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线试读

get_product_contenthtml

无处安放的火星梦

All Dressed Up for Mars and Nowhere to Go

作者:埃尔莫·基普(Elmo Keep)

译者:葛仲君


乔什(Josh),十岁那年住在澳大利亚的郊区,他盘腿坐在父母家干净整洁的地上,内心满是欢喜。那正是1996年的5月,澳大利亚裔美国宇宇航员安迪 · 托马斯(Andy Thomas)刚刚迈出奋进号航天飞船,踏在了肯尼迪航天中心第33号柏油跑道上。太空服的亮橙色反衬着天空的蓝色,他用略带英式口音、短促而沉稳的语调,描述着自己从太空中用上帝视角俯瞰他的家乡阿德莱德的情形。这些电视画面在乔什的心里刻下烙印,就像口香糖粘在鞋底上一样牢。

乔什觉得,安迪·托马斯就和自己一样。他过去是澳大利亚人,也是一个拼尽全力进入NASA(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的人,一个到过太空又返回地球的人,而且似乎全世界的人都想和他聊聊他的太空之旅。既然安迪·托马斯可以做到,乔什也可以。到时候,那个在全世界媒体面前讲话的人,从千家万户电视里射出万丈光芒的人,全世界仅有的500个离开过这颗行星轨道的人之一,就会是乔什了。那一刻,乔什找到了想要倾注毕生之力的追求: 成为一名宇航员。

现在乔什29岁。他曾经是英国皇家海军突击队的一员,当过工程师、物理学家、爆破专家、采矿技术员,目前在当潜水教练。他为当今一位著名艺术家工作过,也当过单口相声演员——在一部名为《基斯——一只控制愤怒的考拉》(Keith the Anger Management Koala)的短片里,他饰演一个穿着毛茸茸外套、满嘴脏话的反社会角色。这个角色好像给乔什提供了一个角落,让他能释放那些在平日生活中无法释放的东西。那是一段相当诡异的表演。

2012年的一天,乔什正郁闷地坐在爱丁堡一家星巴克里。忽然,他看到一条信息,为一个刚刚启动的太空计划招募志愿者,申请进程即将开始。只是这个任务有一个小问题:它是单程的,有去无回。

去火星。

这正是他的机会,大机会。等的就是它。这么多年来,他都一直怀揣着儿时的那个梦想。 终于,他的人生即将从此不同。

报名开始了,乔什填完了申请表。 表里有几个问题: 能否描述一次你感到害怕的经历? 还有别的让你感到压力很大的经历吗?这次的任务是单程的,为什么这一点很重要?

他交了注册费,上传了一段视频来阐述自己为什么应该入选这个计划,然后点了提交。

然后,他开始等。

◆◆◆◆◆

火星一号(Mars One)是一家非营利性私营企业,注册地在荷兰。你可能知道它,因为它开过一个新闻发布会向世人宣布,已经有20万名申请者申请成为批踏上火星表面的人类。

虽然它并不是一家太空旅行中介,但公司声称,到2025年,他们会送4个地球移民去火星。它还说,终至少会有6支男女混合的4人团队去往火星。他们会在地球上接受为期10年的训练,一切准备妥当后,他们会被火箭送进太空,永远不再回来。

公司预计,这项计划只会耗资约60亿美元,远少于NASA此前提出的任何载人火星登陆计划,而且他们公司就算节约不了数千亿美元,也能比NASA少花数百亿美元。火星一号公司也公开承认,自己“并不是一家航空航天企业,也不生产任务所涉及的硬件。所有设备都将由第三方供应商开发,并集成到已经建好的设施里”。这就是他们削减预算的方法——把所有东西都外包给私营企业。

从本质上说,此事就是一次市场营销活动。它有两个目的:一是让这次载人火星登陆计划在国际上引起足够的关注,这样就能通过众筹和广告收入筹集到数十亿美元;二是它要用这些钱来支付这个项目本身的开销——而这些钱里的绝大多数,都要从一部记录训练过程和火星之旅的电视真人秀节目赚到。

这项计划对全世界所有想成为志愿者的人开放。对他们没有任何特殊的资质要求,只要身强体壮、心理健康,而且自愿承担任务可能面临的风险就行。随着这个还在构建中的计划的推进,他们还需要证明自己是个灵活的学习快手,有能力掌握大量新的实践知识,这些知识不仅仅和压力巨大、错综复杂的空间飞行有关,他们还要学会基本的外科和牙科操作、资源循环利用的方法,以及如何在他们的余生里指挥并维持一支和谐而有活力的团队。

高达20万的申请者数量似乎暗示着, 这个计划有着值得信赖的背景——所以才会有如此多的人愿意牺牲他们在地球上的生活,去茫茫太空中参加一个由大众支持、公司赞助的开源计划。 人们对这场冒险的巨大兴趣清晰立现。

只是如果一切是真的就好了。

……

那天晚些时候,乔什和我面对面坐在软软的沙发里,彼此看起来都很小。太阳落山了, 我们周围的房间暗了下来。我问乔什,如果火星一号终没能成功,他会怎么想。如果他一路通过了选拔,但终任务永远也不会启动,他该怎么办。

他静静地想了很久,然后小声地说:“我会很失望,很失望。但我会当它已经成功了。” 乔什沉默了,他在沉思,还有点儿精疲力竭,和我们上次谈话时很不一样。

对于一些像乔什这样的人来说, 它是对真实目的和归属感的追寻,是这些人想变得出类拔萃的热望。“ 它已经给了我方向, 也给了数万人方向。我想, 为什么我会这么努力地去接受它呢? 火星一号是因为我曾经在部队里看清了一切一切的事情。 可能我们能够从自身上超越‘ 必须保护自己’ 的想法, 从而有动力去探索。”

在我们谈话的时候, 这项任务里一些无法逾越的困难出现了:缺乏资金、选拔小组成员不公开,Space X也没有签合同。乔什自己理性的一面也占了上风。无论如何他都不傻。当我说克里斯·哈德菲尔德对火星一号抱有认真的保留态度时, 乔什说他并不惊讶, 他也知道有其他宇航员表达过他们的质疑。 特别是在这些质疑的宇航员中, 有一个人是他一直敬仰的:安迪·托马斯。

“他痛恨这个项目,” 乔什说,“他完完全全地痛恨这个项目。”

从某种层面上,乔什知道火星一号提出的计划很可能成不了。至少在它框定的时间范围里,靠它说的那些钱成不了。但让乔什一直抱有希望的,正是那一点它可能成功的小渺茫的机会,这点机会让他从欧洲回到了家乡,离开了真心相爱的姑娘,并把所有的能量都倾注到了火星一号上。他要通过自己的不懈努力,让它变成现实。

“它就像是神话学大师约瑟夫·坎贝尔(Joseph Campbell)写的《千面英雄》(Hero With a Thousand Faces)一样,” 他把身体前倾,让手肘抵在膝盖上说,“除非你能进入英雄堂,否则就不要载誉而归。你把荣誉带回来,也只是在旧世界分享它,但我要的是待在那里冒险,叫其他人随我而去。”

“ 这才是我愿意报名去走这条不归路的原因。”


中国科幻问卷

刘慈欣

离线:有一种说法是,科幻小说的本质是现实主义小说。您怎么看?

刘慈欣:我不这么认为。科幻小说在本质上是超现实的,与童话和奇幻不同的是,它不是超自然的。它是一种可能性的文学,把未来不同的可能性排列出来,这其中只有一小部分可能成为现实。科幻的意义正是在于这种基于科学更改的超现实。

离线:现代科技的更新换代非常快,似乎已经不会像从前那样令我们惊叹了,科技的神奇感消失了吗?您认为目前科技前沿的兴奋点在哪儿?

刘慈欣:科技的神奇感确实在消失,这给科幻带来的影响不仅仅是负面那么简单。可以说,这对科幻的打击是致命的。如果我们不能在科幻中创造出新的神奇感,这种文学形式终将被曾经催生它的科技消灭掉。目前科技的兴奋点在于飞出地球去开拓太空中的新世界。遗憾的是这方面进展很慢,甚至可以说是停步不前。

离线:您对技术手段可能带来的“永生”怎么看?您个人是否可以接受成为一个后人类?

刘慈欣:从目前的生物学水平来看,产生“不死之身”还很遥远。雷库兹韦尔靠每天吃二百多片药显然做不到这一点,在我看来更有可能是缩短寿命。我可以接受成为后人类,延长寿命或人机融合都可以,做为一名科幻作者,我渴望亲自看看自己描写过的遥远未来是什么样子。我们已经基本上知道了人类从哪里来,我现在渴望看到他到哪里去。

离线:您对人类探索太空,这样“外向”发展的未来一直抱有乐观的态度。这个过程中重要的技术是什么?

刘慈欣:大规模的外太空探索需要多项关键技术的突破,主要包括新型太空推进技术、封闭循环生态系统等。人类一旦大规模进入太空,必将面临新的伦理问题,需要建立起与太空生存相适应的伦理和价值体系,这个体系肯定有从地球传统中继承的部分,但也会出现许多全新的我们现在还难以接受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