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线试读

get_product_contenthtml 《羊脂球》:
在两位修女对面,一男一女引人瞩目。
男的很有名气,是民主党人科纽岱,有体面的人都畏惧他。二十年来,他那把红棕色的大胡子,在民主党人聚会的所有咖啡馆的啤酒杯里浸湿过。他同兄弟和朋友一起吃掉了来自糖果商的父亲相当可观的一笔财产,急煎煎地期待共和国来临,终获得他为革命喝了那么多啤酒以后应得的位置。九月四日拿破仑三世(1808—1873)于1870年7月2日色当战役大败后被俘,9月4日,议会宣布他逊位。,兴许有人耍他,他以为自己被任命为省长了,但他去上任时,办公室的杂役已成了那里的惟一主人,拒绝承认他,逼得他抽身而退。不过他是个好样的男子汉,与人无犯,乐于助人,以无比的热情负责组织抗敌。他指挥在平原挖坑,砍倒附近树林里的所有小树,在各条公路上布下陷阱,敌人逼近时,他迅速撤回城里,对自己的准备工作心满意足。如今他想到勒阿弗尔去,以便更有英雄用武之地,那里即将需要构筑新的防御工事。
女的是个所谓卖笑的,年纪轻轻就发胖,得了个绰号叫羊脂球。据考证,羊脂球的原型为阿德丽安娜·卢赛(在《菲菲小姐》中也出现过)。她生于埃莱托,年轻时来到鲁昂,做了一个骑兵军官的情妇,以后是一个商人的情妇,后来生活悲惨,因付不起房租,于1892年自杀。,以此闻名。她小个儿,浑身处处圆滚滚的,像猪油那样肥,手指肉鼓鼓的,关节处如同勒出来似的,活像几节短香肠;皮肤绷紧、发亮,硕大的胸脯隔着连衣裙高高隆起,但她依旧秀色可餐,令人追逐,她的鲜嫩叫人赏心悦目。她的脸是一只红苹果,一朵含苞欲放的牡丹;脸庞上部闪烁着两只美丽的黑眼睛,两道浓眉弯弯,阴影映在眼里;脸庞下部是一张迷人的小嘴,湿润得适于接吻,配备着两排亮闪闪的细小牙齿。
据说,她还有的是难以估量的优点。
她一旦被认出来,在正派女人之间便传开一阵窃窃私语,“婊子”、“公众耻辱”的字眼说得那样响,她不禁抬起了头。于是她向旁边的人扫视了一眼,又大胆又充满挑战意味,车上的人马上噤若寒蝉,大家垂下眼睛,只有洛瓦佐以被挑起欲望的神态窥伺着她。
不一会儿,那三位太太又谈起话来,这个妓女在车上,突然使她们变成朋友,几乎是至交。她们觉得,面对这个不知羞耻的卖淫妇,她们应该把作为人妻的尊严结合在一起;因为合法的爱情总是高傲地对待不受约束的爱情。
面对科纽岱,三个男人也出于保守的本能接近起来,用看不起穷人的口吻谈论钱财。于贝尔伯爵谈到普鲁士人已给他造成的损害、牲畜被偷走和失去收成引起的损失,摆出一副亿万巨富的自信,这些灾难只不过带来一年的困厄罢了。卡雷-拉马东先生在棉织业上久经考验,未雨绸缪,提前将六十万法郎汇到英国,这是一只他以备不时之需的解渴梨子。至于洛瓦佐先生,他已谈妥生意,将存在他酒窖里的低级葡萄酒全部卖给了法军后勤部,因此国家欠着他一笔巨款,他一心期待在勒阿弗尔领到这笔款子。
这三个人互相投以迅速而友好的目光。纵然他们的地位不同,但是他们因为有钱而感到彼此是兄弟,就像拥有财富、手插入裤兜里拨弄得金币叮当响的人处在偌大的共济会中的兄弟。
车行驶得非常慢,直到上午十点钟还走不到四法里。男乘客三次下车,徒步爬坡。大家开始焦虑不安,因为本应在托特托特是离鲁昂29公里的村子,位于到迪耶普的公路上。吃午饭,如今无望在天黑以前到达那里。每个人都在窥探,想在大路上发现一个小酒馆,这时驿车陷入雪堆中,花了两个小时才把车拖出来。
饥肠辘辘,弄得人心神慌乱;看不到一间低级小饭馆和一间小酒馆,普鲁士人临近、饥饿的法军经过,吓坏了各行各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