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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t_product_contenthtml 序言

你没有天使的翅膀,
却驮着多少掉进深渊的孩子向曙光飞翔。
您没有疗伤的病房,
天使的心是救治凋零花朵的温床。
您的笑容像玫瑰一样绽放,
撕心裂肺痛的伤疤是这玫瑰的土壤。
您的选择展示出母爱与智慧的无限能量,
您的精彩证明幸福可以嫁接在苦难之上生长。
母爱是滋生大爱这棵参天大树的桩,
慈爱是爱的母本把幸福扦插四方。
怜爱弱苗珍爱生命是您成功的向往,
诠释博爱的真谛将快乐一起分享。
这是当年开办儿童康复中心时,一个脑瘫孩子的爷爷、一个充满激情的老诗人写给我的一首诗。这是我平生收到的首,或许也是的一首专门为我而写的诗。虽然十分惴惴而又惶恐,也还是极其感动地珍藏着,把它做为对自己的一种鼓励与鞭策,更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够真正成为这样一个人。
那年元旦的前夕,儿子出生了。同所有的母亲一样,对这个在新年前夕降临的小生命,我们也有着各种希望与憧憬。孩子取名叫惟一,喻示着他将是我们今生今世惟一的珍爱,同时也希望他能够成为一个出类拔萃卓尔不群的人。
然而,命运却同我们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在惟一十一个月大的时候,南京军区总院的一个诊断报告把我们所有梦想都击得粉碎:孩子双耳听力120分贝无反应波!这就意味着我们的惟一永远都无法听到妈妈温柔的呼唤;更听不到清晨小鸟的歌唱与世间各种美妙的乐音——他必将生活在一个寂静无声的世界里,而我们,也许永远也享受不到听孩子叫爸爸妈妈时的甜蜜。
无情的判决,犹如晴天霹雳,把我们打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我们无法面对这样残酷的现实,开始了漫长的求医问药的过程,东奔西走,走南闯北,让他吃各种自认为有用的药物;为了一线十分渺茫的希望,硬起心肠,让各种医生在他的头上、耳朵上扎满了银针……一次次,望着孩子痛苦的挣扎和哭泣,那投向爸爸妈妈的乞求、无助与不解的眼神,我们都心如刀绞,痛不欲生。不知上天因何要让这个弱小的生命承受如此深重的苦痛。
惟一三岁那年的春天,单位上照顾我带孩子到北京看病。当时的北京正在筹备亚运会,几条主要干道都在改造中。我一个人带着孩子每天穿梭于首都各大医院间,往往要步行好几站路。孩子小,不懂事,怎么也不肯自己走,我只好抱着来抱着去,苦不堪言!在一次抱着他从王府井走向美术馆附近的住处时,我终于走不动了,瘫坐在路边欲哭无泪。而孩子仍然睁着无邪的眼睛,张开双手等着妈妈抱。这时,我知道我再也无法这样下去了,我必须改变这种状况,我要让我的孩子知道我的思想,我要和我的孩子交流情感和内心!
在协和医院,我为惟一配戴了他的付助听器,那是天津产的一种大功率的盒式助听器。我用一根带子将两个盒子扎在他的腰上,这奇怪的装束顿时引来了无数异样的目光。我硬着头皮假装无视,知道从此以后,我们都将永远生活在这种目光里——我必须以我的坦然,教会孩子今后怎样去面对人生的际遇。然后,我又冲进王府井附近的一家助听器专卖店,倾尽所有,买了一台语言康复器和一套聋儿语言康复教材。那天,我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拎着十几斤重的仪器,奇迹般地走回住处时,我更加坚定了要用自己的知识和母爱,为我的孩子撑起一片天空的决心。
我和爱人都是中文专业本科毕业,对汉语言有着专业的认识和研究。然而,我们不知道,让一个聋儿开口说话会是如此的艰辛与困难:为了他的语言康复,我们几乎献出了所有的业余时间和个人爱好。在正常人看来自然而然的发音,对一个聋儿而言,却必须从每一个环节教起。为了充分开发他的残余听力,我们买来了鼓,让他能在低沉的鼓点声中感受到声波的震动;为了让他知道说话是怎么回事,就让他的小手无数次触摸我们的面颊和喉咙,以感觉我们声带和肌肉的振动;为了让他理解发音时舌头的位置,就让他的小手反复感觉我们舌头的活动;为了教会他呼吸、运气,我们从市场上批发来一包包气球,和他一起用力吹……不知有多少次,我们不小心弄破了他的舌和唇,使他满口是血;也不知有多少次,他因为愤怒,把我们伸到他嘴里的手指紧紧咬住不松口。在这种血和泪的训练中,我们违心地让他过早地承受了生存的困苦与压力。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在一次偶然的事件中,惟一清晰地叫了声“妈妈”,于是,我知道,我们期待的奇迹出现了,我们家的铁树开花了。
从此,惟一的语言有了质的飞跃:他艰难学会了所有的汉语拼音字母,能够准确地读出每个音节。为了让他掌握充足的词汇量,我们利用一切时机教会他眼前的一切,家里所有的物品都贴上了名称及拼音;为了让他领会词字的意思,我们常常一边手舞足蹈地表演,一边绞尽脑汁地解说。为了给他随时正音,我自学了汉语拼音的的手语,不管在什么场合,只要是他看不明白的发音,我就给他一个手势,他立即就能心领神会,马上发出正确的读音。逐渐的,惟一能够看懂我们的话了,我们母子终于形成了一种心灵相通的默契。至今,我们可以旁若无人地在任何公共场合大声交谈,不管他怪异的发音方式引来多少诧异的目光,只要看到我鼓励赞赏的眼神,他就能表现得心平气和,安详而自然。
终于,在他五年级时的一次郊游中,他对我说“妈妈,我听到了什么声音?”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反问:“什么声音?”他说:“好像是小狗在叫,是汪汪的声音。”我这才注意到,远处的确是有几声狗吠传来!此时此刻,我心中的喜悦是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的。我知道,我们十几年的语言训练今天终于结出了硕果:惟一学会了运用他的残余听力,能够用他120分贝没有反应波的双耳捕捉到远处的蛙鸣与狗吠,尽管这只是有限的几种声音,但世界对他来说,已不再是一片寂静! 我们庆幸,在巨大的不幸面前,我们没有悲泣太长的时间——在他需要的时候,我们及时地让他掌握了开启语言之门的钥匙。尽管这是一个充满血泪,不堪回首的艰难过程,却总算是在一点一滴的缓慢进步中,让他读完了小学,中学,后考上了大学。
而我,也因为从儿子的语言训练中获取了足够的经验,在辞掉了原本不错的工作之后,自己开办了一家儿童康复中心,专门为儿童孤独症患者及脑瘫引起语言障碍的孩子提供语训,它不仅凝聚了我所有的心血和理想,更成了我精神的寄托和快乐的源泉。后来,因为老公生病需要照顾,也为了有更多的时间为即将大学毕业的儿子找工作奔走,不得已关闭了已经小有名气的中心,离开了那些我深爱着的孩子们。那首诗,就是那位诗人爷爷送的临别赠言,他说:老师的笑脸,一直是我们这些家长温暖的港湾;你的泰然,教会了我们如何面对灾难……希望老师能继续以这种状态好好生活,呵护着家人渡过一道道难关。呵呵,我哪里有那么伟大!想起一次,一个妈妈拿着脑科医院的诊断证明过来,又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切切期许地问:是不是我的孩子长大以后就不能当医生了?看着她茫然的眼神,我又竟然又感受到了曾经有过的那种痛彻心扉——或许是相同的经历让我与他们有着共同的心路历程吧。或许正是这种同病相怜的真诚,才获得了他们的信任与支持,以及更多的关爱。
儿子毕业了。在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冷酷拒绝后,当初在我这里训练的一个孩子的家长,却毅然接收了几乎处于绝望中的惟一,他说: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就来我这里吧,总能找到适合他的岗位——短短的一句话,竟让病中的老公凝噎哽咽,久久不能平静。
于是,儿子上班了!开始了朝九晚五挤公交,乘地铁的上班族生活。他用领到的笔工资给奶奶买了一套棉毛衫;给外公买了一件羽绒服;又请爸爸妈妈和阿姨吃了一顿饭——钱貌似有点不够花呢!尽管少,却是他可以自食其力的标志,意义非凡。
过完年,儿子坚决要求自带午餐,说天天吃食堂够了。而于我,能和一个普通的母亲一样,每天为上班的孩子做早餐,准备午餐便当,再急吼吼地催他出门,又何尝不是一种向往已久的幸福与奢望——不要跟我讲每天早起多么辛苦,多么不易——我只愿这种辛苦能够一直这样持续下去。无他,只期望看着我的孩子能够像普通的健全人那样,按部就班地完成幼儿园、小学、中学直至大学的学习,能够拥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和生活,能够正常的谈恋爱、结婚、生子,在他的每个人生的节点,都不会因为身体的残障而有所缺失——这不过是一个母亲平常的期许!尽管一路走来充满了艰辛,将来怎样更无从得知。但做为母亲,我仍将一如既往地守在他身边,做他信赖的守护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