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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有苏秦、张仪之智,而无其谲;有荆轲、聂政之勇,而无其粗(荆轲,卫人,为燕太子丹刺秦王,未成而死。聂政,为严仲子刺杀韩相侠累,二人皆入《史记·刺客传》);有鞠躬尽瘁之忠,而晚年从赤松子游,从容终老,不若诸葛公秋风五丈原,至竟勤劳而死;有扁舟五湖之高,而身居长安,备朝廷之顾问,不若范少伯之隐姓改名,莫知其处(少伯范蠡相越王勾践灭吴,功成而后扁舟泛五湖,莫知其所终),若此之大人物,则惟留侯张良为然。

人之少也,父母师长,孰不望其他日为名人?不但望其为一节可取之名人,且望其为纯粹完美之名人。望其尽力于公家,有益于社会,且望其富贵寿考,为世上之福人。西汉之兴,云起龙骧,一时豪杰皆大建功名于世。而萧何以狱吏见斥,陈平之阴谋太险,韩信彭越,皆不得善终。此数子者,皆千载之选,而犹不足令人踌躇满志。足令人踌躇满志者,其惟留侯乎。然留侯者,非生而为完美之名人,康宁之福人,盖几经蹉跎,而始得力于忧患之中者也。

大人物之原素有三:曰才学识,才由于天赋,学识由于造就。子房少年任侠,为韩报仇。其才气有过人者,然充其所为,亦不过一刺客之流亚耳。后遇圮上老人始有以消除其粗豪之气,而辅以深沉之学识矣。

子房,韩人也。韩本晋大夫韩厥之后。至其孙虎,与赵魏二氏,共分晋国,建国曰韩,今河南之郑州,其都城也。传十余世,秦始皇十七年,灭之。子房先世,自祖至父,皆为韩相,已五世矣。由此言之,韩固子房之祖国,与韩之公室,又有休戚相关之谊。其不能坐视韩之亡也明甚。惟此时年少,且未食禄于朝,不能有所计议,救韩国于不亡。既亡之后,又不能率韩国之遗民,近之如项羽之复楚(项羽之先世为楚将,楚亡,其叔父梁起兵,立楚国之后,重复楚国),远之如文山之保宋(文天祥,字文山,江西吉安人,宋犹起兵以图兴复,力竭死之),独此忠义之心耿耿不忘,计无复之,乃有博浪沙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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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有苏秦和张仪的智慧,却没有他们的狡诈;有荆轲和聂政的勇敢,却没有他们的鲁莽(荆轲,卫国人,为了燕国太子丹去刺杀秦王,没有成功而死。聂政,为了韩国严仲子而去刺杀韩相侠累,两个人都入了《史记·刺客传》);有鞠躬尽瘁的忠诚,但晚年却跟随赤松子云游四方,从容终老,而不像诸葛亮晚年了还与敌军相持于五丈原,后劳累而死;有泛舟五湖的高尚情操,却身居长安,随时为朝廷出谋划策,不像范蠡那样隐姓改名,没人知道他的去向(范蠡,字少伯,他帮助勾践兴越国,灭吴国,功成名就之后泛一叶扁舟于五湖之中,没有人知道他的去向),能做到这些的大人物,就只有留候张良了。

在人年轻的时候,他的父母老师,谁不希望他日后可以成为一个有作为的人?不仅是希望他在一方面成功,更希望他在各个方面都可以成为完美的人。希望他尽心尽力的为国家,做对社会有益的事;还希望他可以富贵长寿,做一个有福气的人。西汉兴起之初,英雄豪杰纷纷乘时而起,一时间各路豪杰都在世间大建功名。但萧何因曾为狱吏而遭人诟病,陈平的计谋又太过阴险,韩信和彭越也都没有得到善终。这些人,都是千载难遇的豪杰,但还是不能让人感到满意。能够让人感觉满意的,就只有留候张良了。但张良并非生下来就是完美的名人,健康的有福之人,也是在经过许多困难后,才得以在忧患中得到了提升。

要成为大人物,向来需要有三个条件,分别是才、学、识。才是来自于天赋,学、识则因为生活造就。张良年轻时讲究侠义之气,一心想为韩国报仇。他的才气确实有过人之处,但他的所作所为充其量也就是个刺客。直到后来在沂水圯桥头遇上了位老翁,才开始消除身上的粗豪之气,而学会了沉稳处事。

张良,是韩国人。韩国的开国君主,是晋国大夫韩厥的后代。韩厥孙子韩虎,与赵襄子、魏献子两人共分晋国,建国名为韩国,都城建在现在的河南郑州,传位十余世,秦始皇十七年时被灭。张良的祖先,从祖父到父亲等先辈,都在韩国为相,已经经历了五代。由此而言,韩国本来就是张良的祖国,他与韩国的皇宫贵族,又有十分密切的关系。他不能看着韩国灭亡而什么都不做。只是那时他还年少,没有在朝廷为官任职,不能做些什么来阻止韩国的灭亡。韩国覆灭后,又不能统率韩国的遗民,近像项羽复兴楚国(项羽祖先是楚国的将军,楚国灭亡后,项羽的叔叔项梁起兵后,又建立了楚国),远如文天祥保卫宋朝(文天祥,字文山,江西吉安人,宋朝衰竭时依然带兵打仗,希望可以兴复宋朝,后力竭而死)那样,唯独这份忠心不能忘记,虽没有办法复兴祖国,但仍策划了博浪沙行刺秦王这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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