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线试读

get_product_contenthtml   1802年4月18日,第二个女儿洛朗丝降生了。为她举行洗礼的时候,巴尔扎克夫妇终于在自己的姓氏前面加上了“德”字,这在过去不过是偶尔为之罢了。他们的地位上升得很快。由于得到省长将军的保护,贝尔纳一弗朗索瓦已跻身于本城显贵之列。作为市长助理,他认为应该在图尔拥有自己的房产。他把太太在加兹朗的庄园卖掉,买下了安德尔一卢瓦尔大街二十九号——“一条上等的大街,一条两边都有人行道,整齐地铺着石板的洁净如镜的街道,它是街中皇后,在图尔是独一无二的。”——这是一座带有古色古香的细木护壁板的宅第,有马厩、花园;八天以后,又买进从图尔通往圣亚韦坦的大道上的圣拉扎尔庄园。这个庄园是国有财产,本来属教会,因此信徒们不会争购,价钱比较便宜。
  这时贝尔纳一弗朗索瓦野心勃勃,他深信只要有后台,便可以达到一切目标。因此他忙于运筹帷幄,没有多少时间关心子女。他的过于年轻美貌的妻子“如痴如醉地投身于社交漩涡”;她把附近的乡绅和被迫侨居在图尔的英国人统统吸引到自己周围。
  很久很久以后,上了岁数的巴尔扎克夫人对她女儿说:“由于丈夫年纪大,我不得不处处检点,把所有对我有好感的人拒之于千里之外,我的庄重表情使我显得很不可亲……”辩白没有用,当地的太太们都忌妒她,说她“穿戴过于讲究”,说她丈夫太一帆风顺。她在情场上的成功使她得罪了所有的贞洁女人。“你父亲因为年岁大,所以很谨慎,什么也不说……”人们议论纷纷,说到他太太同一位萨榭的地主马尔戈讷先生的暧昧关系时,他照样缄口不语。他认为家庭和睦是长寿的主要条件。
  马尔戈讷家的地位介于资产阶级和小贵族之间。人们称呼他时都加上“德”字,但是冉·德·马尔戈讷自己签名时只写马尔戈讷,在户籍册上也是这样登记的。他生于1780年,1803年时这位漂亮的年轻人娶了表妹安娜·德·萨瓦里为妻,她身材矮小,脸色蜡黄,弯腰曲背,性格忧郁,但是给他带来了萨榭的土地,三处宅邸,两处庄园和六座磨坊。亨利一约瑟夫·德·萨瓦里老爷当过骑兵军官,精通骑术。1791年,他在伏弗雷买下了一座大葡萄园,名日卡耶里庄园。他戴假发,养着一个女佣兼情妇,“在貌似简朴的外表下掩盖着地主的精明”,他的女婿马尔戈讷举止优雅、高傲,他过惯了城里的生活,不愿蛰居乡村。1815年之前他主要住在图尔,不大去萨榭。为了找个正当的理由留在城里,他加人国民自卫队,当上了精锐部队城防军的军官。星期日,他经常在槌球场和王政大街操练他的队伍。也许洛尔·巴尔扎克就因为看到他身穿漂亮的军装,威武健壮,英姿勃勃,便爱上了他,这一点只要看看这家人的传统作风和外表就可以推测到。这种暧昧关系占去了她全部精力,所以她的儿子、女儿从圣西尔一卢瓦尔回到家里以后,她也只在星期日才看看他们。
  奥诺雷、洛尔和洛朗丝三个孩子落到一位可怕的家庭女教师——德拉埃小姐手中。他们整天提心吊胆,既害怕母亲深蓝色眼睛的严厉目光,也害怕家庭教师的谎言。她认定奥诺雷厌恶这个家,说他并不是傻,而是心地阴险。她嘲笑他那么好奇地瞧着天上的星星。奥诺雷很小的时候就会编一些小故事逗妹妹们开心。洛尔回忆道:“他可以整整几个小时地拨弄一只红色小提琴的琴弦,脸上得意洋洋的表情说明他认为自己弹出了美妙的曲调,我恳求他停止这种音乐的时候,他吃惊地问:‘你没有听出这曲子多么好听吗?’”奥诺雷天生有生活在幻觉世界中、倾听唯有他能听到的仙乐的本领。
  他童年生活中最重大的事件是去巴黎的一次短期旅行。外祖父母萨朗比耶想看看他们的小外孙。巴尔扎克夫人把孩子带去了。漂亮的小男孩把老人们迷住了,他们对他百般爱抚,送给他各种礼物。他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宠爱,回家后对妹妹们讲个没完。他描述外公外婆家的房子、花园和那条叫作穆什的看门狗。外婆萨朗比耶夫人也特别喜欢给人叙述下面这有趣的一幕:
  一天晚上,她租来幻灯给奥诺雷看。他发现观众里面少了他的朋友穆什,立即站起来以命令口吻喊道:“等一等!”……(他知道自己在外公家里是要人)他跑出客厅,把狗带了回来,对它说:“坐下,穆什,好好看!不要钱的,外公请客!……”
  小孩子说出的话,常常是大人们以为只是私下说过的话的天真翻版。在巴尔扎克家里,人们谈论金钱和遗产谈得太多了。不幸的是这次旅行以后几个月,老外公中风死了。奥诺雷非常伤心。不久外婆就住到女儿家里来。她给这家人带来五千法郎的年息,可惜的是她将一些本钱交给女婿去做一桩“可以发大财”的买卖,结果亏损了四万法郎。要不是女儿严厉,萨朗比耶老夫人准会把外孙们宠坏的。母亲一说起要管管儿子的学业,奥诺雷便当真吓得发抖。不知怎么他倒更喜欢他父亲的严肃的谈话和别出心裁的俏皮话。巴尔扎克夫人把女儿们送进伏盖寄宿学校,将儿子送到勒居埃学校当走读生,每个月花六个法郎进修一门阅读课。教理讲授由拉贝奇神甫担任。巴尔扎克夫人在圣加蒂安教堂“订了自己的座位”,每次都带儿子去做礼拜。正因为她知道自己的行为并不是无可指责,所以表现得格外虔诚。
  奥诺雷八岁那年,巴尔扎克夫人决心将他送进旺多姆学校住读。必须指出,那时候她正怀孕,人们传得沸沸扬扬,说这个孩子是冉·德·马尔戈讷的。奥诺雷非常不愿意离开他的好妹妹,她是他“忧患中”的伴侣。也许他过于敏感地夸大了童年时代的不幸。后来他甚至写道:“我从来没有过母亲。”这太过分了,他是在盛怒之中写下这句话的。但这两个孩子的确曾经感受到极大的痛苦,即使事实上并不这么严重,毕竟他们自己是这么感觉的。有一些明明是合法婚姻所生的孩子,因不理解自己为何不受宠爱,便想像自己是私生子,得不到父母的承认。他们为了弥补内心的感伤,比一般人有更强烈的追求成功和荣誉的欲望。
  ……P12-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