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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两水遭遇 温玉成先拔头筹
  云山奇袭 吴信泉续竞新功

  无论从战略、战役还是战术的角度来说,中国人民志愿军的隐蔽出动,都完全达到了预期的目的。
  时任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的奥马尔布雷德利将军后来回忆说:10 月14 日后两周内,“约有18 万中国部队跨过鸭绿江,尽管北京发出了所有警告,在麦克阿瑟管辖下进行活动的军事情报单位或侦察机构并未发现上述部队的行动。他们钻进了深山老林……隐蔽得十分巧妙”。
  美国陆军副参谋长马修李奇微将军也说:“中国部队很有效地隐蔽了自己的行动,他们大都采取夜间徒步行动方式;在昼间,则避开公路,有时在森林中烧火制造烟幕来对付空中侦察,此外,他们还利用地道、矿井或村落进行隐蔽……中国人没有留下一点部队运动的痕迹。”
  什么叫素养?这就是素养。
  一支上下同欲令行禁止的军队,一定是一支摧枯拉朽移山倒海的军队。

  第四十军就是这样一支部队,她另一个很著名的雅号出自于对手的奉送——
  旋风部队。
  出国前刚上任的军长温玉成现在就想掀起一阵旋风。
  粗眉大眼、体格魁梧的温玉成是个急性子人,来自中国第二将军县江西兴国,是放牛娃出身的战将,15 岁参加红军,19 岁任团政治委员,打过多少仗自己也说不清楚。作战指挥虽然创造性发挥不多,但战斗积极和敢挑担子也是很出色的。因出国时政治委员李雪三有病没跟上来,全军上下就指着他了,他也很想在第四十军这支老部队烧他三把火。
  机会很快就来了。
  10 月24 日,温玉成接到志愿军司令部电令,要第四十军立即派出一个师赶赴志司驻地大榆洞附近。他展开地图掐指一算,自己的左前卫一八师当晚就要到达大榆洞附近的北镇和温井地区。
  巧了!
  就这一巧,巧出了出国仗。
    
  一八师经过连续五昼夜的急行军,已经越过新仓,接近北镇地区,却还不知道哪里有敌人,情况有什么变化。
  师长邓岳心里直窝火。
  夜色朦胧中,邓岳看见前面有座小屋,便停车进门打听情况。
  小屋里满是背着转盘枪挎着手枪穿着笔挺呢料军装的人民军官兵,可人家却拒不回答邓岳的问话,只是用怀疑的眼光上下打量他们。
  这也难怪,他们虽然身着朝鲜人民军服装,却没有军衔标志,还不说朝鲜语。
  邓岳只好通过翻译亮出身份:“我们是入朝参战的中国人民志愿军,我是第四十军一八师师长邓岳。”
  对方立刻亲热起来,说他们是金日成首相的卫队。
  怪不得,背的拿的都是这么硬的家伙。
  邓岳和政委张玉华想见见金首相了解一下情况也好,就跟着他们往沟里一座房子走去。一进门,迎头撞见的却是彭德怀。
  邓岳大吃一惊,赶紧立正敬礼报告:
  “报告彭总,一八师师长邓岳、政治委员张玉华前来晋见。”
  “好啊,总算把你们盼来了!”从来都绷着脸让人望而生畏的彭德怀难得地露出了笑容,“吃饭没有?”
  “吃过了!”不想叨扰彭总的师长和政委异口同声地说了谎。
  彭德怀一挥手:“拿地图来,拿电报来!”
  一张四十万分之一的作战地图铺在了桌面上。
  “敌人攻占平壤后肆无忌惮地分兵冒进,我们的飞毛腿恐怕难以赛过他们的汽车轮子,很有可能赶不到预定地域进行防御了,过了北镇你们就要准备随时与敌人遭遇。”彭德怀一面把的电报和他给的电报底稿递给邓岳,一面指点着地图说。
  什么?北镇?北镇离这儿不过几公里,彭总在这儿太危险了。邓岳又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惊。
  “彭总,你这儿太靠前了,太危险了。”邓岳十分担心。
  “你们来了,我还危险什么?”彭德怀镇定自若,谈笑风生。
  一股热浪从邓岳胸中涌上喉头,漫上眼眶。
  彭总这样信任自己的部队,不好好打,不打出个样儿来,行么?
  “你们第四十军是先头部队,要打头阵。出国仗要打得漂亮,打出威风,打掉敌人的嚣张气焰,掩护我志愿军主力的集结与展开。目前还要按原计划,争取赶到预定地区进行防御。如果情况有变,你们就要独立自主,果断处置,运用阻击、袭击、伏击等各种手段,不失时机地歼灭敌人。”
  彭德怀的大嗓门震得屋顶直往下掉灰。
  “是!”看过电报的邓岳和张玉华知道和彭德怀正在编织一张大网,十分振奋地向彭总敬礼告别。
  “好!我等着你们的胜利消息。”彭德怀把邓岳和张玉华送出门。
  还是放心不下彭总安全的邓岳留下了一个连队,临时给彭总充当警卫,然后带着透亮和踏实的心情,率领自己的部队向温井方向奔去。

 

 


  第三十八章
  零敲碎打 狙击手屡屡斩获
  猱进鸷击 小分队纷纷得手

  要说在整个抗美援朝战争中打冷枪的状元,还要数张桃芳。
  这是第二十四军第七十二师第二一四团第八连的一名普通战士。
  那会儿,上甘岭战役刚结束,第二十四军刚从国内开上来接手第十五军的五圣山一线阵地。一上阵地,军长皮定钧就没日没夜地拿着一副高倍望远镜在观察所里瞅敌人的动静。
  那会儿那边也是刚换防,上来的部队不太知道这“狙击兵岭”的来由和好歹,干什么事儿都有那么点大大咧咧的劲头:大摇大摆地修工事,按部就班地往阵地上送饭,到山下背水,上厕所拉屎撒尿,三五成群地仰巴叉躺地下晒太阳,甚至还拉一群妓女来唱歌跳舞。
  一连瞅了几天,后皮定钧把望远镜盒子啪地一关:
  “老子要关他的禁闭!”
  得,也是该着,那边让“皮老虎”狠上了。
  谁要被“皮老虎”狠上喽,那还能有个好?

  第二十四军的冷枪战很快就打得热热闹闹了。
  一个多月后,第二一四团报上来,说第八连有个战士张桃芳,用247 发子弹,打死了71 个敌人。
  皮定钧不大相信这个数字。
  他从床下拿出一双皮暖靴,那是志愿军总部发给高级干部的。
  “你把它带上,去八连看看那个张桃芳,一连看他消灭3 个敌人,要是真的,把靴子送给他,要是假的——拿回来,处分他的连长营长团长。”他对作战参谋交代道。
  参谋找到张桃芳,怕他紧张,没说是军长叫他来检查的,只说想看看他打。
  其实张桃芳不在乎这个,他觉得有人看着打更刺激。
  次日拂晓,张桃芳把参谋安置在一个隐蔽位置,让他别动。
  敌人的狙击手也盯着这儿呢。
  张桃芳提着一支水连珠上了一个狙击台。
  东方刚发白,朦胧中,对面300 米处出现了一个人影,看样子是出来拉屎撒尿或拾柴火的。
  张桃芳悄悄地说声我打啦。
  一声枪响,那家伙像柴火堆一样地倒下了。
  参谋看着表,15 分钟,那家伙没动。
  好,算击毙!
  片刻,一个哨兵转进了视野,180 米左右。
  又一声枪响,一发曳光弹拉着弧线撞到了那个哨兵的胸部。
  几乎同时,一串机枪子弹落在了张桃芳的射击台上。
  敌人也盯上他了。
  参谋是个行家,知道现在态势对张桃芳不利。
  他没看见人家,人家却看见了他。
  这时天大亮了,张桃芳用步枪顶着一顶钢盔想诱敌人上当。
  老把戏,敌人早看透了,没搭茬。
  张桃芳决定冒一下险。他猛地过一片空地,跳进另一个掩体。
  一串子弹撵了过来,他双手一扬,身子一翻,作被命中状。
  这下看清楚了,一挺机枪架在两块大石头缝中,后面晃着一个脑袋。
  张桃芳悄悄向参谋报出目标位置。然后一声枪响。
  对面枪也同时响了。
  他打中了人家,人家没打中他。
  参谋服气极了。

  不久,张桃芳的毙敌数过了3 位数。
  不久,皮定钧想亲自去看看自己的这个兵。
  “不行,你不能去!”第二一四团团长恽前程把他拦住了。
  “妈那个Χ,你指挥我,还是我指挥你?”“皮老虎”把眼一瞪。
  “你指挥我,你指挥我!可也有人指挥你呀!志司有规定,高级首长到前边去,要总部批准。要不,咱先请示一下?”
  恽前程嘿嘿一脸诡笑。
  “算算,我不去了,你把他叫来吧!”“皮老虎”也有没辙的时候。
  张桃芳背着那双漂亮的靴子来见皮定钧,里边叮叮当当乱响。
  “你怎么把它背回来了?”
  “你更需要他。”张桃芳压根儿就舍不得穿。
  “里面是什么?”
  “弹壳,打死一个敌人,就放一个弹壳进去。”
  “有多少?”
  “211 个。”
  “嗯,你打死了211 个敌人,可没打出名堂?”
  张桃芳一愣。
  “你们团的番号是什么?”
  “第二一四团。”
  “好,你要打214 个敌人,再打3 个,一个也不要多,一个也不要少。”
  张桃芳傻呵呵一笑,我当是什么呢,这个容易。
  “把靴子换上。”
  “军长……”
  “立马换!”
  一双臭脚丫子塞进了漂亮的皮暖靴。
  心里暖暖的张桃芳回到阵地。
  不到一个小时,3 个美国鬼子成了他的枪下鬼。
  这张桃芳后来不玩枪了,玩开了导弹。
  ——他后来成为新中国地空导弹部队的一名指挥员。
  他后来玩的弹头,可比他当年那支水连珠的弹头大多了。也厉害多了。


  第五十一章
  忍辱负重 罗伯逊当出气筒
  出奇制胜 杨育才袭白虎团


  在全线突破后,西集团主力开始向纵深发展进攻。
  这时,从铁流疾进的主力中,分流出许多小箭头,悄然无声地消失在黑沉沉的夜幕中,向韩军阵地纵深的指挥机关、炮兵阵地和要冲隘路涌去……
  这就是宋玉琳的老陈醋——渗透迂回支队。
  第二○三师的渗透迂回支队由第六○九团第二营和第六○七团侦察排的一个化装侦察班组成,由第六○九团副团长赵仁虎指挥,在师主力占领韩军首都师线阵地的同时,迅速穿过敌人的炮火封锁区,绕过公路口的雷场,向敌人纵深奔去。
  他们的目标,是韩军首都师团团部。
  这个团,就是所谓的“白虎团”。

  冲在前头的,是第六○七团侦察排副排长杨育才的侦察班。
  522.1 高地刚一占领,他们就沿东边公路急速向前穿插。
  这伙子侦察兵一色的韩军打扮:钢盔、卡克、汤姆枪。
  杨育才要突出一些,是一身美国顾问的行头。就是鼻子没法弄大,弄白面做了一个,走不远就往下掉。
  后来干脆扔了,反正是晚上,也看不清楚。要遇上韩军拦路,就让朝鲜人民军派来的联络员韩淡年上去瞎白话,杨育才在后边拿手电晃着,让人家模模糊糊地看不清楚。
  杨育才25 岁,是个老侦察兵,经验丰富,心也忒细,走一段路,就清点一下人数。这是在敌后,掉了队走错路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个人牺牲事小,完不成任务可就是大罪过了。
  走着走着,杨育才似乎觉得队伍长了一些。
  他悄悄地把人点了一遍,连自己一块儿,14 个。
  咦,这是怎么搞的?
  杨育才一下紧张起来,是不是敌人发现了我们的行动?
  他把联络员韩淡年拉到身边,耳语了几句。
  韩淡年机智地溜到了队伍后边,看准了走在后的是一个韩军士兵。瞅个空子,他一把就把那家伙的卡宾枪给抓到了自己手里。
  “你抓我的枪干吗?”那家伙急了。
  “妈的,谁叫你往后跑!”韩淡年挺正儿八经地说。
  “你干吗往后跑?你能跑,我就不能跑?”
  那家伙还不服气,也不想想这要是一伙宪兵有你好果子吃吗。
  韩淡年也没工夫跟他废话,一把就把他揪到杨育才跟前。
  “问他口令!”杨育才对韩淡年说。
  韩军士兵一下子就哆嗦起来——杨育才说的是母语。
  原来这是个逃兵,战斗一打响就躲进了草丛,现在看见有人往后跑,以为是自己部队撤退了,忙不迭地跟了上来,结果成了杨育才们的猎物。
  “问你口令,你哆嗦什么?我们不杀俘虏!”韩淡年说。
  “古鲁木……欧巴。”
  “你要敢瞎说,宰了你!”一把雪亮的匕首横在那家伙脖子上。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这李伪军说话一下就利索了。
  杨育才趁机把事前侦知的“白虎团”的情况与俘虏的口供作了对照,确定没什么变化后,将俘虏捆绑起来,嘴里塞上毛巾,扔进了草丛里。
  不过身为老侦察兵,杨育才不敢肯定这个口令是不是真的。而即使是真的,敌人因为老是吃这边侦察兵的亏,也往往一晚上要变化几次口令,万一要是答错了,就麻烦了。
  “大家注意,一会儿通过敌人警戒区时,除了两位联络员同志,谁也不许答话,也不准回答口令,联络员要争取先发现敌人,先问口令,其他人员做好战斗准备,不能大意!”
  “是!”
  在三南里以西的小涵洞先撞上了敌人的岗哨。
  “你们是干什么的?”人家先发现,当然先发问。
  “自己人。你们是干什么的?”联络员金大柱反应挺快。
  “我是哨兵。”这家伙肯定是个新兵蛋子,只会条件反射,连口令都忘了问。
  “妈的,你怎么连岗都不会站,不像样子!”
  一看对方这么好欺负,韩淡年端起了官架子。
  那个哨兵被训得一愣一愣的,哪还敢回嘴。
  就这么连蒙带唬,杨育才们就闯过了这道关。
  刚走了几步路,就听见前边有动静。
  “口令?”这一回,韩淡年抢在了前边。
  “古鲁木!”
  “欧巴!”韩淡年补上下半句,“自己人,差点闹误会了!”
  杨育才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口令是真的。
  “你们是哪一部分的?”这伙子韩军都是老兵油子。
  “师部搜索队的,你们眼瞎了,没看见我们在护送美国顾问回团部吗?耽误了顾问的公事,小心你们的脑袋。”
  联络员金大柱恶狠狠地演了一回黑脸。
  老兵油子们规规矩矩地看着那个吊儿郎当甩着手电晃人的“美国顾问”在“搜索队员”们的簇拥下远去。
  口令对证了,大家又大摇大摆地混过了几道哨卡。
  过了勇进大桥,离“白虎团”团部还有二三里路时,前边一支正由南向北
  开过的车队把他们拦住了。
  车队很长,看来是敌人的增援部队,一时半会儿过不完。
  杨育才们正焦急地等待,突然从北边车队尽头处传来了清晰而激烈的枪声和手榴弹爆炸声,车队也在他们跟前停下了。
  杨育才明白,这是赵仁虎副团长率领的渗透迂回支队与敌人打响了。
  “敌人可能要在这里下车集合,步行前去增援。”
  韩淡年悄声对杨育才说。
  “冲过去!”杨育才下定决心。
  在此之前,经验丰富的老侦察兵们已经瞅明白了,他们排成了一字横队,手榴弹弦也扣在了手上。
  “注意,两人打一辆汽车!”
  “先用手榴弹猛砸,然后冲锋枪卡宾枪猛扫!”
  “不准恋战,乘敌人混乱冲到公路那边白杨树下集合!”
  ……
  命令一个接一个依次传递了下去。
  “打!”
  侦察兵们一跃而起,手榴弹飞出了手,乒乒乓乓地在驾驶台、车厢里爆响,敌人顿时乱吼乱叫,到处奔窜……
  13 条火链喷出死亡之火,舔着车下车上,路间路旁……
  几分钟后,冲过公路的侦察兵们在白杨树会合了,无一伤亡。
  简短整装后,他们扑向二青洞“白虎团”团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