即无爱;

“不”是“”,

是摔门离家,

是绷紧了下巴,

一种故意为之的悲情;

而说是”,

让爱终成好事,

是凭栏看风景

但见田野一片喜气;

若对一切放心确信,

沙发吱嘎吱嘎,

于是万事大吉,

爱是脸颊贴脸颊,

情话对情话。

 

声音揭示出

爱的欢乐和痛苦,

指头尽管敲着膝

还不能表示异议,

平心静气来挑衅

一并吐露真情,

五十步笑百步

各有各的短处;

爱不在那里,

爱换了另张座椅,

已然心知肚明

往下会到什么境地,

不再烦恼生气,

不再目眩头晕,

离开北方正得其所

欣然而无惑,

且不会用这一个

去推想另一个,

盘算着他自己的不幸

预言了毁灭且还不忠不信。

 

                             19293

减数分裂

 

爱让他动作迅速,他却在奋力拼命

艰难挣扎只为了占有另一个受体,

他们在短促的毁灭中已忘了陷阱,

直到你,如种子脱离他这个母体,

通过无知无觉的爱获得了自由,

当他手枕臂弯,一个世界已在握,

于是潜入海底作一次彻夜巡游,

在西北方造起屋宅,为之劳作。

 

城市和岁月凝缩于你的囊腔,

所有悲伤已简化,尽管当你越长越高,

这一切几乎又会随之变得微妙:

但这个几乎清楚宣示了他的希望

——美好的谎言无法遏止爱的潮水,

所有人都因之而变,也乐意追随。

 

 

                       或于1933年夏

 

 

某晚当我外出散步

 

某晚当我外出散步,

在布里斯托尔街头遛弯

步行道上人群熙攘

  恰似那丰收的麦田。

 

沿着涨潮的河道游走,

  在铁路拱桥的下面

我听到恋人正唱着情歌:

“爱没有止境终点。

 

“我爱你,亲爱的,我将爱你

  直到中国和非洲彼此会合

直到河流跃过了高山

  而鲑鱼跑到街上唱歌,

 

“我将永远爱你,直到大海

  被收起晾晒,海水也变干涸,

直到那天上的北斗七星

  化身为嘎嘎尖叫的鹅。

 

“岁月会像兔子般逃走,

只因它们常驻我心怀

那古老世纪的花束,

和人世初的爱。

 

“然而城里所有的座钟

  开始将乐声持续奏响:

哦,别让时间欺骗你,

  你无法征服时光。

 

“在噩梦的洞穴里

  正义全然赤身裸体,

时间躲在阴影里监视

你若接吻就咳嗽示意。

 

苦于头痛和焦虑

生命似乎渐趋黯淡。

而时间自有其虚妄

无论明天或今天。

 

那极其骇人的雪

飘进了青山翠谷;

时间打乱了弦歌曼舞

和跳水者美妙的弓步。

 

哦,把你的手伸进水里,

  一直伸到你的腕部,

看着,看着水池子

  想想你已丢了什么。

 

冰川在碗橱里震响,

  荒漠在床头哀叹,

而茶杯的裂缝,开启了

  通往死亡之地的航线。

 

在那儿乞丐抽奖得了钱,

  巨人对杰克着了迷,

纯洁少年是个哮喘病人,

  吉尔仰面跌倒在地。

 

哦,看哪,看着镜子,

  哦,看着你的痛苦烦忧;

生活保留了一点幸运

  虽然你无法祈求。

 

哦,站着,站在窗前

  当热泪已情难自禁;

你该去爱你驼背的邻人

  用你那颗扭曲的心。

 

天色已晚,夜正深沉,

  恋人们已走远;

时钟停止了它们的奏鸣,

  而深彻的河水奔涌向前。

 

 

            193711

 

 

 

谣曲十二首(之九)

 

让时钟全都停摆,把电话线拔掉,

给狗一根多汁的骨头让它不再吠叫,

让钢琴静默,让鼓声低沉,

抬出那灵柩,让哀悼者登门。

 

让头顶盘旋的飞机悲歌一曲

在空中拼写出他已逝去

为鸽子的白颈系上绉纱领结,

让交通警戴上黑色的棉手套。

他是我的北,我的南,我的东与西,

我的工作日和休憩的星期日,

是我的正午,我的夜半,我的话语,我的歌;

我原以为爱会永续:我错了。

 

不再需要星星,让它们都熄灭,

裹起月亮,再把太阳拆卸,

将大海倾空,把森林连根拔除;

因为现在一切都已于事无补。

 

 

19364

 

美术馆

 

关于苦难,这些古典大师

从来不会出错:他们都深知

其中的人性处境;它如何会发生,

当其他人正在吃饭,正推开一扇窗,或刚好在闷头散步,

而当虔诚的老人满怀热情地期待着

神迹降世,总会有一些孩子

并不特别在意它的到来,正在

树林边的一个池塘上溜着冰:

他们从不会忘记

即便是可怕的殉道也必会自生自灭,

在随便哪个角落,在某个邋遢地方,

狗还会继续过着狗的营生,而施暴者的马

会在树干上磨蹭它无辜的后臀。

 

譬如在勃鲁盖尔的《伊卡洛斯》中:一切

是那么悠然地在灾难面前转过身去;那个农夫

或已听到了落水声和无助的叫喊,

但对于他,这是个无关紧要的失败;太阳

仍自闪耀,听任那双白晃晃的腿消失于

碧绿水面;那艘豪华精巧的船定已目睹了

某件怪异之事,一个少年正从空中跌落,

但它有既定的行程,平静地继续航行。

 

 

      193812

 

纵身一跳

 

危险的感觉并未消失不见:

路程确实很短且又陡峭,

尽管从这里望去很是平缓;

想看就看,但你得纵身一跳

 

意志坚强者睡觉时变得感伤

会破坏愚人也能遵守的规章;

不是社会习俗,而是惧意,

有一种即将消失的趋势。

 

奔走忙碌的老爷车叫人着恼,

满身污垢又不牢靠,而每年

啤酒都会提供几句妙语隽言;

想笑就笑,但你得纵身一跳。

 

那些据说应季合时的服饰

既不实用耐穿又不便宜,

只要我们同意浑浑噩噩过日子,

对不见了的那些人再也不提起。

 

一言难尽,当说起社交能力,

可是,当没有其他人在场时

找乐子甚至比哭鼻子更难做到;

没有人关注,但你得纵身一跳

 

在万丈深渊的幽僻一角,

亲爱的,我们躺过的床还在那里:

虽然我爱你,你还得纵身一跳

我们的安全幻梦不得不消失。

 

 

194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