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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挺挺的枪杆散发出的黯淡光泽,让长峰一阵揪心。他回想起以前那段迷上射击的日子。手指扣下扳机那一瞬间的紧张、射击时的后坐力,以及射中靶心时的快感,都鲜明地烙印在脑海里。
  长峰正在看枪支目录上的图片。他以前光顾过的某家店每隔几年就会寄来新的商品目录。图片下方写着:“枪身半抛光处理,附有意大利制枪套。”他瞄一眼价格,叹了口气。九十五万元实在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丢出手的金额,而且他早已放弃射击了。他罹患了干眼症,无法参加比赛。之所以会得这种病,是因为看电脑屏幕的时间过长—他在半导体公司从事集成电路设计工作已有多年。
  他将目录合上,摘下眼镜。干眼症痊愈之后,他又开始老花眼,现在阅读较小的文字都必须戴上老花镜。每次寻找眼镜时,女儿绘摩就嘲笑他是“老头子”。
  老花眼还是可以应付射击的,但长峰已不想过度用眼了。一看到枪的图片,他就会技痒,心中那份想念也会随之苏醒,然而过去视若珍宝的枪,这一年来他却连保养都没有做过,现在已变成电视柜上的装饰品了。
  墙上的钟显示时间已过了七点。他拿着遥控器,正想打开电视,听见了窗外的喧闹声。
  他从沙发上站起身,拉开面向庭院的落地窗帘。树丛外聚着像是一家人的人影。
  他立刻明白那是他们的笑声。远处的天空中有烟火,当地正在举行烟火大会。和都市不同,这一带很少有高楼大厦,尽管距离很远,从长峰家中还是看得一清二楚。
  他觉得既然在家里就看得到烟火,又何必大老远跑到人群中凑热闹。但他也明白,绘摩那种年纪的女孩子应该无法认同他的想法。她们的目的并不是看烟火,而是和同伴嬉闹,而且必须在热闹的地方。现在绘摩应该正拿着烤玉米或冰激凌,用只有她们才懂的语言,兴高采烈地谈论着只有她们才懂的话题。
  绘摩今年已升入高中。在长峰眼里,她和一般的少女没两样,个性开朗活泼。在她十岁的时候,母亲过世,她还因悲伤而高烧不退,但又重新振作起来,这让长峰心中充满了感激。现在她还会开玩笑说:“爸爸,如果你碰到好的对象,可以再婚哦。”当然,这并非真心话。长峰能想到如果他真的提出再婚,绘摩会怎样反对。但不管怎样,绘摩似乎已经从丧母之痛中走出来了。
  女儿现在正和同学们一起看烟火。为此,长峰特地为她买了夏季和服。她不会穿,还说要请同学的妈妈帮忙。长峰想看女儿穿夏季和服的模样,嘱咐道:“要拍张照片回来。”但他非常怀疑绘摩是否会记得。她只要一玩疯,就会把其他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她的手机有拍照功能,但长峰可以预料她拍的一定都是朋友的照片。
  从女儿上小学开始,长峰就让她带着手机上学,并嘱咐一旦发生什么事就给自己打电话。对于没有母亲的绘摩而言,手机成了的防护,长峰也可以放心地出门工作。
  听说烟火大会九点结束。他告诉绘摩一结束就立刻回家,如果稍晚一点回来,也要记得打个电话。从长峰家到近的车站步行大约需十分钟。附近虽是住宅区,但一到深夜,路上便杳无人迹,路灯也只有几盏。
  长峰看了看时钟的指针,露出苦笑。现在绘摩一定又把老爸的话抛诸脑后了。
  一辆旧款日产Gloria行驶在双向均只有一条车道的狭窄县道上。在路灯很少、视野又不佳的弯道上,凸出的电线杆显得很碍眼。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敦也咂了咂舌。“这是什么鬼地方!不要说女人,连个人影都没有。一直在这里打转有什么用?快换个地方!”
  “那去哪里?”中井诚单手操控着方向盘,问道。
  “哪里都行,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在这种鸟不拉屎的乡间小路上干吗啊!”
  “话是这么说,可今天晚上有烟火大会,走一般的路会堵死。不然我们干吗来这里!”
  “掉头!”坐在后座的快儿踹着驾驶座,“现在烟火大会应该结束了,女孩们也差不多要回家了。”
  “所以我才说如果回头,会堵在路上啊。”
  “谁要你回去了,笨蛋!刚才不是经过一个车站吗?我们就在离那里稍远的地方埋伏,等待猎物经过。”
  “会有人经过吗?”
  “那个车站小归小,下车的人还是挺多的。其中应该会有住得比较远、必须一个人走路回家的女生。”
  “会吗?”
  “少啰唆!快掉头,不然猎物就跑了。”快儿又踹了一脚驾驶座。诚满腹怒火,但还是默默转动方向盘。因为他吵不过快儿,敦也应该也会站在快儿那一边。
  他随即意识到,这两个家伙好像是玩真的,他们真的打算袭击女人。
  快儿身上带着两种药,一种是氯仿。诚不知他是从哪里弄来的,但他自称曾用这玩意儿强暴过好几个女孩。听说只要让对方昏倒,就可以为所欲为。只不过这样很难插入女孩体内,所以要先准备乳液。他得逞之后,好像直接将受害者弃在现场,自行逃逸。诚觉得快儿的运气真好,至今都没人被他弄死。受害者应该到警察局报案了,但警方至今都没有查到快儿头上,因此他才食髓知味。
  快儿手上的另一种药被他称为“魔粉”,像是一种兴奋剂。他说:“只要用了这个,不管什么样的女人都会对你百依百顺,只希望你赶快上她。”听说他是两三天前在涩谷弄到的,好像非常想尝试。
  “我们去找小妞吧。”诚接到这通电话,是在今天傍晚。快儿命令他开车去找他们。
  “只要将这玩意儿涂到那里,她们就会乖得像奴隶一样,你们不觉得很过瘾吗?”快儿展示着装了药的塑料袋,双眼闪着光。
  他们三人是初中同学,从那时起就干了不少坏事。相继从高中休学后,他们之间那种休戚与共的意识就更为强烈了,恐吓、盗窃已成家常便饭,还勒索过中年男子。疑似强暴的案子也作了几件,但只是将对方灌醉后侵犯。那些醉醺醺地跟着陌生男子回家的女孩子也不是完全没有错,所以诚没有强烈的罪恶感。
  但是给女孩下药后加以侵犯的做法呢?只因某个女孩刚好这个时候出现,就可以对她做这种事吗?
  还是算了吧—诚觉得应该这么对他俩说。但他非常清楚,自己若说出这句话,会被骂得多惨,会受到怎样的攻击。还不只如此,快儿一定会找其他兄弟来凌虐诚。曾经有个少年因顶撞快儿而遭到围殴,结果整张脸都变形了。那个少年在警察局里坚称不知那些施暴者是谁,因为他知道若报出快儿的名字,将遭到更惨的报复。
  当时诚也加入了施暴的行列,因为快儿下了命令。
  “不要手软,要让他知道下次绝不能再背叛我。如果打得太轻,他还会去报警。”
  诚可不想遭到那样的凌虐。虽然觉得即将被侵犯的女孩很可怜,但为自保,他还是决定照快儿说的去做。
  开了一段路,看似刚欣赏完烟火的人群慢慢从马路那端走过来。电车好像进站了。
  “再往前开一点!”快儿发出命令。
  一接近车站,行人更多了。有很多姑娘,还有看起来像是高中或初中女生的团体。每次看到这些女孩子,敦也都会发出响亮的咂嘴声。
  “如果人再少一点就好了,这样怎么把人带走啊!而且全都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喂,快儿,我看还是随便找个妞搭讪更快。”
  “神经病,谁要去搭讪啊。如果是能搭讪的妞,又何必特地用魔粉?”
  “啊,也对。”
  “我们要找那种平常很难到手的猎物,驯服这种小妞才过瘾。”
  敦也闻言伸出舌头舔舐嘴唇。诚瞥一眼敦也的表情,笑了出来。如果不笑,不知会被他们怎么说。
  “哎呀,就在这里等一下吧,人会慢慢变少的。诚,在附近待命。”
  “OK。”诚按照吩咐将车停在可以看见车站的路边。
  不知警察会不会经过,诚心想,如果警察来作例行盘查,快儿应该会宣布取消今天晚上的行动吧。
  快儿似乎看出了诚的心思,开口说道:“今天晚上是下手的好时机,因为警察不在。”
  “为什么?”诚小心翼翼地问。
  “那些家伙都被调到烟火大会的会场啦。”
  “哦。”敦也敲了敲仪表盘,“原来是去那里维护秩序了,你真聪明。”
  “我不是说过吗?我们的目标只锁定看烟火的人,今天晚上行动。”快儿似乎很得意,“对了,敦也,你住的地方没问题吧?”
  “OK。”敦也竖起大拇指。
  敦也一个人住在足立区的公寓里,房租由父母负担。父母说为了让他通过大学入学资格鉴定考试,该给他一个安静的环境念书云云,其实只是幌子,真正目的则是把这个会对家人施暴的儿子逐出家门。
  “数码相机呢?”
  “数码相机和摄像机都搞定了。”
  “好。”快儿点燃一根烟,“现在只等猎物上门了。”
  快儿强暴女孩子时,一定要用数码相机和摄像机拍下当时的情形,一来为防止事情闹大,二来也是他的个人癖好。敦也房间的架子上摆满了他们猎艳的成果。
  好像又有电车进站了,人们陆陆续续从车站走出,似乎比刚才少。
  “喂,看那个!”敦也指向前方,转过头去。
  快儿探身到前座之间。
  “那个穿夏季和服的?不错嘛!”他的声音像野兽一般。
  诚也立刻清楚了他们挑中的对象,那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娇小少女,身穿夏季和服,手上拎着一个小袋子。虽距离很远,仍看得出她长相清秀。诚觉得她属于快儿喜欢的类型。
  少女一个人走着,身旁似乎没有同伴。
  “诚,行动!”快儿发出命令。
  “可是还有人啊。”诚一边开动车子一边说。
  “我知道,先超过去看看她的长相。”
  诚慢慢开动车子,少女似乎没有察觉。他们从她身后慢慢接近,然后超过。看清楚少女的长相后,敦也低声赞叹。“很不错啊,真漂亮,真想上!”
  “诚,停车,不要熄火,把车窗打开。”
  诚依照快儿的命令而行,不时瞄着后视镜。那个少女似乎不太习惯脚上的木屐,慢慢地走近。
  快儿好像正将氯仿倒到手帕上。
  2
  长峰的目光从播报新闻的电视移向墙壁上的时钟。他不断重复这个动作有一段时间了。时钟的指针已接近十点,长峰觉得绘摩差不多该打电话回来了。听说烟火大会是到九点结束。
  电视正在播报职业棒球赛的结果。获胜的是球队,但长峰根本不在乎。他站起身,伸手去拿无绳电话。那里存有绘摩的手机号码。
  他不知道是否应该立刻拨打。以前绘摩和朋友去唱卡拉OK时,长峰担心她晚归而打去电话,结果她一回家便抗议。
  “去卡拉OK唱两个小时是很普通的事情。我很感谢爸爸的关心,可我也不是小孩子了,多信任我一点嘛,不然我会被朋友笑话的。爸爸别再老担心我了。”
  长峰并没有说出“你明明还是个孩子啊”这样的话。这一年来,长峰对于女儿的成长感到很困惑。他完全不知道女儿在想什么、在外面做些什么,所以也不知该如何应对。他只知道,女儿好像不太喜欢他过度的关爱。
  长峰的同事中也有不少人的女儿和绘摩年纪相仿。他们也都有同样的烦恼,不明白女儿在想什么。
  “哎呀,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麻烦了。我顶多只能逗她开心,其他的事就全交给老婆去处理了。”几乎所有人都这么说。
  要是她母亲还在就好了,长峰心想。与其说是不知该如何骂她而放松管教,还不如说是不想被她讨厌。长峰也觉得自己这样很窝囊。
  长峰又看了一次时钟,指针几乎没有前进。
  烟火大会结束后,一大堆人要回家,路上人山人海,大概会挤得水泄不通。要坐上电车,无疑也得等上好一阵子。这样一想,长峰就觉得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但是,距离烟火大会结束已经快一个小时了。
  长峰后还是决定按下通话键。或许绘摩又要抱怨了,但总比担心她要好。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是现在流行的曲子。诚吓了一跳。“哇,这是什么?”
  “只不过是手机,干吗吓成那样!”快儿说完,便发出找东西的沙沙声。他好像打开了女孩刚才提着的那个袋子。
  铃声持续响着。快儿找到了手机。
  “关机。”敦也说。
  “现在关掉只怕会让人起疑。不要管它,它自己会停。”
  果然如快儿所说,电话铃声停了,他随即关机。
  “这样就没事了,刚才应该先关掉的,太大意了。”
  “进行得很顺利嘛。”敦也愉快地说,“真是个上等货色!”
  快儿也带着笑意。诚听见夏季和服下摆摩擦的声音,应该是他们把手伸了进去。
  穿着夏季和服的女孩在后座被快儿和敦也夹在中间,已完全失去意识,一动也不动。
  令诚感到惊讶的是,快儿和敦也的速度竟然这么快。停车,等待女孩经过,确认四下无人后,快儿一说“行动”,两人便冲到车外。敦也赶到女孩前方,忽然止步回头。女孩似乎吓了一跳,也跟着停下脚步。快儿随即从背后袭击。他用那条洒了氯仿的手帕捂住女孩的嘴。大约不到五秒钟,女孩就瘫软了。他们扶住女孩的身体,同时向诚望去。这是叫他快点把车开过去。诚驾车来到旁边,他们便架着女孩坐进后座。看那熟练的手法,可以想见同样的事他们已做过多次了。
  “如果还没到她就醒了,怎么办?”诚问道。
  “暂时还不会醒。”快儿回答。
  “如果醒了,再给她闻氯仿不就好了。”
  “不能一直闻,弄不好会出人命的。”
  “真的假的?”
  “我好像听人说过,弄昏人的时候是有诀窍的。吸入不够会醒过来,吸入过多会再也醒不过来,很难拿捏。”
  “快儿你太强了,应该是全日本会用氯仿的人了。”
  听到敦也的奉承,快儿低声笑了笑。
  “不是只捂着嘴就行,还要稍微压一下胸部,这样对方就会觉得呼吸困难,然后用力吸一口气,这时氯仿也会被吸进去,对方就会立刻昏倒。哎呀,说起来很简单啦。”
  “太了不起了,那都靠你了。”
  “刚才的配合实在太完美了。”
  弄到了一个超乎预期的美少女,两人显得非常兴奋。等把她带到敦也的房间之后,借助药物的力量,他们应该会更疯狂。诚自然也非加入不可。
  车子越过河川,进入足立区,不久就来到敦也的公寓前。女孩仍然没醒。
  确认四下无人后,三人将女孩抬进敦也的房间。房间在一楼,敦也将手指伸进门上的信箱,拿出钥匙。信箱内侧粘着一个小袋子,他平常都把钥匙藏在这里,以便让朋友—其实就是快儿—自由进出。诚从未擅自使用过敦也的房间。
  他们刚将女孩抬进房间,诚的手机便响了。他一看来电显示是父亲,便按下通话键。“干吗?”
  “诚,你在哪里?”
  “朋友家。”
  “车呢?”
  “停在旁边。”
  “你现在马上回来,我要用车。”
  “什么?现在啊?”诚一边说,一边庆幸自己得救了。
  “就是现在。你也没告诉我今天晚上要把车开出去。”
  “我知道了。”诚挂断电话,做出扫兴的表情看着快儿他们。“真倒霉,我爸打来的,要我把车还他。”
  那辆Gloria是诚父亲的,但不常开,所以近诚常常擅自驾车到处跑。他两个月前才考了驾照。
  “搞什么!不要理他!”敦也皱着眉头说。
  “不行!如果把他惹火了,他会把车卖掉的。”
  “那种老爷车哪里卖得掉啊。”
  “如果真卖不掉,就只能等着报废吧。验车的时间也快到了。”
  敦也咂了咂嘴。“浑蛋!没有人摄像有什么意思啊!”
  看来他们好像打算让诚拍下强暴女孩时的情形。
  “没办法,我要回去了,不好意思。”诚对快儿说,然后打开门。
  “等一下!”快儿叫道。诚刚回过头,发现快儿的脸已凑到他眼前。“你可以回去,但这件事不准泄漏半句。”
  “我知道啦。”
  “话说在前头,你也是共犯,不管你做没做都一样。”
  诚咽下一口口水,点点头。他背脊发冷。
  快儿已察觉诚从一开始就不想参与这场游戏,也看穿诚想趁着父亲来电逃跑的念头。
  “那好吧,你可以回去了,我们俩要享受了。”
  “拜拜。”敦也的声音从快儿背后传来,带着轻蔑。
  诚什么都没说就走出了房间。
  他坐上车,发现有个东西在后座闪闪发光,便伸手拿起。是那女孩的手机。
  长峰伸手去拿烟,却发现烟盒已经空了,就用双手捏扁。桌上的烟灰缸里已堆满烟蒂。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搔了搔头。额头上沁出的汗水流到了鬓角,但他丝毫不觉得热,甚至还起了鸡皮疙瘩。不祥的预感几乎令他崩溃。
  电话响了。长峰像是弹起来似的站起身,拿起无绳电话。但看见来电显示,他失望了。那不是绘摩的手机号码。“喂,这里是长峰家。”
  “啊,那个……我是金井。”传来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
  长峰认得这个声音,因为他刚在电话里听过。金井美和是今晚和绘摩一起去看烟火的同伴之一。长峰牵挂迟迟未归的绘摩,便打电话到美和家询问。
  美和说她和绘摩是在电车上分手的。离她家近的车站是长峰家的前一站,当时她和其他朋友都已分开,同伴只剩下绘摩一人。
  如果是坐那班电车,绘摩应该已抵达车站。之后她到底去了哪里呢?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
  “我试着联系了所有今天一起去看烟火的人,但是没有人知道绘摩的行踪。大家分开之后,也没有人接到绘摩的短信或电话。”美和用难过的声音向长峰报告。
  “是吗?我知道了,谢谢你。”
  “我等会儿再打电话给没去看烟火的同学,还有班上和绘摩比较要好的同学,或许可以打听到什么消息。”
  “那真是帮我大忙了。没关系吗?都那么晚了。”
  “如果不做些什么,我实在放不下心,非常担心绘摩。只要一想到绘摩碰到了什么……”美和的声音哽咽了。
  “谢谢,如果有任何消息,请再跟我联络,我是不会睡的。”
  “好,我一定会通知您。”说完,她挂断了电话。
  不止金井美和,绘摩的那些朋友现在一定都在打听消息,然而长峰心中其实对她们怀着些许恨意—要是她们不邀绘摩去看烟火就没事了。他心里明白发牢骚也于事无补,但无法不这样想。
  坐回沙发时,玄关的门铃响了。长峰拿起对讲机。“哪位?”
  “警察。”对讲机里传来了低沉的声音。
  问过金井美和后,长峰便打了电话到当地的派出所,那大约是四十分钟前的事。他们好像终于来了。
  来的是两位穿制服的警察。长峰请他们到客厅,说明事情经过。
  “来这里之前,我已经四处打听过了,但目前并没有接到关于您描述的女孩被收容的消息。烟火大会现场及周边也没发生什么特殊情况。”年长的警察说。
  “我女儿大概已经回到车站了,就算发生了什么事,也应该是在车站四周。”
  “这个可能性很大。我们待会儿就去车站前面调查一下。”
  警察的回答让长峰很不耐烦。“难道不能展开规模更大的搜索吗?”
  警察露出很为难的表情。“我了解长峰先生的心情,但考虑到一些衍生状况,就不能大张旗鼓。”
  “衍生状况?”
  “也就是说,”警察舔了舔嘴唇,“如果令爱是遭人绑架,就不能刺激歹徒。歹徒如果知道警察已展开大规模搜索,可能会终止计划,到时候令爱搞不好会有生命危险。”
  “绑架……”长峰听到这两个字便两腿发软,感到绝望。他从未想过会碰到这种事。“生命危险……就是说会被杀吗?”长峰呻吟般问道。
  “因为令爱可能看到了歹徒的脸……”警察吞吞吐吐地回答。
  长峰的脸扭曲了。他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3
  烟火大会已过去两天了。中井诚在自己的房间里玩电视游戏机。他己看完所有租来的录像带,无事可做了。两星期前他还在货运行打工,但现在又游手好闲了。遭解雇的原因据说是工作态度恶劣。他确实经常迟到,还觉得被老员工呼来唤去实在太无趣,偷偷旷工了好几次。
  被开除这件事,他起初瞒着父母。他觉得如果被发现,一定会被数落一顿。然而,父母知道后什么也没说。松一口气之余,他也知道了父母似乎没对他抱任何期望。这让他觉得挺乏味。
  诚的父亲在建筑公司上班,离退休还有十年左右,或许他也希望儿子能在这段时间内独立。母亲则在附近的书店工作。诚打工时,她每天早上都会为他做早餐,近却什么也不做就出门。反正诚爬出被窝都已是中午时分了。
  对于自己的未来,诚并非完全不担心。高中休学的他,今后重拾书本的概率简直是零。他明白这样找不到什么好工作,也想过去上职业学校,但完全不知道该学习什么技能。说起来,他很不擅长向人请教,也讨厌下功夫学任何东西。他天真地想着能直接找到一份好工作,好钱多事少。
  游戏玩腻了,诚便将画面切换到电视,正开始播报晚间新闻。他咂了咂嘴,切换着频道,但都是类似的节目。
  若在平常,他一定会出门去和敦也、快儿碰头,但他仍然很在意前天晚上的事情,觉得自己像是胆小的叛徒,无颜去见他们。
  不断切换着频道时,他看见了一个年轻女孩的面部特写,手指顿时停住。
  男主播说道:“行踪不明的女孩是住在玉县川口市的上班族长峰重树先生的长女—长峰绘摩。据说,她和朋友去看当地的烟火大会后,在回家途中失去联系。玉县警本部和川口警局都认为长峰绘摩可能已身陷某起案件……”
  诚目瞪口呆。电视上叫长峰绘摩的女孩,一定就是两天前被他们强行带走的那个。她的手机已经被关掉,现在还放在诚的书桌抽屉里。
  那个女孩失踪,警察已经展开调查!
  快儿他们难道还没把女孩放走吗?还是和以前一样将她丢弃在什么地方,尚未被发现?如果是这样,她会不会死了?
  诚的心跳越来越激烈,握着电视遥控器的手已渗出汗水。他切换频道,想获得更详尽的信息。
  这时,诚的手机响了,他吓得扔掉了遥控器。
  一看来电显示是敦也的号码,诚便用颤抖的手指按下通话键。
  “喂……”他声音沙哑。
  “是我。”
  “呃。”
  “你现在一个人吗?”
  “是。”他想问敦也女孩的事,却说不出口。
  “你有车吗?”
  “有……有。”
  “那你现在立刻开车过来,停在我公寓楼下,知道吗?”
  “呃,哦……”
  “怎么,不行吗?”敦也的声音听起来很急。
  “没有,不是不行,我只是在想你要去哪里……”
  “和你无关,你只要借我车就好了,知道了吗?”
  “呃,知道了。”诚还没说出看见了新闻报道,电话就挂断了。
  诚拿着手机一阵茫然。虽然这不是敦也次向他借车,但在这个时间点来借,很难不令人想到有什么重大的事。
  他的喉咙忽然燥热起来,冷汗从腋下流出。他站起身,拿起放在桌上的Gloria的车钥匙。
  快六点了,户外仍然很亮。敦也的公寓楼下空无一人,诚停好车,一边环顾四周一边走到房间前。
  他试着按下门铃,但没人回应。他想起两天前他们带着那个女孩回来时的情景。快儿和敦也后来对她做了什么?
  门锁着。诚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伸进信箱。
  可原本藏钥匙的袋子却是空的,好像被敦也带走了。真奇怪,敦也和快儿即使同时外出,也一定会把钥匙放在那里,因为他们以前喝醉酒时曾把钥匙弄丢过。
  诚离开前门,绕到公寓后方。确认没有人看到,他翻过阳台栏杆,将脸靠近微微掀开的窗帘。
  屋内很暗,但仔细看多少还是看得见情形。地板上散落着啤酒罐和零食包装袋。
  他将视线再往前移,一个东西忽然跳进视野,吓了他一大跳。
  是一只白色的手。
  好像是从敦也睡的那张床上伸出来的,从诚的位置只能看到手腕部分,五根细细的指头微微弯曲,一动不动,而且皮肤白得吓人,毫无血色。
  诚往后退,腰部碰到了阳台的栏杆。他翻过栏杆,脚步踉跄地退到公寓旁边。
  来到马路后,他觉得头晕目眩,几乎喘不过气来。他把手撑在路灯柱上,调整呼吸,心怦怦急跳不停。
  他很想吐,便捂着嘴回到车边,结果发现敦也和快儿已在那里等候。他们俩都提着印有“Home Center”商标的纸袋。
  “你到哪里去了?”敦也嘴角往下撇。
  “我去喝果汁……在自动售货机那里。”诚吞吞吐吐地说。
  “我不是叫你在楼下等着吗!”
  “对不起。”诚知道自己的脸在抽搐,所以不敢正面看敦也。他小心翼翼抬起头,正好和快儿四目相交,快儿的眼神似乎在探询什么。
  “拿来!”敦也伸出手。
  “什么?”
  “钥匙啊,车子的。”
  “啊……哦。”诚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放到敦也手上。他的指头在颤抖。
  “好,行了。”
  敦也这样一说,诚便点点头往回走。正要迈开脚步,忽听快儿叫道:“等一下!”
  诚没有转过头,但停下了脚步。快儿抓住他的肩膀,用力将他转过来。“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没有……”
  诚轻轻摇头,快儿抓住他的衣领。
  “别装了,有屁快放!”快儿的脸扭曲着,眼中布满血丝。
  “电、电、电视上……”
  “什么?”
  “我看见新闻了。然后,那个、那个、那个女的……”
  快儿皱起了鼻子,揪着诚的衣领将他带到巷子里。
  “你这家伙,该不会是把我们的事说出去了吧?”
  诚用力摇头。“我没有告诉任何人。”
  “真的?”
  “真的。”
  快儿稍稍松开了手,敦也在一旁接着说道:“快儿,让这家伙也来帮忙,这样他就成共犯了。”
  “即使不让他做,他也是共犯—明白吗?啊?”快儿将诚的衣领揪紧。
  “难道,那个女孩……”诚发出呻吟般的声音。
  “啰唆!”诚被推到墙上,快儿龇着牙将脸凑近,“那是意外,没有办法。”
  诚没敢问是什么意外。事态严重已是不争的事实,快儿和敦也好像在想办法脱身。
  “快儿,让这家伙也加入吧……”敦也说。
  “不,不带这家伙,”快儿终于松开了诚的衣领,“让他当我们不在场证明的证人。喂,诚,你先去一个地方,制造我和敦也的不在场证明。”
  “可是……要怎么做?”
  “你自己慢慢想!要是敢随便乱搞,我不会放过你!”
  诚很困惑地看着他们。那两人把责任推给他,好像觉得没事了似的,转身离去。
  诚稍后才走出巷子,这时快儿和敦也正朝公寓走去。发现诚茫然地目送着他们,快儿举起拳头,示意他快点离开。
  诚加快脚步离开那个地方,脑中一片混乱。
  他们把那个女孩……把那个女孩……
  不在场证明,要怎么做……要怎么做呢?
  长峰在黑暗中醒来,一时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然后才发现自己终于小睡了片刻。
  自从绘摩失踪以后,这好像是他次睡着。
  他躺在床上,并没有换上睡衣,身穿长裤和Polo衫。他一直没有洗澡,也没有换衣服。
  他拿起枕边的闹钟,数字显示已过十二点,但不知是中午还是凌晨。房间的木板窗都关上了,一片漆黑。
  看着闹钟,他的记忆慢慢复苏了。昨晚他也没睡,一边喝着威士忌一边等天亮。天一亮他就出门查看信箱,期待着绑架绘摩的歹徒会寄些什么消息给他。但信箱里除了报纸空无一物。他很失望,走回房间躺下,就这样睡着了。
  现在他反而希望绘摩是被人绑架了,因为这样她还活着的概率会比较大。如果歹徒是为了钱而绑架,至少还可以期待付了赎金之后,绘摩就能平安回来。从现在的情况看,他很难想象绘摩碰到了绑架以外的事,而且仍然平安无事。
  然而在一天后,警察判断这并非绑架案件,便向他提议让媒体报道。他同意了。他认同警察所说的—将事情公开会有助于调查。
  他慢慢从床上起来。他感到脑袋很重,全身倦怠无力,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
  他揉搓着脸,手掌触摸到粗粗的胡茬,还有油脂附着在手掌上。他想起自己连脸都没洗。
  就在他慢慢站起来的时候,电话响了。
  他在黑暗中转过头,看见枕边电话机上的来电显示灯正在闪烁。
  自从电视报道以后,他接到许多人打来的电话。亲戚、朋友和公司同事,每个人都来安慰他、鼓励他。“没关系,一定不会有事的。”明明没有任何根据,但大家都这样说。对于这种只会让他感到心烦的电话,他还必须不断道谢。其实他只想大叫:“让我安静一下吧!”
  难道又是这种电话?
  不,他想不是。没有任何根据,但直觉这么告诉他:这是一则和绘摩有关的重要通知。
  他拿起电话,按下通话键。“喂?”
  “请问是长峰先生家吗?”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是的。”
  “您是长峰重树先生吗?”
  “我是。”
  他回答后,停了一秒对方才说话:“这里是警视厅,我们发现了一具尸体,想请您确认一下是不是令爱。”
  黑暗中,长峰的身体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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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挺挺的枪杆散发出的黯淡光泽,让长峰一阵揪心。他回想起以前那段迷上射击的日子。手指扣下扳机那一瞬间的紧张、射击时的后坐力,以及射中靶心时的快感,都鲜明地烙印在脑海里。
  长峰正在看枪支目录上的图片。他以前光顾过的某家店每隔几年就会寄来新的商品目录。图片下方写着:“枪身半抛光处理,附有意大利制枪套。”他瞄一眼价格,叹了口气。九十五万元实在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丢出手的金额,而且他早已放弃射击了。他罹患了干眼症,无法参加比赛。之所以会得这种病,是因为看电脑屏幕的时间过长—他在半导体公司从事集成电路设计工作已有多年。
  他将目录合上,摘下眼镜。干眼症痊愈之后,他又开始老花眼,现在阅读较小的文字都必须戴上老花镜。每次寻找眼镜时,女儿绘摩就嘲笑他是“老头子”。
  老花眼还是可以应付射击的,但长峰已不想过度用眼了。一看到枪的图片,他就会技痒,心中那份想念也会随之苏醒,然而过去视若珍宝的枪,这一年来他却连保养都没有做过,现在已变成电视柜上的装饰品了。
  墙上的钟显示时间已过了七点。他拿着遥控器,正想打开电视,听见了窗外的喧闹声。
  他从沙发上站起身,拉开面向庭院的落地窗帘。树丛外聚着像是一家人的人影。
  他立刻明白那是他们的笑声。远处的天空中有烟火,当地正在举行烟火大会。和都市不同,这一带很少有高楼大厦,尽管距离很远,从长峰家中还是看得一清二楚。
  他觉得既然在家里就看得到烟火,又何必大老远跑到人群中凑热闹。但他也明白,绘摩那种年纪的女孩子应该无法认同他的想法。她们的目的并不是看烟火,而是和同伴嬉闹,而且必须在热闹的地方。现在绘摩应该正拿着烤玉米或冰激凌,用只有她们才懂的语言,兴高采烈地谈论着只有她们才懂的话题。
  绘摩今年已升入高中。在长峰眼里,她和一般的少女没两样,个性开朗活泼。在她十岁的时候,母亲过世,她还因悲伤而高烧不退,但又重新振作起来,这让长峰心中充满了感激。现在她还会开玩笑说:“爸爸,如果你碰到好的对象,可以再婚哦。”当然,这并非真心话。长峰能想到如果他真的提出再婚,绘摩会怎样反对。但不管怎样,绘摩似乎已经从丧母之痛中走出来了。
  女儿现在正和同学们一起看烟火。为此,长峰特地为她买了夏季和服。她不会穿,还说要请同学的妈妈帮忙。长峰想看女儿穿夏季和服的模样,嘱咐道:“要拍张照片回来。”但他非常怀疑绘摩是否会记得。她只要一玩疯,就会把其他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她的手机有拍照功能,但长峰可以预料她拍的一定都是朋友的照片。
  从女儿上小学开始,长峰就让她带着手机上学,并嘱咐一旦发生什么事就给自己打电话。对于没有母亲的绘摩而言,手机成了的防护,长峰也可以放心地出门工作。
  听说烟火大会九点结束。他告诉绘摩一结束就立刻回家,如果稍晚一点回来,也要记得打个电话。从长峰家到近的车站步行大约需十分钟。附近虽是住宅区,但一到深夜,路上便杳无人迹,路灯也只有几盏。
  长峰看了看时钟的指针,露出苦笑。现在绘摩一定又把老爸的话抛诸脑后了。
  一辆旧款日产Gloria行驶在双向均只有一条车道的狭窄县道上。在路灯很少、视野又不佳的弯道上,凸出的电线杆显得很碍眼。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敦也咂了咂舌。“这是什么鬼地方!不要说女人,连个人影都没有。一直在这里打转有什么用?快换个地方!”
  “那去哪里?”中井诚单手操控着方向盘,问道。
  “哪里都行,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在这种鸟不拉屎的乡间小路上干吗啊!”
  “话是这么说,可今天晚上有烟火大会,走一般的路会堵死。不然我们干吗来这里!”
  “掉头!”坐在后座的快儿踹着驾驶座,“现在烟火大会应该结束了,女孩们也差不多要回家了。”
  “所以我才说如果回头,会堵在路上啊。”
  “谁要你回去了,笨蛋!刚才不是经过一个车站吗?我们就在离那里稍远的地方埋伏,等待猎物经过。”
  “会有人经过吗?”
  “那个车站小归小,下车的人还是挺多的。其中应该会有住得比较远、必须一个人走路回家的女生。”
  “会吗?”
  “少啰唆!快掉头,不然猎物就跑了。”快儿又踹了一脚驾驶座。诚满腹怒火,但还是默默转动方向盘。因为他吵不过快儿,敦也应该也会站在快儿那一边。
  他随即意识到,这两个家伙好像是玩真的,他们真的打算袭击女人。
  快儿身上带着两种药,一种是氯仿。诚不知他是从哪里弄来的,但他自称曾用这玩意儿强暴过好几个女孩。听说只要让对方昏倒,就可以为所欲为。只不过这样很难插入女孩体内,所以要先准备乳液。他得逞之后,好像直接将受害者弃在现场,自行逃逸。诚觉得快儿的运气真好,至今都没人被他弄死。受害者应该到警察局报案了,但警方至今都没有查到快儿头上,因此他才食髓知味。
  快儿手上的另一种药被他称为“魔粉”,像是一种兴奋剂。他说:“只要用了这个,不管什么样的女人都会对你百依百顺,只希望你赶快上她。”听说他是两三天前在涩谷弄到的,好像非常想尝试。
  “我们去找小妞吧。”诚接到这通电话,是在今天傍晚。快儿命令他开车去找他们。
  “只要将这玩意儿涂到那里,她们就会乖得像奴隶一样,你们不觉得很过瘾吗?”快儿展示着装了药的塑料袋,双眼闪着光。
  他们三人是初中同学,从那时起就干了不少坏事。相继从高中休学后,他们之间那种休戚与共的意识就更为强烈了,恐吓、盗窃已成家常便饭,还勒索过中年男子。疑似强暴的案子也作了几件,但只是将对方灌醉后侵犯。那些醉醺醺地跟着陌生男子回家的女孩子也不是完全没有错,所以诚没有强烈的罪恶感。
  但是给女孩下药后加以侵犯的做法呢?只因某个女孩刚好这个时候出现,就可以对她做这种事吗?
  还是算了吧—诚觉得应该这么对他俩说。但他非常清楚,自己若说出这句话,会被骂得多惨,会受到怎样的攻击。还不只如此,快儿一定会找其他兄弟来凌虐诚。曾经有个少年因顶撞快儿而遭到围殴,结果整张脸都变形了。那个少年在警察局里坚称不知那些施暴者是谁,因为他知道若报出快儿的名字,将遭到更惨的报复。
  当时诚也加入了施暴的行列,因为快儿下了命令。
  “不要手软,要让他知道下次绝不能再背叛我。如果打得太轻,他还会去报警。”
  诚可不想遭到那样的凌虐。虽然觉得即将被侵犯的女孩很可怜,但为自保,他还是决定照快儿说的去做。
  开了一段路,看似刚欣赏完烟火的人群慢慢从马路那端走过来。电车好像进站了。
  “再往前开一点!”快儿发出命令。
  一接近车站,行人更多了。有很多姑娘,还有看起来像是高中或初中女生的团体。每次看到这些女孩子,敦也都会发出响亮的咂嘴声。
  “如果人再少一点就好了,这样怎么把人带走啊!而且全都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喂,快儿,我看还是随便找个妞搭讪更快。”
  “神经病,谁要去搭讪啊。如果是能搭讪的妞,又何必特地用魔粉?”
  “啊,也对。”
  “我们要找那种平常很难到手的猎物,驯服这种小妞才过瘾。”
  敦也闻言伸出舌头舔舐嘴唇。诚瞥一眼敦也的表情,笑了出来。如果不笑,不知会被他们怎么说。
  “哎呀,就在这里等一下吧,人会慢慢变少的。诚,在附近待命。”
  “OK。”诚按照吩咐将车停在可以看见车站的路边。
  不知警察会不会经过,诚心想,如果警察来作例行盘查,快儿应该会宣布取消今天晚上的行动吧。
  快儿似乎看出了诚的心思,开口说道:“今天晚上是下手的好时机,因为警察不在。”
  “为什么?”诚小心翼翼地问。
  “那些家伙都被调到烟火大会的会场啦。”
  “哦。”敦也敲了敲仪表盘,“原来是去那里维护秩序了,你真聪明。”
  “我不是说过吗?我们的目标只锁定看烟火的人,今天晚上行动。”快儿似乎很得意,“对了,敦也,你住的地方没问题吧?”
  “OK。”敦也竖起大拇指。
  敦也一个人住在足立区的公寓里,房租由父母负担。父母说为了让他通过大学入学资格鉴定考试,该给他一个安静的环境念书云云,其实只是幌子,真正目的则是把这个会对家人施暴的儿子逐出家门。
  “数码相机呢?”
  “数码相机和摄像机都搞定了。”
  “好。”快儿点燃一根烟,“现在只等猎物上门了。”
  快儿强暴女孩子时,一定要用数码相机和摄像机拍下当时的情形,一来为防止事情闹大,二来也是他的个人癖好。敦也房间的架子上摆满了他们猎艳的成果。
  好像又有电车进站了,人们陆陆续续从车站走出,似乎比刚才少。
  “喂,看那个!”敦也指向前方,转过头去。
  快儿探身到前座之间。
  “那个穿夏季和服的?不错嘛!”他的声音像野兽一般。
  诚也立刻清楚了他们挑中的对象,那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娇小少女,身穿夏季和服,手上拎着一个小袋子。虽距离很远,仍看得出她长相清秀。诚觉得她属于快儿喜欢的类型。
  少女一个人走着,身旁似乎没有同伴。
  “诚,行动!”快儿发出命令。
  “可是还有人啊。”诚一边开动车子一边说。
  “我知道,先超过去看看她的长相。”
  诚慢慢开动车子,少女似乎没有察觉。他们从她身后慢慢接近,然后超过。看清楚少女的长相后,敦也低声赞叹。“很不错啊,真漂亮,真想上!”
  “诚,停车,不要熄火,把车窗打开。”
  诚依照快儿的命令而行,不时瞄着后视镜。那个少女似乎不太习惯脚上的木屐,慢慢地走近。
  快儿好像正将氯仿倒到手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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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峰的目光从播报新闻的电视移向墙壁上的时钟。他不断重复这个动作有一段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