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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t_product_contenthtml   1904年7月一个温暖的夜晚,一个瘦小结实的男人幽灵般的身影,独自徘徊在檀香山唐人街的阴暗小巷中。此人身高不过五英尺,肩膀紧绷,背部笔直,穿着广东绉纱衫、旧裤子,外加一顶巴拿马草帽。一副墨镜遮住了他眼睛上方的伤疤。他的上唇用焦炭涂黑,让人觉得他该剃个胡子了。从远处看,他显然是个中国人,在人流中和他那些拖着脚走路的同胞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溽热不堪的科纳南风,早时将浪花高卷上海岸,让岛上所有活物都无精打采,可在日落后它便隐然消逝。柔和的信风从东北吹来,把活力重新带给这个城市。一个本地男子,也许就在离街道不远的海滩上、月光映照之处,拨弄着四弦琴,曲调温柔。椰子树环绕在周匝,慵懒的浪花轻舔着沙滩。小夜曲奏罢,一只八哥发出清脆的啼鸣,在沉醉香熏的夜幕下梳理自己的羽毛。
  如钩的镰月下,这个中国佬走到唐人街中心的史密斯大街拐角处。他放慢了脚步,这里黑黪黪的,各种商店招牌鳞次栉比,写满潦草汉字。那些店早已打烊,只有一座难以名状的建筑物还从楼上窗户漏出一线亮光。他的嘴角隐约浮现出一丝微笑。他深吸一口气,夜晚的空气混合了奇怪的味道,氤氲着炒菜锅里的油烟和太平洋海风带来的浓烈咸腥。
  他小心翼翼地从黑灯瞎火的前门溜进去,没有惊动门卫。又如法炮制,穿过了后面三道同样有人看守的大门。每道门都如一个中国盒子,把他引入步步渐深的迷宫。
  爬上摇摇晃晃的楼梯,来到二楼,他转过身来,对着一个挤满了赌徒的房间。都是中国人,乱哄哄地挤在一起玩番摊,推牌九,掷骰子,打麻将。空气混合着煤灰和烟熏的气息,小室内回荡着咒骂、嘲笑和骰子麻将碰撞的声音。
  他透过墨镜打量着这个聒噪的场面。麻将桌上有人抬起头来,立刻认出了这个家喻户晓的警探,他的名字让檀香山的罪犯们毛骨悚然。
  “差佬!”
  广东话叫“警察”的喊声尚未落地,警探就已从腰间解下响尾蛇一样的五尺牛皮鞭。随着一声脆利的鞭响,整个房间凝固住了,成了一个玻璃罩下的赌场模型。只是烟雾还在飘舞,像鞭炮响后,硝烟弥漫,在震耳的寂静中不知所措。
  这里许多人都听说过,有的甚至尝过这奇门武器的厉害。武器的主人之前做过帕尼奥诺(夏威夷语中的“牛仔”),在他面前,拒捕是白费力气,尽管大家都知道他像往常一样并没有带帮手来。他的鞭子已胜过任何法律和枪弹。
  这个被本地人叫作“卡那平”的中国佬,向在场总共四十个赌徒宣布,游戏结束了。他将他们排成一行,赶出了房间,往贝瑟街的警察局走。整个过程,一枪未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