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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t_product_contenthtml   麻子事后曾经回想,正因为邦一当时看上去心情不错,自己才一时大意,接连做错了两件事。件是在邦一称赞了她的厨艺之后。
  “你做的炖肉简直跟在外面饭店吃到的味道一样啊。”
  被这样称赞,麻子心情大好,随即回答:
  “是我妈妈亲手传授的哦。”
  这句话溜出嘴边后,邦一目不转睛地盯着麻子看了一阵子,终却什么也没说。
  麻子曾被邦一训斥过:“你自己想想看!我们结婚已经多少年了?居然到现在还是不向你妈妈请教就不会做饭!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打算一辈子永远做犬山家的大小姐吗?”
  麻子觉得自己的确是什么都要问了母亲才能做,自己做得不对,所以当时马上向邦一道歉了,可邦一却像是看见了什么脏东西,对她怒目而视。
  正因为有过这样的经历,麻子才格外注意。尽管这次邦一没有发火,她也随之松了一口气,然而自己惹邦一生气了,这个事实是无法改变的,她开始感到不安。
  麻子做错的第二件事就是水的事情。不能喝酒的邦一总是一边喝冰水一边吃饭,麻子没有注意到,坐在自己面前的邦一的水杯已经空了。
  邦一夸张地深深叹了一口气,站起来,拿着杯子向厨房走去。
  “在这个家里,我连水都喝不上一口!”
  “等一下。”麻子边说边匆忙站起身追上去,但是邦一没有等她。听邦一粗暴的脚步声,麻子明明白白地感觉到了他的焦躁。
  “对不起,我刚才没注意到。你去坐着吧,我马上给你拿过去。”
  麻子对着邦一的背影说道。可是邦一没有回答,他打开冰箱,给自己倒了一杯冰水。麻子只好站在那里看着,不知所措。见邦一没有回应,麻子只好回到餐桌前去。正要走到餐桌边的时候,她听到邦一叫自己的名字。
  “麻子!”
  邦一的声音里没有愤怒,而是充满憎恶。麻子回过头,正好与邦一四目交接。邦一看上去是微笑着的,然而那微笑中混杂着悲伤和憎恨。
  “是你自己刚才说马上给我拿过来啊,是你自己说的,让我去坐着,你会给我拿过来啊,你为什么没有照着自己的话去做?!”
  “这是什么?”邦一一边说一边举起拿杯子的手给麻子看。
  麻子回答:“水。”
  就在这时,杯子里的水混杂着冰块,突然朝麻子泼了过来。
  “我问这是谁倒的水!”
  麻子的头发和肩膀被邦一泼过来的水打湿了,而绝大部分水都泼在了两人中间的地板上。
  即使他当时没有回答,我也应该去给他倒水。就算是从他的手里抢过杯子,我也应该去给他倒水。邦一希望的,不过如此而已。
  当麻子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已经被邦一按在墙上,脖子被他的大手稳稳当当地捏住。麻子的背顶在墙壁的电灯开关上,一阵阵疼痛袭来,可很快她就感觉不到疼痛了。越过邦一的头,麻子能看到房间另一边的墙壁和天花板,还有带过滤器的吸油烟机。邦一的手很温暖,他慢慢地加紧手上的力度,麻子还需要一段时间才会无法呼吸。
  他不会真的想掐断我的脖子。
  麻子总是这样想。仿佛她这样想着想着,噩梦就会醒来,一切都回到开始的状态。
  一阵恐惧突然袭来,现在马上需要呼吸、需要呼吸、需要呼吸!麻子的身体内部发出呐喊。她按捺不住了,抓住邦一的手,想从自己脖子上拿开,可那只手却纹丝不动。就在这一瞬间,麻子感觉到了一种超越痛苦和恐惧的屈辱,陷入了深深的恐慌。
  一想到这一切都是一种屈辱,恐惧感也一下子变得现实起来。这不是在做梦。我马上就要停止呼吸了。同时被剥夺的还有声音,无法诉说,无法呼喊,也无法解释,这样想着,麻子开始颤抖。于是她开始不顾一切地反抗,把脚往上踢、拍打邦一的手、用指甲去抓、摇头、试着让自己的背离开墙……可是这一切都无济于事,越是挣扎,邦一手上的力道就越大。
  强烈的痛苦已经让麻子无法思考。她感觉身体里的内脏、血液、情感、语言,都因为渴求氧气,仿佛要刺破皮肤飞散出去一般。现在她能感觉到的只有恐惧。不论是身体内部,还是外部,在这个家里,剩下的只有恐惧。
  不知不觉间,邦一松开了手。麻子贪婪地大口呼吸着氧气。好像大口呼吸也没有用,氧气还是无法进入身体。由于痛苦,她大口喘息着,拉扯着自己的衣服,像是要把毛衣的领子扯掉似的。仿佛是不知道如何呼吸才能吸到氧气,从她的嘴边传出咝咝声。
  “你明白了吗!”
  邦一像是在炫耀自己的胜利一般说道。麻子却像是没有听到,她双膝着地,一只手抓住洗碗池的边缘,努力保持这个姿势不让自己倒下去。现在绝不能倒下去,不能在邦一的面前倒下去。
  麻子没有流泪。对于此时此刻的她来说,哭泣是一种优雅而奢侈的行为。
  她的双手渐渐开始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