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亏本生意
文/唐小牒 图/阿骀
一、破屋偏逢连夜雨
于老头年过半百，原是守沧州东城门的卒子，数日前县太爷路过东门，一眼相中他，给补了个衙役的缺，教他去押解个从京都来的罪囚到北地充军。他曾问那大捕头这活儿好不好干，毕竟押解活人不比守着那死城门。大捕头咧着嘴笑道，这次押解的人犯是个文官，手无缚鸡之力，有什么难处？
原本一路上也风调雨顺，那罪囚也安分，只是过了岭，就出了幺蛾子。先是不知何时，百步内一直不远不近跟了个人，破斗笠黑斗篷，你停他停，你走他走，你要去赶，人“嗖”一声就没了，待松懈下来，一回头，远远还在那儿，瞅着教人心慌；晚上投了店，饭吃到一半，那罪囚噗一声吐出个字条，大约是给人藏在饭里送来的，上面写着“小心刺客”。第二天搭伙的年轻人就上吐下泻没能起得了床，怕留店里又生事，于老头只能差人往县衙里送信，然后暂时一个人押着罪囚上路。哪晓得没走个半天，竟下起雪来，还越发地铺天盖地不消停。
于老头和罪囚艰难地在雪中走着，可庆幸的便是那黑斗篷没了踪影。
“于老，你看，那边好像有光。”罪囚终于开口道。
于老头极目远眺，远远山头上有个寺庙的轮廓，庙中有火光，在这昏天暗地中像是个灯塔。
他们朝着那光的方向一路前行，终于到了那庙门前。那是一座废弃许久的寺院，寺院边上有个破马厩，拴着匹棕马，庙门半掩，透出火光。
于老头道一声“叨扰”推门而入，然后两人都愣住了。
小小的一间破庙大殿正中，几乎已看不见漆的佛像前，生着一团跳动的火，火边，坐着个熟悉的身影，他背对大佛坐着，整张脸都快缩进身上的破斗篷里，只有影子在大佛肚上微微跳动着，像张牙舞爪的夜叉，一股子的煞气。
真是阴魂不散。于老头叹了一口气，只能坐到火堆的另一头小心戒备，手不由得搭上了腰间的朴刀。
外面传来了马嘶叫的声音，接着是院门被推开，有人不住地嚷嚷：“哎哟，碰上这破天气，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是京都的口音。门被推开，是一个胖胖的京商，人到中年，一副精明圆滑的世故相，那京商一抬眼看到了那黑斗篷煞气地坐在大佛下，吓了一跳。
“把门关上，外面雪大。”那黑斗篷连身子都没有动，头也未抬，只从蓬乱的刘海间隙中露出一双眼，一双木木的、森森然的眼，却又似鬼差勾魂，教人竟挪不开步子。京商就在他的注视下，回过身去，呆呆地关上庙门。
他小眼睛往庙里一溜，果断跑到了于老头边上坐下，小声在他耳边道：“官爷，这人藏头遮脸的，不是土匪吧？”
“我不是。”黑斗篷木然回道，看向火堆空荡荡的左侧，他的声音并不凶狠，甚至听着还挺舒服，懒懒的。
商爷不料竟给人听着了，尴尬地给自己打了圆场：“出门在外，小心驶得万年船，多包涵多包涵。”
就在他说话的这当儿，庙里人只觉得起了一阵风，风夹着雪子从庙门扑面而来，一对小夫妻从门外跨了进来，女的披着一暗红的斗篷，男人一副书生模样，天青色的夹袄，长得端正清秀。人进来的时候照例是被黑斗篷吓了一跳，寒暄后也坐到于老头这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