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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格拉底:昨天,我跟阿里斯通阿里斯通是柏拉图的父亲,格劳孔和阿德曼托斯是柏拉图的兄弟。的儿子格劳孔一块儿来到比雷埃乌斯港比雷埃乌斯是雅典的一个港口,位于雅典城外60里的地方。,参加向女神的献祭,同时也很想参观一下赛会,并看看当地的人是如何庆祝这个节日这个节日指班迪斯节。班迪斯是一位女神,色雷斯人崇拜她。的。因为他们庆祝这个节日还是头一遭。我觉得当地居民的赛会组织得很好,不过比起来的话,色雷斯人的队伍表演更胜一筹搞得更好。我们做完了献祭,看了表演之后正要回城。

这个时候,塞法卢斯的儿子波烈马邱斯从老远就看见了我们,他打发自己的家奴赶上来挽留我们。

家奴从后面拉住我的披风说:“波烈马邱斯请你们稍微等一下。”

我转过身来问他:“你家主人在哪儿?”家奴说:“主人在后面,马上就到。请您稍等一下。”格劳孔说:“行,我们就等等吧!”

一会儿的工夫,波烈马邱斯赶到,同来的有格劳孔的弟弟阿德曼托斯,尼客阿斯的儿子尼克拉托斯,还有另外几个人,显然都是看过了表演出来的。)

波烈马邱斯:苏格拉底,看样子你们要离开这儿,赶回城里去。

苏格拉底:你猜得不错。

波烈马邱斯:喂!你瞧瞧我们是多少人?

苏格拉底:嗯,我看见了。

波烈马邱斯:那么好!要么留在这儿,要么就干上一仗。

苏格拉底:我想应该还有第二种办法。要是我们婉劝你们,让我们回去,那不是更好吗?

波烈马邱斯:瞧你能的!难道你们有本事说服我们这些个不愿意领教的人吗?

格劳孔:当然没这个本事。

波烈马邱斯:那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反正我们是说不服的。

阿德曼托斯:难道你们真的不晓得今晚有马上火炬赛吗?

苏格拉底:骑在马上比赛?这倒是挺新鲜的。是不是骑在马背上,手里拿着火把接力比赛?还是指别的什么玩意儿?

波烈马邱斯:就是这个,同时他们还有庆祝会——值得一看哪!吃过晚饭我们就去逛街,看表演,可以见见这里的不少年轻人,我们可以好好地聊一聊。别走了,就这么说定了。

格劳孔:看来咱们非得留下不可了。

苏格拉底:好吧!如果一定是这么决议的,那我们就只能这么办了。

(于是,我们就跟着波烈马邱斯到他家里,见到他的兄弟吕西阿斯古典的雅典演说家之一。他在推翻“三十僭主”以及恢复民主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和欧若得摩,还有卡克冬地方的塞拉西马邱斯以教学为生,主要教授修辞、政治以及合法说服艺术的人。,派尼亚古希腊城镇。地方的哈曼提得斯,阿里斯托纽摩斯的儿子克里托丰。

还有波烈马邱斯的父亲塞法卢斯塞法卢斯不是雅典人,而是一个允许在雅典定居的西拉克斯人,他纳税,却不享受公民权。也在家里。我很久没有见到他了,他看上去很苍老。他坐在带靠垫的椅子上,头上还戴着一个花环,因为他刚刚从院子里上完供。房间里四周都有椅子,我们就在他旁边坐了下来。塞法卢斯一眼看见我,马上热情地跟我打招呼。)

塞法卢斯:亲爱的苏格拉底,你很少来我们比雷埃乌斯来,其实你真应该多来看看。假如我身子骨硬朗一点儿,能松松快快走进城,就用不着你上这儿来,我会去看你的。可现在,你应该多上我这儿来呀!我要告诉你,随着对肉体上的享受要求减退下来,我爱上了机智的清谈,而且越来越喜爱。我跟你说吧,你应该跟这些年轻人一块,经常上我们这来,把我们都当成你的朋友,你的亲人一样。

苏格拉底:说真的,塞法卢斯,我喜欢跟上了年纪的人讨论问题。因为他们经过了一段漫长的人生旅途,而这条路也是我们将来要走的,我认为人们应该请教他们这是一条什么样的道路,这条路是崎岖坎坷的呢,还是一条康庄坦途呢?尤其是对您,塞法卢斯,您的年纪已经跨进了诗人所谓的“老年之门”表示即将去到另一个世界。他处于老年阶段,可以说是已经站在了地狱的门口。,晚年对于您来说,究竟是一段艰难的时光,还是怎么样?

塞法卢斯:以宙斯的名义发誓,苏格拉底,我很愿意把我的感想告诉你。我们几个岁数相当的人经常会碰头。正像古话所说的物以类聚。大家一碰头就怨天尤人。想起年轻时的种种吃喝玩乐,仿佛失去了至宝似的,总觉得从前的生活才够味,现在的日子就不值一提啦。有的人抱怨,因为上了年纪,甚至受到至亲好友的奚落,不胜伤感。所以他们把年老当成苦的源泉。不过依我看,问题倒不出在年纪上。要是他们的话是对的,那么我自己以及像我这样年纪的人,就更应该受罪了。可是事实上,我遇到不少的人,他们的感觉并非如此。

就拿诗人索福克勒斯来说吧!有一回,我跟他在一起,正好碰上别人问他:“索福克勒斯,你现在对女人怎么样,这么大年纪还能跟女人干那事吗?”他说:“别提啦!早就洗手不干啦!谢天谢地,我现在就像是从又疯又狠的奴隶主手里挣脱出来的佣人。”

我当时觉得他说得在理,现在更以为然。上了年纪的确使人心平气和,宁静寡欲。到了清心寡欲,弦不再绷得那么紧的时候,这境界真像索福克勒斯所说的,像是摆脱了一帮子穷凶极恶的奴隶主的羁绊似的。

苏格拉底,刚才所说的这么多痛苦,包括亲人朋友的种种不满,其原因只有一个,不在于人的年老,而在于人的性格。如果他们是大大方方、心平气和的人,年老对他们称不上是太大的痛苦。要不然的话,年纪轻轻的照样少不了烦恼。

(我听了塞法卢斯的话颇为佩服。但是也有些疑惑,因为想听一下他还要说什么,于是想要故意煽动他一下。)

苏格拉底:亲爱的塞法卢斯,我相信一般人是不会认为您的话是有道理的。他们会认为您觉得老有老福,并不是因为您的性格,而是因为您家财万贯。他们会说“人有了钱当然有许多安慰”。

塞法卢斯:你说得没错,他们不信我的话,也有他们的道理。不过也并非像大家想得那样。我可以回答他们,像色弥斯托克勒雅典著名政治家。希波战争初期他在雅典推行民主改革,使贵族会议的成分发生改变。回答塞里福斯人一样。塞里福斯人诽谤色弥斯托克勒,说他的成名并不是由于他自己的功绩,而是由于他是雅典人。你知道他是这样回答的:“如果我是塞里福斯人,我固然不会成名,但是,要让你是雅典人,你也成不了名。”

对于那些叹老嗟贫的人,可以拿同样这些话来回敬他们。一个好人,同时忍受贫困、老年,固然不容易,但是一个坏人虽然有钱,到了老年其内心也是得不到满足和宁静的。

苏格拉底:塞法卢斯啊!您那么大的一份家业,大多数是继承来的呢?还是您自己赚的?

塞法卢斯:你这是什么意思,苏格拉底!我当然是自己挣来的。就自己赚钱而言,那我可以说是介于祖父和父亲之间。我的祖父塞法卢斯,继承的财产跟我现有的一样多,经他的手又翻了好几番,而我的父亲吕萨略斯,把这份家私减少到比现在还少。至于我,只要能遗留给这些晚辈的家产,不比我继承的少——也许还稍微多点儿——我就心满意足了。

苏格拉底:您知道,因为我觉得您不像个守财奴,所以才这么问问。大多数不亲手挣钱的人,多半不会特别贪财,而那些亲手挣钱的人才会对钱比旁人看重得多。这就好像诗人爱自己的诗篇,父母疼自己的儿女一样,赚钱者爱自己的钱财,不单是因为钱有用,而是因为钱是他们自己的产品。当然,和这样的人相处起来会很困难,因为他们除了赞美钱财外,别的什么也不赞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