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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t_product_contenthtml       我是怎么申请到美国高中的?

  我把申请留学的资料放在留学顾问的面前,趁她低头一页页翻看的功夫环顾四周。

      我那时已经参加过几次留学中介开办的讲座和咨询活动,结果发现天底下所有留学机构的老板大概都师出同门,一切都得顺着祖师爷传下来的老规矩,比如落地玻璃窗和插满了红旗的美国地图等等都是必需品,稍有违抗就要被挑筋断骨逐出门庭。

      当我正数着地图上红旗的数量时,顾问合上资料,抬起头,紧盯着我:“你很有希望,在我这报名吧!不需要你有多好的成绩、多高的分数,美国其实一点儿也不可怕。让我和你一起,从私立高中走到常青藤!”

      我看着顾问眼镜片后那双炙热的双眼。

      仿佛看见了姬野(九州系列江南笔下角色,《缥缈录》的男主角。)负着十二柄长刀朝我奔跑。

      仿佛看见了路飞(日本动漫《海贼王》的主角)在惊涛骇浪中对我伸出手臂。

      仿佛看见了安西教练(安西光义,动漫《灌篮高手》中的主要角色人物,是湘北篮球队教练。)站在寂静的球场中央对我抛来了一个篮球。

      我心潮澎湃,在合同上郑重地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由于顾问的担保,我以为自己的各项成绩都已过关,便不再刷题背单词,只是等着面试的通知。

  顾问没有让我失望。不到一个月,她就兴高采烈地告诉我,许多加州的私立高中都对我抛出了橄榄枝,只等着我去美国参加面试就大功告成。顾问还特别叮嘱,要面试我的众多学校中有一个贝勒明高中,是加州有名的私校之一,那儿的面试官杰斐逊先生对我很感兴趣。

  前往美国的飞机上,我很犹豫:那么多好学校要招揽我,拒绝哪一所都不忍心啊。

  我在飞机的厕所里对着镜子反复练习如何礼貌地拒绝名校招生官的好意:“非常抱歉,我知道这是一所非常好的学校,但是我认为XXX更适合我……”

  我对着镜子微微颔首,满脸的遗憾。

  结果,我先后走访七八所学校,得到了招生老师们大同小异的拒绝:他们并没有在申请截止日期前收到我的任何信息,所以我连面试的资格都没有。

  少数几家收到申请的学校也毫不留情把我拒之门外,因为留学顾问找到的分数线是好几年前的标准,而以他们现在的要求,我很多考试成绩已经来不及补齐了。

  至于“对我感兴趣的”贝勒明高中的杰斐逊先生,我直接去学校问了,对方一脸懵逼,说压根儿就没这个人。

      我被那位满嘴跑火车的留学顾问坑成了失学儿童。

      我站在那所我在国内时心仪的高中门前,看着本该属于我的女同学,啊不,食堂和运动场,心如在焚尸炉里七进七出的死灰。

      由于初二时就决定出国,所以我压根儿没做参加中考的准备,    晚上回家后上网查了查中考要背的文言文和数理化公式,我默默合上电脑,决定再多打几个电话。

      我先锁定了几个看上去比较仁慈的教会学校,他们的官网上都画着大大的十字架,底下是“神爱世人”“上帝与你同在”之类的花体字,一旁还有白鸽飞翔;照片里,老师们也都挂着慈祥的微笑,一看就是特别擅长拯救倒霉孩子的天使。

      万幸,其中一所学校的截止日期刚过一天,还有些许争取的余地。

      我打电话给学校招生办,看着各大论坛上留学先辈的面试经历和技巧,声情并茂地讲述了自己在中国沟通不便又遇上黑心中介的悲惨历程,只希望校方能给我一个补交申请材料的机会,额外的考试测验全都无条件接受。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然后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那你明天来跟招生官面谈一下吧,我现在就帮你预约了啊。”

      那时候的我还不知道,半年以后,我会因为在学生中心笑得太大声而被这个温柔的声音训斥得狗血淋头。

      我连夜准备,翻找着该学校的各种信息。从它几年前被教育机构认证嘉奖到今年要成立的航天俱乐部,从它一直倡导的基督精神到学生的行为规范,我都背了个八九不离十,以便我在与招生官谈笑风生时自然地流露出我对学校的了解和热忱。

      第二天一大早,我换上美国人常穿的短袖和运动裤,乘车来到了那所建在山顶上的学校。山顶的风儿甚是喧嚣,还没走出停车场,我昨晚背下的客套开场白就被吹下了山,只剩下一个What’s up bro(“大兄弟近混得怎样?”美国人和朋友间非正式的打招呼方式)在脑海中盘旋。

      透过教学楼的玻璃墙,我看见了已经倚在沙发上等待的招生官先生。

      招生官好像已经很老了,头发花白,无框眼镜周围全是细密的皱纹,但人高马大,与我握手时好像在拽着我的整个身体上下挥舞。

      我晃晃被捏的发白的手,开始介绍自己,把自己被中国无良顾问坑害的悲惨经历添油加醋渲染地更加凄惨。

      虽然我托福成绩不高,但幸好我的托福老师是个话唠,平时又请了外教,在他们的常年熏陶下,我的口语颇为流畅,说起故事来也不会夹杂着磕磕巴巴的中文口音。

      招生官点点头,不说话。

      我更加忐忑,表示这所学校的所有优点我都了解,而我也成绩不差还出了本书,以后会尽自己能力帮助他人,做义工做慈善都不在话下。

      招生官压住了我在书包里翻找成绩单的手:“我先不着急看那个。”

      然后不说话。

      我跟着他在校园里逛了一圈又一圈,他只是不停地跟我介绍学校的各种公共设施教学设备,以及去年刚翻新的游泳池云云,我心不在焉只是不停点头。

      终于,招生官停住脚步,低头看我:“如果我录取你,你会愿意和我们一起信仰上帝的爱么?”

      我看着招生官,以为自己被山风吹得幻听了。

      招生官豪迈地笑:“我能看出,你很努力。你英语说得很不错,让我很惊喜。明天来参加国际生的入学考试,一星期后带上你家长来参加国际生的欢迎仪式吧。记得查看邮箱,开学前要把课程选好。”

      在来美国留学后的一个泛着崭新圣经书页味的早晨,我和全班人眯着眼睛,跟着老师一起大声朗读圣经,门外是几个来参加转学面试的国际生正往教室里张望。我匆匆扫几眼,隐约能看见他们忐忑和好奇的表情,以及胸口抱着的某个奥数比赛获奖证书的红色封面。

       其实,在美国留学,或者在任何地方留学都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在陌生的环境里,不管是完美无缺的高分成绩单,还是流利的口语,亦或是十分突出的特长才艺,我们总需要一样东西去证明我们的努力。只有当我们真正认真地耕耘过,然后被学校,被他人认可时,才能轻松地说出,美国其实一点儿也不可怕。

  美国学霸到底有多可怕?

        我出国留学的前几个月里,每天都捧着一本英文原版的《哈利?波特》装模作样。

      许多被中考折磨得脱了形的同学一边整理带着打印机余温的试卷,一边翻白眼:“唉,出国真轻松,你看李瑞清,好像都不用学习。”

      废话,我本来就没在学习呀。

      那时候,包括我在内的大部分人都固执地相信,“上有天堂,下有美利坚。”它是武陵人苦寻无果的世外桃源,是穿着亚麻长裙的文艺女青年们一生一定要去一次的西藏和丽江,是大部分企图逃避中国繁重课业的人的好归宿。

      在迪士尼校园电影和微博上各种营销号的洗脑下,我天真地认为,美国校园永远阳光普照,操场上肌肉健硕的运动员每进一个球就要挥舞双臂绕场奔跑一周,皮肤白皙,金发飘飘的拉拉队妹子们不知疲倦地为几十年后的广场舞生涯做准备;男女生上课时眉目传情,放学后便通过各种聚会升华革命友谊。美国青少年们虽然三岁会洗碗、四岁会除草、五岁就能和老爹一起修房子,但全都是超级学渣加懒汉,加减乘除要靠抠计算器,写一篇五百字的作文要耗尽大半生的精力,考试六十分以上就是来自上帝的礼物。

      相比之下,我从小接受中国义务教育,闪闪红星伴我成长,虽然不是学霸,但至少做数学题不用计算器,提起牛顿时除了知道他是个“老神棍”之外还能背出三大定律的定义。

      去美国的飞机在跑道上开始加速,我闭上双眼,脑补着未来四年的高中生涯:各科成绩轻松虐杀美国同学,并因为做加减法不需要计算器而获得老师的青睐,从此走上人生;需要认真应对的是体育课,不能落后别人太多;一天坚持打八盘英雄联盟,毕业的时候没准还能冲上强王者。

       开学天,我走进教学楼,眼前一黑。

      眼前一黑的原因有很多种,比如久坐后突然站起导致脑供血不足,比如……在进校门的一瞬间发现面前站着几百个皮肤土黑、面色不善的印度裔。他们虽然大都衣衫不整,蓬头垢面,嘴角上还粘着些许早饭时的咖喱酱,但眼中锋芒隐隐,目光犀利。

      楼道间奔跑的全是背着厚重书包的华裔,餐厅的角落里还坐着几个埋头做题的韩裔,演算纸堆了厚厚一沓。

      我晃晃悠悠地朝教室里走,一副镇上领导下乡检查工作的架势,时不时感叹一句:这美国人虽然成绩差,脑子笨,但cosplay(角色扮演)学霸还真有一套,且看我日后如何把你们虐得原形毕露。

      现在看来,这应该是我人生中立得标准的flag(大旗)。    

      电影里像我这么说话的,大多都被主角揍了几顿。    

      上课时,我的同学们一边打“炉石传说”一边做题,速度是我的三倍有余。上课不听讲考试,不复习是他们作为学霸的基本操守,我需要做一套题才能理解的概念,他们只需要在发卷前瞄一眼公式就能轻松带入。有一次物理考试开始前,我身边一哥们儿刚刚开始一局游戏,拿到卷子时一脸茫然和愤慨:他妈的没看见我游戏都开始了吗,这考试卷是从哪里蹦出来的?他一边打着竞技场一边骂骂咧咧,十五分钟不到就把二十道计算题的物理试卷甩在了老师的面前。

      他后拿了九十五分,扣的那五分是因为老师嫌他答题过程太简略,字迹太潦草。

      美国的学霸们不仅天赋超群,还十分玩命,其努力程度堪比年少白头的崇祯。一份漂亮的成绩单便是他们鸡鸣而起夜寐不分的理由。

      我在AP(Advanced Placement,美国大学预修课程,适用于全球计划前往美国读本科的高中生。)心理学课上认识一个韩国妹子,患有重度高分强迫症,考试低于九十五分都会难过一整天,每一张标着A-以下的卷面上都能找到斑斑泪迹。她每天扛着十几本大部头参考书上学,打开课本时纸页上荧光笔的反光在几里外都能看到。她连排队领午饭时都在背单词,课后刷题的同时还会给她上大学的哥哥打电话,告诫他要刻苦学习,不能打游戏,凌晨三四点钟给同学发信息提问也是常有的事。AP考试前夕,她几乎做完了所有能买到的练习题,自己整理打印的复习资料就有上百页,每张试卷都被翻得毛了边。

      大半个学期过去,我在学霸们的压力下也被迫加入了熬夜的队伍,一天别说打八局英雄联盟,连玩八分钟连连看的时间都少有。但想要在分数上超过我的亚洲同胞们依然没什么希望,偶尔当我在各科复习资料间疲于奔命时,我甚至怀疑我的同学们是不是在出生时就被目光殷切的父母把他们稚嫩的小手按在了数学课本的硬壳封面上,庄严宣誓:“高分啊,你就是我的罪恶,我的灵魂,我的生命之光,我的欲望之火。高——分;轻轻地张开嘴,门牙咬着下嘴唇: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