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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恩伸着脑袋，眯着眼睛，透过吉普车被雨水吞没的挡风玻璃向外看。他在布莱镇找了个遍。见到公共场所门口有停着的摩托车就停下，进去看卡特肖在不在。有一次他觉得他和另一辆吉普车擦肩而过，但他不敢确定。现在他沿着从小镇向北的公路行驶。他这么做不是出于有意识的决定，这是种自发的本能行为。前方有霓虹灯在闪烁。他开下路面，摇下车窗：一个酒馆。他看见许多摩托车停在酒馆外。全都是高把手的改装型，只有一辆除外。凯恩下车走进酒馆。
摩托车手围成一圈，在用慢华尔兹的节拍唱《带我上月球》，边唱边哈哈大笑，把卡特肖在圆圈里推来推去，卡特肖像个破布娃娃，不抵抗，不介意，不在乎。
凯恩在门口站住，望着那群摩托车手。卡特肖的面容一闪而过，然后绊了一下跌倒，消失在视线外。
“爬起来啊，月球小子！”
“在找石头吗？”
凯恩在笑声中侧身钻进人圈，在已经崩溃的卡特肖身旁跪下。凯恩把一条胳膊伸到他背后，托着把他扶了起来。
“喂，看这坨屎。”一名摩托车手说。
“我看咱们又多了个皮球！”另一个摩托车手说，是个年轻女人，说话带鼻音。
卡特肖盯着凯恩。他的颧骨部位多了好大一块淤青，一颗门牙磕松了，鲜血染红了嘴唇。“我见过你家里人了。”他讥讽地说。凯恩没有听懂，他拖着宇航员站起来，搀着他走向门口，但罗伯拦住了他们，抓住宇航员的胳膊握紧。“喂，哥们儿，这是我们的皮球，”他对凯恩说，“给我放下。”
“放过他吧，求你了。”凯恩柔声说。
“你放开我的皮球。”
“给他点颜色看看，罗伯！”
“打电话给宪兵！”
“屎兵才对，狗屎巡逻队，哥们儿。他是他们的头儿！”凯恩扭头看着卡特肖。宇航员盯着他，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这就是你说的人心里的善美。”他挖苦道，但声音里带着哭腔。他扭过头去。
摩托车手的首领看着卡特肖，假装惊讶道：“你说了什么吗？啊？你说话了？”他望向杰瑞。“天哪，杰仔，我怎么觉得这个皮球刚才说话了！我敢对天发誓！”他拍拍卡特肖的脸。“你会说话？”
“这个人有病，”凯恩说，“请让我们走。”罗伯看见他眼睛里的恳求，听见声音里的温顺和颤抖。一个姑娘说：“算了，让他们走吧。”罗伯瞥了她一眼，那是个扎马尾辫的金发女郎，他得意洋洋地笑着，凑近凯恩说，“别说‘请’，说‘求求爷’。我要知道你是真心的。来，说给我听听。”
凯恩无法想象自己有多么不情愿。他狠狠地吞了口唾沫。“求求……爷。”他后还是说了，拉着卡特肖走向门口，但罗伯没有放开宇航员，又把他拽了回去。
“我打赌他会吹喇叭。”一个摩托车手说，他的嘴唇和下巴间的凹沟里留着一抹胡须。
匪帮首领像是突然来了灵感。“说‘海军陆战队全都吹喇叭’。”他开心地命令凯恩。人群里传来笑声和欢呼。“放他们走吧。”扎马尾辫的姑娘说，她望着凯恩。首领傲慢地对她笑了笑。她是他的女朋友。“行了，宝贝儿。”他对姑娘说，然后把视线转回到凯恩身上。“来吧，不浪费时间了，你说了就可以走。说完这几个字，你们就可以滚了。怎么样？说不说？有啥不好的？说完你们就可以走了。”他换上真诚得可笑的表情。
凯恩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他扭头看着卡特肖。宇航员盯着地面，脸上毫无表情。他在听。凯恩转身望着罗伯，眼睛圆睁，闪闪发亮，嘴巴微微张开。
“来吧，来吧——说不说？”
凯恩尝试移动舌头，挤出字词。他做不到。他凝聚起巨大的意志力。“海军……陆战队……全都……吹喇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