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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t_product_contenthtml 楔子
  穹岳,当今天下**大国,六国臣服。
  如今天下太平,百姓富足,自然出不了什么盖世英雄的故事,才子佳人的风流韵事听多了,甚是无趣。即使如此,茶楼里生意依旧红火,因为有些话题,即使已讨论了十六年,热度依旧不减。
  例如,京城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三位千金。
  她们分别是:镇国将军府上,数百年来**一位千金,整个夙氏家族的心肝宝贝,夙素姑娘;丞相家中,龙凤双骄之一,楼相的掌上明珠,楼辰小姐;还有一位,便是自小不在宫中长大,却*得穹帝宠爱的燕甯公主。
  三位千金各有拥趸,从她们出生开始,京城百姓们的目光似乎就没从她们身上移开过。
  说起来,也怪不得京城的老百姓们,当年青家三姝名扬天下,被皓月当作“礼物”送到穹岳,顶着这样的身份,仍是俘获了穹岳*有权势的三个男人的心。
  这么多年来,楼相夫人青灵不知帮刑部解开了多少尸体上的谜团;将军夫人青末训练出的“苍鹰”,不仅在夙家军中是无敌的存在,更让各国将帅闻风丧胆;清妃青枫虽是后妃之一,却特立独行,在宫外打造了一个无人打扰的人间仙境,后拜在鬼医门下,成为鬼医关门弟子。
  这样传奇的女子,她们的女儿,众人能不好奇吗?!
  只是不知三位青家小姐是不是当年被盛名所累,心有余悸,不想自家女儿再重蹈覆辙,将女儿藏得比什么都深,完全隔绝了全城百姓探究的目光。这世间的人就是这样,你越是捂得紧,他就越是好奇,越是未知,就越是期待。
  关于三位千金的事情,哪怕只是些蛛丝马迹,也会被无数次揣摩、放大,然后传播,毕竟老百姓的想象力是无穷的。
  不知三位夫人有没有后悔当年捂得太紧,现在完全起了反效果……
  那么令全城百姓心心念念,饱含无限神秘色彩的三位千金,此刻,又在做些什么呢?是绣花还是扑蝶?是吟诗作对还是对弈抚琴?
 
  一间装饰简单,却处处透着精细的女子闺房中,三个容貌极美、气质各异的女子聚在一起。身着白衣的女子正是闺房的主人,将军府**的千金夙大小姐,只见她面若桃花,眼眸灵动,可惜此刻正毫不顾及形象地摊在床上,一副懒散的模样。
  一名青衣女子坐在床边的木椅上,她面色沉静,坐姿挺拔,那一身清傲脱俗的气质,让人几乎忽略了她绝美的容颜,目光不由自主地便凝固在她身上。谁也没想到,温润如玉的楼相家里的千金,性子居然如此清冷。
  站在床边的女子却与楼辰姑娘不同,她身穿绯红衣裙,眉心一颗朱砂痣红艳似火,眉宇间英姿飒爽,周身透着一股贵气。女子将手中一个长方形盒子递到了夙素眼前。
  什么东西?夙素有些好奇,打开盒子一看,竟是一张牛皮制的穹岳地图。
  地图这东西确实少有,若换了寻常人家,也算是珍贵之物,只是对身为将军府大小姐的夙素却是一点吸引力也没有,夙家各种地图多得是。夙素意兴阑珊地把地图丢回盒子里,问道:“甯姐姐,你送我地图做什么?”
  燕甯将地图拿出来,铺在桌上,眼光落在地图某一处,目光有些灼热,“整天闷在京城,你们都不觉得无聊吗?”
  “当然无聊啊。”看看铺在桌上的地图,再看看燕甯,夙素终于舍得爬起来,撑着下巴,笑道:“甯姐姐,你是不是想到什么好玩的事情了?”
  燕甯抬起头来,颇有些神秘地笑道:“不如我们打一个赌吧。”
  “怎么个赌法?”
  “天下之大,看谁能凭自己的本事找到一件珍宝。一年为期,明年这个时候咱们比一比。”
  “一年?这是要离家出走啊?!娘非扒了我的皮不可。”夙姑娘嘴上这么说着,眼中却闪着点点兴奋的光芒。
  “那你到底赌不赌?”
  “赌!”一个字,把夙姑娘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展示得十足。
  燕甯看向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的楼辰,楼辰素来是个面瘫,又不多话,但是心思却异常敏锐,燕甯显得有些紧张,低声问道:“你呢?”
  楼辰扫了一眼桌上的地图,再看了一眼燕甯,难得地扬了扬嘴角,回道:“好啊。”
 
  初秋的夜很是凉爽,微风徐徐,月光柔和。快子时了,早过了歇息的时辰,丞相府中,一方小院内仍能看到弱弱的烛光透过窗纸映照出来。一道颀长的人影倚在门边,既没打算离开,也没打扰屋里的人。
  “进来吧。”
  屋内,清冷悦耳的女声淡淡响起,那倚在门边的人对自己被发现这事丝毫不以为意,嘴角甚至还扬起了一抹笑意。修长的手指轻轻推开了微闭的房门,同样悦耳,却透着低沉的男声响起,“我还以为你离开前不打算理我呢。”
  屋内只点了一盏油灯,光很是微弱,隐约中能看清楚,屋子的主人是一名高挑纤细的女子,只见她一边随手将两件常穿的衣服放入包袱内,一边回道:“你杵在门外若是被人发现了,会碍我的事。”
  男子有一张年轻俊美的脸,剑眉入鬓,鼻梁高挺,一双桃花眼却丝毫不显轻佻,眸光深邃,配上他特有的温润气质,即使他闲散地斜靠在门边,依旧贵气逼人。此刻男子嘴角的笑有几分僵硬,却又像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待遇一般,讪讪地收起了笑。
  双手环在胸前,男子脸上的神色认真了几分,“你真的要陪着她们两个瞎胡闹?”
  房间的主人,也就是丞相府的小姐楼辰终于回头,看向自己的哥哥,淡淡地回道:“甯想离开都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次怕是实在按捺不住了,才会有此一举,我们三人一起离开,也算是为她打个掩护。你若是真的担心她,就派人暗中保护她好了。”
  “是因为甯吗?”楼曦嘴角又勾了起来,眼中满是戏谑,“难道不是你自己也想出去玩?”
  楼辰微微挑了挑眉,若是旁人看来,只觉得她仍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在楼曦眼中,分明看到大小姐脸上明明白白写着“是又怎样”几个字。
  楼曦摇摇头,啧啧叹道:“你们出去逍遥快活,留我一个人面对剩下的烂摊子,小辰儿,你忍心?”
  听到“小辰儿”三个字的时候,楼辰微微眯了眯眼,“有本事,你也‘离家出走’。”
  楼曦轻咳了一声,“小辰儿”三个字却不敢再说了,看着楼辰不紧不慢地收拾着包袱,心里还是有几分憋屈,哼道:“你就不怕我告密?”
  楼辰将收拾好的包袱放在桌上,拉开床边的小柜子,从里面掏出一大沓银票,塞进随身腰带里,又将一小袋碎银子塞进包袱中。由始至终,连看都懒得看楼曦一眼。
  楼曦有些泄气,也很无奈,别说他本来就宠三个丫头,自然不会打乱她们的计划,就算他真的告密,这次拦下来了,三个鬼丫头若铁了心要跑,总是拦不住的。
  楼辰带的东西本来就少,收拾起来毫不费劲,楼曦再次看向她时,她已经收拾妥当。
  楼辰手里抓着一个小包袱,一身简单的青色衣裙,过腰的长发用白玉簪子挽了个发髻。月光透过大开的门扉,洒在她身上,那无数用剑高手都无力驱使的三尺软剑,此刻正服帖地缠绕在她腰间,如一条柔韧的莹白丝带,将一身青衣的她,衬托得越发清冷出尘。
  楼曦看着自己的宝贝妹妹,不禁有些苦恼,这样的辰儿,也不知要引来怎样的狂蜂浪蝶。当然他倒也没太为楼辰担心,这么多年来,他自然知道这个妹妹聪明到令人发指的地步,脸上没有表情,心里却有一百个心眼,谁招惹上她,纯属自找苦吃。
  看到她亭亭玉立地站在月光下,楼曦心中莫名其妙地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
  楼曦叹了一口气,在楼辰跨过门槛,走过他身边时,低声说道:“路上小心,有事一定要给我个信,我是你哥。”
  楼辰推开门的手顿了一下,如玉的容颜依旧清冷,嘴上难得乖乖地应了一声“嗯”。

  三更天,夜色笼罩下的都城寂静而清冷,三道身影一路狂奔到城墙之下,一跃而起,攀上墙头,再纵身一跃,便轻盈地落到城墙之外,三丈有余的城墙,对于她们来说形同虚设,可见三人武艺不凡。
  三人跑出十来丈后便停下脚步。
  “一年为期。”
  “保重。”
  简单说了几句,三人头也不回地朝三个方向跑去。
  燕甯一路往前跑,心里却在默默地道歉,辰,夙素,对不起,我必须要去那个地方,唯有把你们也骗出来,分散家里人的精力,他们才能不这么快把我带回去,原谅我,原谅我!
  相较于燕甯的急切,夙姑娘就悠闲多了,一心想要见识大海壮丽景色的她,自然选择了东海,等她玩够了再去聚灵岛上看望一下敖叔叔,顺便讨一件宝贝,一年之约说不定还是她赢呢!
  楼辰则是目光清冷,神色寡淡,脚步从容,甯刚才是往西方去了,那……她就走得远一些吧,燎越如何?
三个人,三种心思,无论如何,她们的旅途就此展开。


**章 不像人质的人质
“大姐姐,你快看,小瞳找得对不对?!”
  高耸的乔木林里,繁茂的枝叶几乎遮天蔽日,正午的阳光也只能透过密实的叶片投下斑驳的光晕。地上的杂草、灌木都有两尺多高,呼吸间全是草木的芬芳,不时还能听到猛兽的呼啸之声。怎么看都是一片人迹罕至的山林,清脆的童声在这样的环境下响起,很是突兀。
  仔细一看,便能见到郁郁葱葱的林间,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手里举着一株不知名的小草,额间满是汗珠,脸上的笑容却比九月的阳光更加灿烂。
  小女孩手中拿着的是一株暗绿色的植物,叶片有细小条纹,叶茎上还有几朵紫红色的小花。看着不起眼,却是一味解毒止血、清热祛湿的良药。
  小女孩将草药递到身边的女子面前。女子看了一眼,迎着女孩忐忑又期待的目光,清冷的声音带着几分柔和回道:“对,这就是黄芩。”
  女孩眼前一亮,宝贝似的捧着那株小药草,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还带着几分得意:“小瞳没骗姐姐吧,小瞳很聪明的,那边还有好多这种小草,小瞳再去采!”
  女子揉了揉女孩的脑袋,看了一眼四五丈外的十几株黄芩,说道:“你小心一点,别跑远了。”
  “好。”小姑娘把手里的药草小心翼翼地放进竹篓里,甜甜一笑,便朝着不远处跑去。
  确定小女孩周围没有什么危险,女子才又低下头,专心寻找能镇痛安眠的药材。
  女子正是“离家出走”的楼辰姑娘,她本打算到燎越的都城看看,却没想到,刚离开穹岳进入洛水镇,就在洛神山下,遇到全身脏兮兮的小女孩一个人坐在山脚下哭。
  小女孩名叫苏瞳,生在猎户家庭,就住在洛神山下,母亲体弱,家里都是靠着父亲上山打猎,拿猎物换点钱,维持生计。可惜半年前,女孩的父亲上山打猎时遇上了**,受了重伤,好不容易逃回家,却因为伤势太重去世了。
  家里本就没有积蓄,现在断了生计,生活就更艰辛了。女孩还有个哥哥,叫苏蒙,也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一心想扛下家庭的重担,偷偷跑上山,希望能猎到小动物换点钱给母亲买药,却倒霉地遇上暴雨,从半山腰摔了下来,摔断了腿。
  突来的打击让这个本就已经揭不开锅的家庭雪上加霜,没钱请大夫,少年的腿得不到治疗必定落下残疾。小女孩听说山里有很多药材,就想跟着药农们进山采点药,可是谁会愿意带着个几岁的小女娃娃进山,于是她只能坐在山脚下哭了,也因此幸运地遇上了楼辰。
  楼辰本打算给他们十两银子,让他们找大夫治病,剩下的钱,也够这家人生活几个月。没想到,这家人却不肯收她的银子。
  这样的骨气让楼辰很是无奈,同时也有些佩服。不忍心看着少年就因为这点小伤落下残疾,楼辰只能借故说自己暂时没地方住,想借住在猎户家,作为回报,她帮少年治好脚伤。
  这几天她常带着小姑娘上洛神山寻找些草药回去给苏蒙治伤,小伙子年轻,身体也不错,七八天下来,脚上的伤已好了大半,接下来只需好好养着就行。这次怕是她们*后一次上洛神山了。
  楼辰刚将新采到的草药放进竹篓,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异响,那动静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草丛间飞蹿,行进的方向正是小女孩所在之处。
  女孩还蹲在草丛间,丝毫没有感觉到危险临近。
  楼辰心下一惊,担心冲过来的是山林中的猛兽,赶紧提气轻跃,向着女孩的方向跑过去,同时也不忘观察闹出这么大动静的,到底是什么东西。细看之下,才发现朝着她们直冲过来的,不像是猛兽,似乎是……几个人?!
  即使如此,楼辰也没有放松警惕,脚下的速度远比那几人要快,顷刻间,楼辰已经赶到小女孩面前,将她抱入怀中。同时,那几人也已经冲到了两人面前,尤其是跑在前面的壮汉,离两人不过三丈远。他全身肌肉凸起,手里还握着一把大刀,神色慌乱。
  壮汉身后,三个男子对他紧追不舍。他们穿着统一的暗蓝色劲装,楼辰一眼便认出,那是燎越官差的服饰。原本搭在腰间软剑上的手微微一顿,她并不想一入燎越,便引起官家的注意。
  “王四,站住,你跑不掉的!”
  那壮汉气息急促,脚步凌乱,武功并不算高。楼辰思索了一瞬,现在想要不动声色地跑掉已是来不及,倒不如静观其变。楼辰抓住女孩背心,将她轻轻往旁边一抛,因为用了巧劲,小女孩在草丛里滚了几圈,便脱离了危险圈,除了受了些惊吓外,倒也没伤着。
  小女孩刚刚脱离危险,一只大手已经从楼辰背后伸过来,想要抓住她的肩膀。楼辰并未回头,似不经意间稍稍偏过身子,避开壮汉的手。一击不中,壮汉将手中的刀一横,长刀拦住了楼辰的去路。
  暗中过了一招,楼辰已经确定,此人完全不是她的对手。这次,她没有躲,静静地站在原地,任由锋利的长刀架在自己颈脖前。
  如愿抓到一个人质,壮汉立刻将楼辰挡在自己身前,对追上来的官差叫道:“别过来!你们……你们再过来,我就杀了她!”
  那几名官差倒是真的没有继续追过去,并不是因为他有人质在手,而是因为,这人质实在不像人质。
  长刀下依旧淡然的女子,身着一袭青衣,玉簪墨发,几乎融入这山林之间。她自然是长得极美的,但是看到她的人,却并不会太过惊叹于她的美貌。女子给人的感觉像一幅水墨画,且淡且冷,着墨清浅,却意境深远,简直不似人间女子。
  一直紧追不舍的几人,忽然像被点了穴似的,愣愣地盯着他的方向。壮汉不明所以,心中更慌了,疯狂地叫道:“你们别过来,放我走,放我走!”
  几声嘶吼,终于打破了这魔咒,三人总算回过神来,其中一人急忙说道:“王四,别冲动,你已经杀了一个人了,还想一错再错吗?!”
  楼辰眉心几不可见地皱了皱,提醒壮汉已经杀了一个人,这官差是要救人还是要害人?反正杀一个和杀两个也没什么区别。
趁着两方人马对峙,楼辰暗暗打量对面的三人,他们年纪都不大,其中一个不过双十,刚才*先开口的,便是这年轻的小子。
还有两人,一个相貌虽然普通,看起来倒还算沉稳。另一个二十四五岁的模样,回过神后,他立刻注意到了还趴在草丛中,被吓坏了的小女孩。男子上前将女孩抱起,往后退了好几步,退的方向却不是另外两名官差所在的位置,而是壮汉的侧方。
  观察力不错,也很聪明,楼辰不免多看了那人一眼。他很高,却并不魁梧,衣袖被他卷了起来,露出两节麦色的小臂,本来颇为严谨的官差常服,竟被他穿出几分洒脱的味道。他和楼曦一样,也有着一双眼角微挑的桃花眼,但和楼曦的深邃温润不同,这人眼中带着几分痞气,整个人看起来,太过随性不羁,并不像官家之人。
  看到楼辰看他,那人嘴角一勾,竟还有心情与她调笑,目光更是紧锁在她身上,很是放肆。
  楼辰与他对视片刻,冷淡地移开视线。
  壮汉躲在楼辰身后,一个劲地叫道:“不,我……我没杀人,你们冤枉我!”
  官差三人中看上去*为沉稳的男子上前一步,扬声说道:“你先把刀放下再说。”
  壮汉很是警觉,也很紧张,官差一动,他立刻把刀往楼辰脖子上移近一分,喝道:“你们走开,走开!”
  那把明晃晃的刀一直在楼辰脖子上比画来比画去,她依旧淡定,小女孩却吓得脸色发白。女孩紧紧搂住抱着她的男子的脖子,小声哭道:“大哥哥,姐姐是好人,你快救救姐姐,好不好?”
  男子的目光在楼辰身上又转了一圈,才低下头,安抚地拍拍女孩的背,轻声笑道:“好啊,不过,哥哥需要你帮忙哦。”
  “嗯?”小女孩还有些懵懂,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不解地看着男子,她能帮什么忙?男子微微低头,在小女孩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小女孩认真地听着,又看了楼辰一眼,*后用力点了点头,回道:“好!”
  沉稳的男子向旁边的年轻男子使了一个眼色,两人默契地后退了几步,让壮汉稍稍放松了一些,才扬声说道:“王四,你说你没杀人,我们信你有什么用,县令大人不信,我们也没办法。再说就算你没杀你妻子,如果伤了这位姑娘,也一样有罪。还不如乖乖束手就擒,回去和大人说清楚,反正你又没杀人,怕什么。”
  听了官差的话,壮汉有些恍惚,缓缓低下了头,还不等对面的两人有下一步动作,壮汉猛地抬起头来,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眼中满是狂乱,大吼道:“不!我不和你们回去,你们没一个好人,肯定会冤枉我的,我没杀人,没杀人!”
壮汉的手抖得很厉害,长刀眼看就要抹上楼辰纤细的颈脖。楼辰右手微抬,准备在长刀贴近脖子的时候点中男子手臂的穴道,这时一道带着哭腔的童声尖叫了起来:“求求你,求求你不要伤害姐姐!”
  童声稚嫩也很尖锐,壮汉被吓了一跳,手上一顿,目光立刻看向远处的小女孩。
  不知什么时候,小女孩已经被那个带着几分痞气的男子从怀里放了下来,此刻正站在他身边。男子的声音并不低沉,清亮悦耳,就是语调总让人觉得漫不经心,“王四,你都被我们包围了,肯定跑不掉的。再说,你手里还抓着个姑娘,就更跑不快了,束手就擒吧。”
  小女孩向楼辰的方向跑了几步,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壮汉,用软糯的童声急忙说道:“小瞳*听话了,什么都听你的,你别伤害姐姐好不好?”
  王四盯着小女孩看了一会儿,又看了眼被自己抓住之后,不吵不闹安静得吓人的女子,心里有了计较,对着男子叫道:“要我放了这个女人也行,把那小姑娘给我。”
  楼辰一直静静地旁观着,当王四提出要用苏瞳换她的时候,已经肯定了心中的猜测。在这种危险又混乱的情况下,男子根本就不应该让小女孩下地,更别说这两人一搭一唱,每句话、每个动作都在引诱壮汉。
  因为有自信在危急的情况下能保住自己和苏瞳,楼辰没打算制止苏瞳靠近,依旧沉默。她很淡定,有人却看不下去了。
  官差中年纪*轻的小伙子吴毅之连忙喝道:“不可能!”
  王四将刀往楼辰脖子上挪近几分,喝道:“让她过来,不然我杀了这个女人。”
  “我去我去!别伤我姐姐!”苏瞳一边说着,一边飞快地朝王四冲了过去。痞气男子伸手一抓,像是想要拦住小姑娘,可惜小姑娘跑得太快了,没抓住。
  苏瞳跑到离王四一丈远的地方时,忽然停住了脚步,转身朝几人右后方跑去。
  看到苏瞳忽然转了方向,王四急道:“你去哪儿?”
  小女孩跑了两三丈就停了下来,指着地上一个装满药材的小竹篓,委屈地回道:“竹篓里都是药,有了药才能给哥哥治伤,娘说竹篓不能丢。”说完苏瞳背起小竹篓,继续朝王四的方向走去。
  看到小姑娘乖乖地走了过来,王四放松了一些。在快走到楼辰面前的时候,苏瞳不知道脚下踩到了什么,哎哟叫了一声,扑通一下趴倒在地,半天爬不起来。小女孩就在脚边,王四有些不耐烦了,弯下腰去拉她,也正因为这样,原本贴在楼辰颈脖间的长刀离远了几分,搭在她的肩膀上。
  长刀松懈下来的时候,楼辰就知道,这便是男子千辛万苦营造的时机。
  果然,王四的手还没来得及抓住小女孩,一柄长剑猛地朝王四的肩膀刺过来,偷袭的是三人之中*为沉稳的男子。在王四因为苏瞳去拿竹篓而转了方向的时候,他就已经悄悄地从背后摸了过来。
  王四一惊,连忙后退一步,这时想拿楼辰做挡箭牌已经来不及,痞气男子也已赶到了楼辰身边,一手抓住还趴在地上的苏瞳,一手准备去揽楼辰的腰。楼辰顺势往旁边一偏,脱离了王四的控制,看起来也像是被男子所救,只是想搂她的腰却是不可能的。
  年轻男子终于也回过神来,提剑上前,与王四缠斗在一起。
  将楼辰和苏瞳带离王四,痞气男子居然也不上去帮忙,反而悠闲地守在两人身边。
  二对一,壮汉不敌,手里的长刀很快被打掉。年轻男子猛地往前一扑,将王四压倒,利落地掏出腰间的绳子,将人绑了起来。
  王四被死死地压倒在地上,口鼻里全是草屑泥土,即使这样,仍是不能阻止他恶狠狠地谩骂:“你们骗我!我就知道,官差没一个好人,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那边还在叫嚣,男子却充耳不闻,扬起一抹自认为*帅气的笑容,对着楼辰说道:“这位姑娘,你没事吧?不知如何称呼?”
  楼辰正在给苏瞳把脉,连眼角的余光都没分给他一丝一毫。
  小姑娘看到坏人终于被抓住了,眼里满是兴奋,笑道:“大哥哥,我做得好不好?”
  男子轻捏了下她粉嫩的脸颊,夸道:“做得太好了。真棒。”
  吴毅之刚将王四的双手用绳索捆绑好,站起身就听到小女孩邀功的话,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吴毅之瞪着男子,怒道:“靳衍痕!你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让个小孩子涉险,回去之后,我一定会如实向大人禀报的!”
  痞气男子也就是靳衍痕耸耸肩,满不在乎地回道:“现在人不是抓住了嘛,小孩和人质也都没事。”
  吴毅之不但没熄火,反而一脸正气地吼道:“那要是万一出事了,你负得起责任吗?!”
  靳衍痕摆摆手,“好好好,你回去‘如实’禀报大人吧,有错我担着。”嘴上这么说着,可惜怎么看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吴毅之哼了一声,也没再理他,押着王四往山下走去。
  美人刚才连个正眼都没有给他,靳衍痕却越挫越勇,围着楼辰继续说道:“我叫靳衍痕,你可以叫我衍痕或者阿痕都可以。像你这样漂亮的姑娘,一个人上山采药实在太危险了,不如让我保护你们,怎么样?”
  楼辰给苏瞳把完脉,又检查了她的膝盖和双腿,确定没事之后,也没牵着她,只低声说道:“走吧。”说完便拿下女孩背上的竹篓自己背着,朝着山下走去。
  “哦。”苏瞳乖巧地应了一声,转过头对靳衍痕眨眨眼,又吐了吐舌头,才紧跟上楼辰的脚步。
  一般的女人就算再冷若冰霜,被人此番纠缠,好歹也瞪他一眼表示愤怒吧?若没记错,他好像是被忽视了个彻底吧?还真是个全新的体验,靳衍痕咧嘴一笑,嗯,这次的美人,和一般的冰美人很不一样哦。
  “衍痕。”
  牧岩低声叫了一声,靳衍痕这才收回胶着在美人身上的目光看过来。牧岩低声说道:“这个女子很可疑。”洛水镇只是一个小镇,虽然与穹岳很近,往来的人也多,但他可以肯定,这女子**不是镇上的人。不管是被人挟持,还是被衍痕调戏,由始至终她都没有变过脸色,沉寂得可怕。
  靳衍痕点点头,嗯了一声,严肃地回道:“可疑。”牧岩刚想接话,他忽然抬手,把胳膊搭在牧岩肩膀上,目光又飘向了那道清灵的背影,啧啧说道:“美得太可疑了!我还没见过这般绝色清冷的女子,也不知是哪里来的美人儿。”
  牧岩被噎得一句话也回不上来,白了靳衍痕一眼,用力推开搭在肩膀上的那只重手。牧岩决定,不和这家伙废话,这么多年来就没见他正经过,好在正事上还算靠谱。
  靳衍痕一直跟在楼辰和苏瞳身后,微微垂眸,目光扫过楼辰裙摆飞舞间隐约可见的墨绿色绣鞋,鞋面上纤尘不染。
  美人不愧是美人啊,靳衍痕眼中划过一抹兴味。

洛水河全长三百七十六里,宽三十丈,以此河为界,左边是穹岳的屋门关,右边则是以洛水河为名的洛水镇。无战事的时候,两国百姓常有贸易往来,因此洛水镇虽不算大,却很繁华。
  洛神山位于洛水镇的东方,说是山,其实是一条山脉,山上鸟兽不少,药材山珍也很多,有些本事的人,都喜欢到洛神山上狩猎。慢慢地,山脚下猎户、药农越来越多,便形成了小村庄,十几户人家住在一处,也算有个照应。
  一行几人刚刚下山,路过小村落,还未进村,一直乖乖跟在楼辰身边的小丫头忽然叫了一声“娘”,便欢快地跑向了站在村口的一名妇人。
  妇人身材瘦弱,巴掌大的脸上几乎没有血色,发丝发黄,面容憔悴,不论是气质还是样貌都与一身青衣的楼辰相去甚远。靳衍痕看了一眼站在原地完全没有打算走过去的楼辰,心中更加确定了她并非那小女孩的亲姐姐。
  妇人看到小姑娘的衣服上满是灰土,头发上还沾着草屑,脸色更白了几分,急道:“小瞳你怎么了?摔哪儿了?”
  苏瞳摇摇头,很是兴奋地笑道:“没事的,娘,今天小瞳好厉害,帮助大哥哥一起救了姐姐哦!”
  “嗯?”张静一时没明白女儿的话。
  苏瞳拉着母亲的手,指了指不远处被吴毅之押着的男人,说道:“就是那个坏人,抓了姐姐。”
  张静顺着女儿所指的方向看去,一个男人被五花大绑着,满身狼狈。看清男人的样貌,张静有些迟疑地叫道:“王……王大哥?!”
  一直微低着头的男人听到声音,立刻抬起头来,“阿静?”
  确定男子真的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张静连忙上前,问道:“你们为什么要抓王大哥?”
  吴毅之微微皱眉,冷声说道:“他是杀人嫌犯……”
  一听“杀人嫌犯”四个字,原本还弱不禁风的人立刻便急了,苍白的脸上也染上几分潮红,“不,王大哥是好人,怎么可能杀人?不会的,你们一定是弄错了!”
  “弄错?”一整天下来,为了追王四早就筋疲力尽,再加上王四口口声声说他们冤枉了他,现在这个女人也来指责,吴毅之心中恼火,怒道:“死者正是王四的妻子,凶器便是王四常用的杀猪刀。王四惯用左手,死者也是被人左手持刀刺死的。左邻右舍都听到死者死的那天下午,王四和他妻子争吵得很厉害,晚上他妻子就死了,难道这些都是巧合?”
  未结案之前,私自透露案情,若是在小姨手下做事,早就被扒了一层皮了。可惜这里不是穹岳,楼辰也不是顾云,她只是看了吴毅之一眼,什么也没说。
  张静像是受了惊吓,一手捂着胸口,磕磕巴巴地说道:“你、你说,华姐姐死了?!不可能……”张静忽然回过神来,比之前更为激动,一把抓住吴毅之的胳膊,急道:“华姐姐的父亲是镖师,她的武功比王大哥还厉害,怎么可能死了呢?你们一定是抓错人了,一定是!”
  吴毅之没想到这个女人忽然发起疯来,但又不敢推她,只能叫道:“你干什么!别胡搅蛮缠,妨碍官差办案也是要入班房的。”
  张静抓着吴毅之摇晃了几下,忽然眼一闭,竟然就这么晕了过去。
  “娘!”
  “阿静!”
  王四想要冲过去,但被吴毅之拦了下来。靳衍痕离张静*近,在她跌倒在地的时候,反应倒挺快,顺势抓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拉起来。张静瘦弱得一阵风就能吹跑,靳衍痕拉着她毫不费力,但昏迷不醒的人怎么可能自己站立,张静软软的身子一个劲儿地往靳衍痕怀里倒。
  靳衍痕轻咳一身,桃花眼一转,眼巴巴地看着楼辰。楼辰自动忽略了他的目光,只是抓起张静的手,替她把脉。
  王四被吴毅之拽着,不能靠近,很是焦急,“阿静从小身体就不好,你们快送她去医馆看看。”
  楼辰收回手,迎着苏瞳红红的眼睛,低声说道:“没什么大碍。”刚到苏家的时候,她就给张静把过脉,先天不足之症,只能静养着,根本没办法治愈。再加上后天营养不足,生活艰辛,这具柔弱的身子一激动就晕倒,也没什么奇怪的。
  “姑娘真是厉害,还会医术。”
  楼辰能感觉到那双看似嬉笑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若是一般人只怕早就恼了。可惜,这个人是楼辰,按照楼曦的话,她练得**的功夫其实不是剑术,而是视而不见冷眼旁观的绝技。
  听到靳衍痕的话,小姑娘立刻骄傲地说道:“姐姐医术可好了,治好了哥哥的脚。姐姐说娘亲没事就肯定没事。”
  小女孩信心百倍。王四显然对楼辰很不信任,一边挣扎着,一边叫道:“你们害得阿静晕倒,难道就打算不管不顾了吗?!”王四异常暴躁,好似不把张静送去医馆,就要和他们拼命。
  张静的身体去医馆也没什么用,楼辰懒得解释,反正她也需要去买两味药给苏蒙治脚伤,便将竹篓取下来,递给苏瞳,说道:“小瞳,你先回家,和你哥哥说一声,我送你娘亲去医馆。”
  苏瞳急了,忙道:“我也要一起……”
  “听话,和你哥在家等着。”
  苏瞳瘪着嘴,眼睛红红的,却不敢反驳楼辰的话,她很喜欢这位看起来冷冷淡淡的大姐姐,同时也有些怕她。
  靳衍痕看了昏迷不醒的女人一眼,随后抬手揉揉小姑娘的头发,笑道:“放心吧小丫头,我会陪你姐姐一起去的。”
  吴毅之气不打一处来,骂道:“靳衍痕,你是捉拿要犯的官差,整天跟在女人后面像什么样子!”
  靳衍痕仍是那副痞气的样子,将昏迷的张静往他的方向推了推,回道:“话不能这么说,咱们身为官差,怎么能看着老百姓有危难,也不伸出援手呢?人都已经抓住了,你们回去交差就行了呗。我去不去有什么关系。不然,你送她去医馆?”
  吴毅之气结,一时又找不出反驳的话,只能怒瞪着靳衍痕,“你!”
  牧岩和靳衍痕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便很快回过头,推了吴毅之一把,说道:“走吧。先回去交差。”
  牧岩和吴毅之押着王四离开,苏瞳也在楼辰冷淡的目光中乖乖地回家去了。
  男女有别,靳衍痕是不能抱着张静去医馆的,两人只能一左一右地搀着她往小镇走去。
  一路上,靳衍痕的嘴巴就没有停下来过,一点也不介意楼辰的冷淡,自顾自地说着话:“我们认识这么久了,还不知道姑娘如何称呼?你不肯说,我就只能姑娘姑娘的叫咯,说起来,叫姑娘也没什么不好,别有一番情趣呢……”
  平静无波的眼神从自己身上扫过,只是那淡淡的一眼,靳衍痕一向利索的嘴皮子居然瞬间不听使唤了,心陡然莫名其妙地狂跳。同时,如溪水般清凉的女声淡淡地响起,“楼辰。”
  楼姓并非罕见的姓氏,再加上从小家里几位长辈就对她们姐妹三人多方保护,大多数人连相府小姐的闺名都不知晓,因此楼辰也没打算说个假名字。
  她在苏家的时候,就说过自己的名字,只要靳衍痕问问苏家人,她叫什么自然就知晓了,楼辰并非矫情之人,于是也就大方地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楼辰?将两个字在心里细细研读了一番,靳衍痕继续扬起那招牌似的笑容,说道:“日月合宿谓之辰,姑娘果然人如其名,那我以后,就叫你辰儿好了……”
  “啊!”
  乐极生悲,靳衍痕只觉得脚上一痛,像是被什么重重踢了一脚,一下摔在地上。楼辰扶着张静,满意地看着趴倒在地的人,继续往前走,同时一改往日清浅的步伐,脚步行走间,尘土泼了某人一脸。

从洛神山到镇里并不算远,两人扶着张静,走了两刻钟便到了洛水镇*繁华的永宁街。
  永宁街街道宽敞,店铺林立,和一般的小镇比起来,这里要热闹得多。靳衍痕带着她们来到一间名唤“千草”的大医馆门前。医馆门堂很大,墨黑的门楣上,“千草”两个草书大字带着几分狂放不羁,很是惹眼。
  不是每样药都能在山里找到,楼辰给苏蒙治脚伤的时候,也去医馆买过药,不过都是在洛神山附近的小药铺买的,她也是**次来这家位于小镇中心的医馆。
  医馆内,求诊的人好多,三个大夫每人坐在一张大木桌前为病患看诊。大堂另一边的药柜前,两个药童拿着药单,忙着抓药。放眼望去,就没有一个闲着的人。
  三人刚跨进门槛,靳衍痕便叫了一声:“方如辉,快出来,有人晕倒了。”
  靳衍痕的声音不小,等待看诊的人都看了过来,他也不在乎众人的眼光。
  药柜旁边的布帘被人从里面掀开,一个年轻男子快步走了出来,年纪看起来比靳衍痕要小一些,相貌清俊,目光清澈,气质温和,身上带着一股子浅浅的药香味。
  方如辉看了一眼张静,什么也没问便说道:“把人扶到里间去。”
  靳衍痕点头,扶着张静往里走。方如辉扫了他一眼,微微皱了皱眉头,“你怎么搞得这么狼狈?”衣服脏兮兮的就不说了,还灰头土脸的。
  靳衍痕咧嘴一笑,笑容里竟还有几分得意。方如辉白了他一眼,这有什么值得开心的?!
  楼辰沉默地跟着两人走进了里间,通道两侧各有四间房间,没有房门,都是用墨青色的布做的门帘。
  靳衍痕扶着张静进了右边靠里的一间房,房间不大,只有一张床和两张椅子。
  靳衍痕刚把张静放倒在床上,方如辉便立刻上前给她把脉。和楼辰把脉的时候差不多,只一会儿他便收回了手,说道:“先天不足,体弱血虚,可能受了什么刺激,一时承受不住就晕过去了。”
  靳衍痕大咧咧地坐在木椅上,催促道:“那你快给她治啊,好歹先把人救醒再说。”说完,还不忘拉过另一张椅子,对着楼辰殷勤地说道:“你也坐下来休息一会儿,走了那么久,肯定累了。”靳捕快百般讨好,可惜连美人一个眼角余光都没有得到。
  确定了病人的情况,方如辉不像之前那般急了,慢条斯理地拿出一个布袋,一边拿出几根银针,一边说道:“救醒容易,这病症是没得治的,好好养着吧。”
“好了,一会儿她就能醒了。”
大约一炷香之后,方如辉收拾好银针,起身准备离开,一道清冷悦耳的声音忽然在室内响起,“我想要两味药材,川芎和白芥子。”
  方如辉抬眼看去,一时间竟有些看傻了,他知道今天和靳衍痕一起来的,还有一位姑娘,只是他的心思从来都是放在病人身上的,自然不会去注意旁人。这位姑娘……实在让他不知如何用言语形容,他从没见过有人能将一身青衫穿得这般空灵脱俗,就连那淡漠的神情都好似恰到好处。
  “喂喂!”靳衍痕夸张地叫了两声,哼道:“方如辉你这个登徒子,哪有人这样盯着一个姑娘看的!”
  方如辉回过神来,神情尴尬,对着楼辰歉意地笑了笑,却完全没有搭理靳衍痕。因为他相信,这小子**次见人家姑娘的时候,肯定比自己还要登徒子!
  方如辉又恢复了之前的温润,掀开门帘,对楼辰说道:“请随我来。”
  楼辰跟着方如辉出了房间,走到尽头往右一转,便进了一间三丈见方的大房间。房间里四面墙全是药柜,正中央摆着一张黑木方桌,上面放着纸笔和称量的小秤。
  方如辉走到一面柜子前,问道:“川芎和白芥子姑娘想要多少?”
  “各三两就够了。”楼辰抬头看着那一个个装药的抽屉,说道:“你这里的药还挺齐全。”这里的药材比穹岳都城里很多小医馆的药材还要齐备和珍贵,一个小镇里的医馆药房能做到这样,实在很不简单。
  方如辉微微一笑,好脾气地解释道:“我家世代行医,这医馆在洛水镇开了有两百多年了。洛神山上本来就有很多药材,再加上洛水镇还算繁华,往来药商也多,所以收集药材并不难。”
  方如辉一边拿出楼辰需要的两味药,一边笑道:“姑娘也精通医术?”
  楼辰还在看剩下一面墙的药柜里放着什么药,听到方如辉的话,便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方如辉抓药的手一顿,一般这种时候,不都应该回答“略知一二”或“懂得皮毛”之类的谦语吗?这姑娘一声“嗯”,让他都不知如何接下去。
  不知为什么,和这姑娘共处一室,总让他莫名地紧张,方如辉清咳一声,低声笑道:“那位妇人应该醒了,姑娘如果担心她可以回去看看。药材我包好之后,会拿过去给你的。”
  楼辰点点头,转身出了药房。
方如辉称好药材准备出去的时候,才发现桌上竟然放着一小半吊铜钱,而这些钱差不多正好是两味药材的价格。方如辉拿起铜钱在手上掂了掂,那位姑娘医术精不精他还不知道,但对药材的价钱了解得倒是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