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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t_product_contenthtml   月亮缺了四分之一。它乳白色的光亮依然充斥着整个大殿。净空独坐佛灯前敲打木鱼,背诵经
  文。
  她双目半闭,却竖起耳朵注意听每一个动静。这天轮到她值夜。即便是念经,她也要留意各殿堂和僧房。寂静的夜将间的风吹草动都送到了她的耳中。猴子的尖叫、老虎的咆哮、猫头鹰的叫声、寺门吱嘎作响,都清晰可辨。忽然,从远处传来叮咚的琴声,刚开始很弱,越仔细听越强。是谁在弹琴?琴里透出一股子热情,又带着傲气。她的注意力刚转到琴上,那琴仿佛感应到知音,飞到她身边萦绕,仿佛是故意要扰乱她诵经。她加深呼吸,保持目光低垂。琴弦揉擦的声音越来越清晰,透着欲望和诱惑,好似男女云雨之欢时发出的呻吟。听说僧侣打坐时会产生幻觉,如果幻觉一直持续,就必须抵住诱惑,不然会被妖魔缠身。她张开双眼。大殿深处,黑影在非奔。
  有贼翻墙进了寺院?她发觉柱子间有两个身影,不禁打了个寒颤。其中一个影子溜到供台边,可能在搜寻布施者送的银钱。另一个影子贴着的墙,移动在十八罗汉像之间。只见他将蜡烛举过头顶,仔细地察看墙上的壁画。
  两个影子会合,变成两个手持铁锹铁铲的男子。他们打翻了香炉,砸坏了供台,推倒了佛像,在一片狼藉中四处翻找,口中还不停地咒骂。她鼓足勇气站出来想要说教他们,没想到其中一名男子冲上前。他两眼放光,头发蓬乱,脸上、衣服上满是灰尘,仿佛是刚从牢笼里放出的猛兽,他一把抱住她。
  她拼命抵抗,可是她的胳膊腿太瘦弱了,而这个歹人却有魔鬼般的力量。她张开嘴想要大喊,却喊不出声。其他尼姑们还在熟睡中,不知为什么寺里的藏獒犬一声不吭。厮打中那人撕裂了她的僧袍,赤身裸体的她不再挣扎,没有了本可以遮住身体的长发,她双手抱在胸前,合上眼睛,转过脸去,任由歹人像扛大米袋一样将她放在背上。两个男子没偷到钱,就绑架了她,一先一后翻过墙,逃离寺院,在森林里狂奔。
  她想喊救命,却已经失去了叫喊的能力。灰暗的枝叶上方,天空渐渐发亮,显露出了白色。她不停地念经,希望其他尼姑醒来后,发现寺里的狼藉,放出狗来找她,或是能撞见樵夫猎人,拦住两个歹人,救下她。她嗓子里发不出声音,然而树上的鸟儿齐声鸣叫,仿佛在为她求救。突然,背她的那个人绊了一跤,摔倒了,他俩一前一后地沿着山坡下滑,滚进沾满露珠的草丛里。背她的人撞上了一棵大树根,她借机站起来,想要逃跑,可是那男子爬起来向她扑来,紧紧抱住她,就势冲下山坡。
  她闭上双眼,默默祈祷。不知过了多久,他把她扔到地上,她打了个滚,睁开眼,发出了一声呻吟。眼前湖泊粼光闪闪,让她感到一阵炫目。两个歹人没脱衣服,直接走进水里,从头到脚洗了个遍。她双手抱胸,蜷缩在岸边。恐惧让她浑身哆嗦,无力起身逃跑。一阵寒冷刺入骨头,让她感觉不到刚刚摔落的疼痛。她皮肤发凉,沾满露水、树叶和灰尘。一个歹人站在湖边,拧干衣服,跑出她的视线之外。另一个歹人走过来,坐在她身旁。他盯着她看了好一阵,然后把她扛在湿漉漉的背上,继续在森林里赶路。
  那歹人头发里散发出汗味和泥土的腥气,让她想起当年在军营中生活时的士兵。她紧贴着他的脊梁,双腿被他夹在两臂里,身体左右摇摆,仿佛骑在马后臀上。她注意到他肌肉的动作,听见他的呼吸声。他呼吸越来越急促,如同两兵交战时军鼓轰鸣。她抱住他的脖子,勒他。可是,他并不在乎她的举动,仍然迈着大步。
  他哪来的胆量亵渎佛像的供桌、还劫持尼姑?他只是个想要拿赎金的江湖大盗吗?还是当今皇帝义隆派来的杀手?义隆是丈夫的第三个儿子,一口气把两个哥哥都干掉,还想要她完
  完全全从世上消失?
  森林里,道路弯弯曲曲,先是缓慢上坡,然后变得十分陡峭。歹人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汗水透到了她身上。他的双腿发抖,每走一步都摇摇晃晃,可是,他一刻也不肯放下她休息,也不想停下来喘口气。树林里出现了成块成块种着水稻和蔬菜的农田。一棵树上拴着一头毛驴,预示着附近有村庄的存在。
  突然道上出现了一群狗,冲向歹人,嗅着他的长衫,还在他的身上蹭来蹭去。狗儿们还把脏嘴靠在她身上舔她,用尾巴扫她。它们在她的身边跑来跑去,护送在周围,伴歹徒朝围着竹栅栏的小村子走去。村里都是简陋的茅屋,一群鸡正在四散觅食。歹人在山坡顶上处的一间茅屋前停下,推开柴门,眼前出现一个红红绿绿的花园。他把她放在樱桃树下,自己进了屋。她放眼望去,认出对面山头耸立的就是大悲寺。如果是一只鸟一刻钟就飞回去了,可是尼姑们怎么能找到她呢。
  从屋里走出来一个老头,蹲在她面前,平静地望着她。他的脸像一块干涸的土地,脸上的皱纹是锄头挖出的沟壑。一条长长的、发紫的伤疤穿过他的左颊划过嘴,不知是被野兽抓过还是被刀砍过。褶皱的眼皮耷拉着,可是,当眼皮略微抬起后,露出的却是一双目光凶残、闪着亮的眸子。净空双手抱膝,全身蜷缩,紧闭双眼。老头儿把手放在她肩膀上,捏了下她的胳膊,嘟囔了几句,起身走开了。
  老头儿刚走,那歹人又从房里出来。他抚摸她,时不时地轻拍她。歹人看上去二十来岁,皮肤粗粗的晒得黝黑,一双丹凤眼炯炯有神,看起来很凶悍。他桑葚色的双唇裂开,露出两行雪白的牙齿,不知道是在微笑还是在做鬼脸。他伸出宽大而粗糙的手,搂住她的腰,把她背到屋里,搁在草垫上,接着躺在她身边,转过身睡着了。她放眼望去,看这茅屋里只有一个土砌的灶,一口铁锅,地上铺了两张破烂的草席,墙角堆积各种工具,还有木板,一口大瓮盖着木盖儿,上面摆了几个豁口的碗。这是什么人家,这么穷?想当年做太后时,她终日与朝臣周旋勾心斗角,还要对付北朝鲜卑人,怎么就忘了将浩荡皇
  恩,遍撒天下,给穷人一些财富!怎能让她的子民落魄如此?
  她既茫然又疲惫,合上眼睛打起盹儿来。
  醒来的时候,她浑身哆嗦。骨头发凉,脚趾、手指都冻得失去了知觉。身旁歹人的身体却散发着热量。她顾不得矜持,把他的腿搁在自己腿上,还把自己的脚放在他的双脚间,她的胳膊抱着他的胸膛,脸靠在他的背上。小伙儿的皮肤下,有滚滚热浪,一阵阵穿透她的身体,她又睡着了。
  歹人刚刚睡醒,便从草垫上麻利地蹦起,匆忙穿上衣服,出了屋子。不一会儿又回来,抱上她,走进柴房,将她举到木梁上,移走梯子便消失了。她赤身裸体地趴在木梁上,全身颤抖。地上柴堆里老鼠尖锐的叫声吓得她不敢动弹。一块冰凉凉的肉突然落在她的脚踝上,爬向她的头。一条蛇!她紧紧闭上眼睛。等她再次睁开双眼时,蛇已经消失了。太阳散发出白色的光线,从裂开的泥墙缝里渗透进来。横梁四周系着绳子,而绳子下方挂着一些矩形的木板,她慢慢认出它们是各种瑶琴的部件。原来这是琴匠的家?打坐时听见的琴声,是这人弹奏的吗?
  夜色降临,歹人走进柴房。她度过了寒冷孤寂的一整天,以至于看见那歹人时,居然很开心。他小心翼翼地把她从木梁上抬下来,又搁回到榻边。煮好饭后,他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破碗,没问她饿不饿就自顾自地狼吞虎咽吃完了。净空一天未进食却一点都不饿,眼前一切好像是在一个阴冷的梦中发生。她正在捉摸老头儿去哪儿了,那歹人又回柴房摘下一张琴走出来。他盘腿在净空身旁坐下,叮叮咚咚弹起来。就是他!琴声悠扬而傲慢,粗犷而带有几分天真,手法虽然粗糙,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律。净空听出了“胡笳十八拍”,想起蔡琰弹过的那张琴。原本是父亲送给她作出嫁王家的嫁妆,战火中因为生惠媛而遗失,后来又被做了皇帝的丈夫用重金收回。政变后这张琴也被大内充公,她再一次失去它后,却在大悲寺中找回了女儿惠媛。
  身边男人弹奏的琴声,给她带来一丝安慰。能在这荒山野岭听琴,这是怎样的缘分!她一激动流下喜悦的眼泪,忘记了羞怯,把头靠在他的肩上。男人对她的举动十分意外,他犹豫了一下,推开琴,慢慢地把手滑向她的两胯间。她站起来把他推开,他也站起来,又抱住她。她晃了晃一只腿,而他先抬起一只脚,然后抬起另一只。奇怪的是琴声又开始回荡。他前进,她闪开,他追逐。慢慢地,他们开始旋转绕圈,他们舞动起来。
  借着月光,她在那人眼里看到了各种情绪:时而焦虑,时而伤心,时而兴奋。他用炽烈的目光看着她,仿佛要将她吞下;一转眼又陶醉地凝视着她,仿佛想要让她获得新生。音乐打消了天地差异,将两个素不相识的人连接在一起。音乐让他们心醉,忘记了彼此的年龄、经历。他是谁?为什么他的心跳听起来如此熟悉?为什么他们舞蹈的节奏如此一.
  致?
  太阳升起。一夜之间,春天用花朵装饰了整个村庄。他们坐在樱桃树下嫩草和花瓣织成的绒毯上。他望着她,她向他微笑。他的双手轻抚她的乳房、腰部和大腿,他握住她的双腿,按揉着她的双脚,仿佛她是他手中正在雕刻的一把琴。寒冷不再纠缠她,她的血液流速也加快了。她也不管这是不是朝廷的阴谋,派这个人来损害她的名节,或是干脆杀掉她。春天是新生的季节,而不是向死亡又靠近一步的循环,这种感受她多年没有过了。她伸出双手,手指碰触到男人光滑紧实的肌肤。她的掌心贴着他的胸膛,轻轻地爱抚。他尽情让她碰触他的肩膀、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