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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t_product_contenthtml   “开始上船了,大家千万不要挤,海水深,海风大,大船无法靠岸,我们在大船上搭有浮梯,两点开始,大家要自动上船。”留守人员再一次用扩大器广播,这时不知从那个方向传来轰隆轰隆的大炮声,偶尔还有大炮弹落在大船附近的水里,只听扑通一声,浪花四溅,令人惊心动魄,这时谁不愿早早上船找到一个避身的位置呢?此刻眼前一个小贩,拿着一个漂亮的洋娃娃,一按钮会发出“爸爸”的叫声还会笑着眨眼睛,他把洋娃娃拿到恩儿眼前摇晃,恩儿哭闹着要买,我问问价钱,小贩答“现大洋三圆”。平时也不过八角左右,而今竟高涨数倍,我拒绝了,恩儿却哭闹不停,长荣马上从他裤袋里掏出三块银圆买了,恩儿含着眼泪接过小贩手中的洋娃娃,长荣抱起儿子亲吻着,这时只见大批军眷扶老携幼争先恐后的,由岸边扶梯蜂拥上大船,扶梯负荷不了从中间喀嚓一声断了,扶梯上的老幼立刻掉到海里,年轻力壮的人攀着岸边的东西一跃而跳到岸上,会游泳的人不久游上来了,但年老、年幼、不嗜水性的妇女,都随波逐流飘向无边无际的海心,岸边响起一片惊叫声、痛哭声,喊奶奶叫爷爷,哭爸叫妈,喊儿呼女的凄厉声、呐喊声,令人肝肠寸断。有的喊船家以重金悬赏救人,但风大浪急当数只小船出动迎救时,落水的人已飘得无影无踪了。
  岸边的大人、小孩哭声震天,继续等着上船的人都在流眼泪,惊惶失措地拥挤着,混乱着,等待着新扶梯搭好。此刻留守负责人,站在扶梯两边命令着,吆喝着,“大家要小心,一排(横排)可站四人一起上,安全……”书增抱着恩儿,提着一件大行李排排,我扶着娘,长荣在我背后,扛着两件行李随着上,娘拿在手上书增的一件外衣,被她身旁的人碰掉了,她去弯腰捡衣时,被她后排正行进中的人一脚踩上而跌倒了,吓得我惊叫而马上用力扶起她。书增也边抱恩儿,边接手把娘一把拉上大船,这时已三点半,轮船上的汽笛已长鸣两次,轮船上的马达已嗒嗒嗒地开始发动,书增再下扶梯去拿岸上未拿完的行李,我的一大箱日记簿、歌曲等书籍,就是在此刻被书增扔到海里去了,我责问他为什么扔我的箱子时,他理直气壮地说:“保命要紧,带那些破书、烂本子有什么用?也不能吃喝。”我只有忍痛不再多言了。
  上了大船,长荣再抱抱恩儿,亲吻了一阵,恩儿只顾玩他心爱的洋娃娃,那晓得此刻是与爸爸作生死别?“船四点整启航,船就要开了,送客的先生、女士们赶快下船吧……”后的大声广播完后,长荣紧握着我的手说:“好好照顾咱娘跟我们的天恩,我得下船了,队伍今晚还有任务,晚上便要激战了。你要多保重。”目送长荣的身影消失在岸边人群中时,我忍不住热泪涌流。
  就在此刻,书增发现了站在岸边人群里的二弟幹臣:“你看,那个正在甩着麻袋,摇着手大喊的人不是幹臣吗?……”书增指着岸上远远的一个人影叫我看,书增大声呼喊:“幹臣,幹臣……”远处的人影飞奔到岸边,我才清楚地看到穿着军服整齐的小兵臣弟:“姐,书增,我今天请假来看俺姐哩,房东说你们一大早便来码头等大轮船,所以我马上就赶来看看,没想到你们这么快上船了,大娘呢?”幹臣的话还未完,只见船家已来抽扶梯准备开船,书增下扶梯一把拉臣弟上了船,臣弟情急色变,立刻要下船回营,船在第三声汽笛长鸣声中启航了,只听船上岸边失去亲人的痛哭声,看到汪洋大海中飘流的衣物、尸体,真是令人心碎神伤,远处射来不断的大炮,落在大船前后不远的海里,我们老幼趴在船上行李夹缝中一动不敢动,为了安全,书增带我们穿过人山人海的上层,到船仓中找了一席之地,只容下我们老少三个,书增和臣弟就卷缩在离我们不远处的一个角落里,娘嚷着“不吃东西还能忍受,不喝水实在难熬,不大便还能过,不小便真叫人忍不下去了。”恩儿也在叫“妈妈!饼干,喝水……”我从身旁的水瓶里倒出来一口凉开水,被恩儿一口喝完,娘忍着。
  我们这群生长在北方的老少眷属,大都晕船,加上风大浪急,船身晃动得厉害,海水越过船身像下小雨般的,泼湿了我们全身,拉上一条棉被蒙上,不久棉被也被水湿透了,我害怕船出了毛病会沉。贴近老娘,抱紧恩儿,闭上双眼,听候命运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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