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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米从众多招聘广告单中费力地找到那一张细细长长的白纸条时,眼睛如同被一道强光反射了一下,紧接着头皮发麻,就像一阵电流“哧啦”一下从头顶穿过全身,噼里啪啦地淌过五脏六腑,一路畅通地抵达脚后跟。她的心都快从嗓子里跳出来了,看看四周没人,迅速地撕下来装进了口袋里,像做贼似的逃开了。
  那张白纸上密密麻麻地写着:成功男士诚交女友,要求形象良好,心地善良,家庭困难者予以经济帮助,非诚勿扰。后面是一串电话号码。
  学校食堂外面的广告栏贴满了各种兼职广告,香米有事儿没事儿就去看一看。第一次看到这个的时候,她笑了,笑得没心没肺,还带着点儿轻蔑和嘲弄。
  可到了晚上,她却怎么都睡不着了,那张纸条就像长了翅膀,动不动就往香米的脑子里飞,怎么也赶不走,尤其是“家庭困难者予以经济帮助”几个字,一直在她脑子里跳,跳得她心烦意乱。
  香米知道,这就是社会上所谓的“包养”。以前,她偶尔也会在学校门口看到这样的景象:一辆车,通常是黑色的,静静地等着,不一会儿就有女生从学校门口飞快地跑过来,钻进去。她也听说过,同宿舍楼有某某女生,做了“二奶”。她很鄙视这样的女生,她向往简·爱式的自强和独立。
  可香米实在缺钱。自从上大学以来,她就一直在找机会赚钱。香米的家在距离这座城市好几百公里之外的小山沟,父亲常年在外面打工,供她和弟弟上学。母亲原本也跟着父亲打工,可香米高考那年,因劳累过度突发脑干出血。因为高考,香米没能见上母亲最后一面。这是她心里最深重的痛,这种痛在每个毛孔里,即使跟最亲密的闺蜜,也无从说起。
  多少个夜晚,香米一想到母亲,就会在黑暗的掩饰下任泪水狂肆。她总是默默地在心里把路遥的话写一遍,然后再一寸寸地撕成碎片:痛苦,往往是人走向成熟的最好课程。
  收到重点大学录取通知书那天,香米一辈子也忘不了。乡亲们都说山旮旯里飞出了金凤凰,可只有香米和父亲知道,这个凤凰需要一万块钱做翅膀。父亲抽着廉价的纸烟,把自己藏在烟雾缭绕后面,像是对着香米说,也像是自言自语:我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供你上大学!香米埋头做饭,任泪水汹涌地从心里漫出来,无声地滴落到地上。
  一个人年轻的时候,通常不知道自己今后要过上怎样的生活,但是因为有了可以作为标准参照的过去,所以会很清楚地知道将来一定要避免过什么样的生活。香米知道,自己绝不能像父亲母亲那样活着,相反,还要尽自己所能,让父亲和弟弟过上像样的生活。于是,大一下半年,香米就开始在校外找兼职。
  据说,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大学生,兼职都是从做家教开始的。可如今在大学找家教,也跟就业的难度差不多了。家长要求“术业有专攻”,数学、英语、物理、化学都是热门专业,好找;而香米的哲学专业,要找个家教简直是太难了。终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香米才找到了一个同学转给自己的一份家教,给一个十三岁的男孩辅导数学。香米高中的时候数学学得好,教一个初一的学生自信没问题。可去了才知道,这孩子从小被宠坏了,骄横无礼,香米还讲着课,头发就被揪掉了好几根。
  香米怕了,开始试着找别的活儿。这个时候,还不能找按月发工资的,那样香米就断粮了,她得找每次结账或者每周结账的。终于,找到了一份儿周末站在车流中发广告的工作,一天一结。香米是唯一的女孩,跟着几个小伙子站在烈日下,穿梭在等红灯的车流中。香米把广告放在车前窗玻璃上的时候,从来不敢看从车里射出来的目光,那里面藏着的厌恶会毁掉她所有的自尊。一天下来,有五十块钱的收入。就这样,活儿还不是每周都有。
  后来,香米偶然在夜市看到不少大学生模样的人在摆地摊,卖发饰、手链之类的小玩意儿。附近的大学比较多,这些东西很受欢迎。尤其是当一对情侣携手一起时,女生大多会被吸引过来,而男生当然不等女朋友开口就会乖乖地掏钱包了。香米观察了几天,然后用发广告攒下的钱去批发市场进了货,加入了练摊的队伍。起初,香米不好意思说兜售的话,只是静静地守着,偶尔有人砍价,香米也总是脸先红到耳朵根儿才小声说,不行。这一天傍晚,天突然阴下来,眼看就要下雨,香米也想收摊,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还蹲在摊前左右挑拣着手链。香米不好意思开口催。终于,女人下了决心,掏出来一百块钱。香米利索地给她包上手链,然后找给她九十五。P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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