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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t_product_contenthtml   我有几位老朋友,冯先生(幼伟)、李先生(释戡) 是从北京来看我的。舒先生(石父)、许先生(伯明)是本来就在上海的。这里面我跟冯先生认识得早,在我十四岁那年,就遇见了他。他是一个热诚爽朗的人,尤其对我的帮助,是尽了他的努力的。他不断地教育我、督促我、鼓励我、支持我,直到今天还是这样,可以说是四十余年如一日的。所以我在一生的事业当中,受他的影响很大,得他的帮助也多。这大概是认识我的朋友,大家都知道的。
  那天他们听到许少卿要我压一次台的消息,也都认为专重唱工的老戏,是不能胜任的,一致主张我学几出刀马旦的戏。因为刀马旦的扮相和身段,都比较生动好看。那时唱正工青衣的,除了王大爷之外,还很少有人兼唱这类刀马旦的。我就这样接受了他们的意见,决定先学《穆柯寨》。
  我的武工本来就是茹先生教的,现在要唱《穆柯寨》,那不用说了,就请他给我排练。他对我说:“ 这类刀马旦的戏,固然武工要有根底,眼神也很重要,你要会使眼神才行。”我们赶着排了好几天。在唱到第十三天上,就是十一月十六日(旧历十月十九日) 的晚上,我才开始贴演《穆柯寨》,这是我次在上海压台的纪念日。
  这出戏的穆桂英,出场就有一个亮相,跟着就上高台,很有气派。下面《打雁》一场,是要跑圆场的,身段上都比较容易找俏头。那天观众瞧我这个抱肚子的青衣,居然也唱刀马旦戏,大概觉得新鲜别致,就不断用彩声来鼓励我。
  唱完了戏,我的几位老朋友走进了我的扮戏房,就很不客气地指出了我有一个缺点。他们这样地告诉我: “这出戏你刚学会了就上演,能有这样成绩,也难为你了。台下观众对你的感情,真不能算错。可是今天你在台上常常要把头低下来,这可大大地减弱了穆桂英的风度,因为低头的原故,就不免有点哈腰曲背的样子。这是我们看了以后不能不来纠正你的,你应该注意把它改过来才好。” “我虽然练过好几年武工,”我这样答复他们, “但是从来没有扎过靠。谁知道今天紧紧地扎上这一身靠,背上的四面靠旗,相当沉重,我又是破题儿遭的尝试,因此自己不知不觉地就会把头低下去了,让你们看了好像我有哈腰曲背的样子。再说低了头眼睛准就跟着往下看,眼神也一定要受影响。我在台上也有点感到这个毛病。不过全神贯注在唱念、表情和做工方面,就顾不到别的地方了。现在毛病找着就好办,下次再唱这出戏,我当然要注意了来改的,同时也请你们帮着我来治这个毛病。” 他们商量完了,就这样说:“以后再演的时候,我们坐在正中的包厢里,看见你再低头,我们就用轻轻地拍掌为号,拿这个来暗中提醒你的注意。” 第二次贴演《穆柯寨》,我在台上果然又犯了这个老毛病。我听到对面包厢里的拍掌声音,知道这并不是观众看得满意的表示,而是几位评判员发出来的信号。我就立刻把头抬了起来。这一出戏唱到完,一直接到过三五次这样的暗示。在他们两边的看客们,还以为他们是看得高兴,所以手舞足蹈地有点得意忘形哩。其实是穆桂英特地请来治病的大夫,在那里对症下药呢。
  经过了这种别出心裁的纠正方法,大约又唱过了两次,我才渐渐地把这个毛病给治过来了。我一生在艺术方面的进展,得到外界朋友这种帮助的地方实在多得数不清,这不过举一个例子,他们就像一面镜子,几十年来一直老是照着我。
  穆桂英是一个山寨大王的女儿。她有天真而善良的性格,是应该描摹出她的那一种娇憨的形态来的。
  可是又要做得大方,如果过火一点,就使人感到肉麻了。尤其她的嘴里那一口京白,应该说得口齿清楚、语气熟练。每一个字都得送入观众的耳朵里,才能把这生动的剧情完全衬托出来。幸亏我从王大爷那里学会了念京白的门道,后来在这一方面又下过一番工夫,所以像《枪挑穆天王》里面说亲一场的大段道白,我的老朋友听了,都还满意。
  朱四爷(素云)的杨宗保,刘寿峰的孟良,郎德山的焦赞,有这三位老角儿,陪着我唱,还有什么说的,自然是格外精彩了。身段方面朱四爷也教过我一些俏头。大部分还要归功茹先生的认真指点,因为我们俩是住在一间屋子里,整天凑在一起。晚上到了台上,又是他给我操琴。那时场面还摆在上场门外,我的举手动脚、一招一式,他全看得清清楚楚,回家来再跟我细细研究,像这样一面研究、一面实习,我承认进步得是相当快的。
  1913年11月17日丹桂台夜戏: 谢月奎《山海关》,张春海《取洛阳》,双处《雪杯圆》,月月红、陈嘉祥《胭脂虎》,张德俊、王瑞云、祁彩芬《泗州城》,小杨月楼《乌盆记》,八岁红《戏迷传》,盖叫天、李德山、谭永奎《三岔口》,杨瑞亭、冯志奎《冀州城》,梅兰芳、王凤卿、朱素云、刘寿峰《二本穆柯寨》。
  1913年11月18日丹桂台夜戏: 谢月奎《徐达挂帅》,月月红《吃鼻烟》,双处、郎德山《子胥投吴》,粉菊花《紫霞宫》,朱素云、杨瑞亭、盖叫天、小杨月楼、张德俊《全本连营寨》,梅兰芳、李德山《杳元和番》。王凤卿、刘寿峰《二进宫》,八岁红、冯志奎、郭小福《铜网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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