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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赫利俄斯)

太阳神

 

……

 

拉吐了一口唾液,体内的水分就形成女神泰芙努特,推出水分的空气则形成男神舒。他们是拉新生的口和肺的产物。

现在有了三个天神,世界不再是空无一物的努恩。三神同行真好,感觉稳固多了,甚至觉得坚不可摧。三神背靠背,就可以同时看到万物;三神一起,就可以同时探索三维空间。虽然这时候还没有音乐,虽然这时候还没有颜色,拉在某种程度上,感觉到了“三”这个数字带来的无限可能,虽然他还没准备好去理解它。

现在要紧的事情不是探索无限的可能,而是处理现实问题。生活很重要,扮演父亲的角色很重要。拉对自己的诞生感到欢欣,也对创造出子女感到欣慰,这是个好的开始。啊,看看水中生出了什么。啊,还真有。

舒和泰芙努特这对天潢贵胄总是玩在一起,他们跟踪彼此,又是突袭,又是摔跤,到处翻滚、打闹。他们像小狮子一样,拉则是庞大而富有包容力的狮子爸爸,心满意足地任由他们追逐他的尾巴或梳理他的鬃毛。当然,那时狮子这种动物还未出现,就只有舒、泰芙努特、拉,还有三神所在的岛屿,以及周围浩渺的努恩汪洋。

有一天晚上,舒和泰芙努特没有睡觉,而是跑到黑暗中闲晃去了。舒是空气,泰芙努特是湿气,两神都没有夜视的特殊能力,所以他们就像普通的小孩一样迷路了。

拉发现孩子失踪后,觉得自己失去了至亲。有儿女相伴,喜乐无穷;而在无垠中孤身一人,则悲不自胜。除了感到寂寞,更糟糕的是,他越来越焦急。外头没有东西会伤害孩子,毕竟外头什么也没有,有的话也是拉创造的。但拉还是担心得全身发痒,令他想一边吼叫一边抓破皮肤。他需要这两个孩子,他好爱他们。

当时拉只有一只眼睛。他把眼睛从额头上摘下来,派它出去寻找他的宝贝孩子舒和泰芙努特。

然后他静静地等眼睛回来。拉等了又等,等待的时候,既看不见又觉得冷,于是他蜷缩起来,冥思苦想:万一眼睛找不到两个孩子,他该怎么办﹖眼睛有可能就这样一直找,却永远找不着。话说回来,孩子也可能自己找到路回来,但这种情况也糟透了,因为到时候父亲根本看不见孩子。拉痛苦地打滚。

于是拉给自己又做了一只新的眼睛,并继续等待。

这时,拉的只眼睛“元眼”照亮了世界,横越穹苍。它拥抱沙砾、钻进岩缝,随后飞越汪洋,随着每一道波浪攀高,又随着浪头落下。旧眼睛四处寻觅,终于找到了打着哆嗦的小狮子。不过,那时两位神祇已经长得很高,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几乎是成人的体格了。眼睛带着他们回到父亲身边,他们身上滴着水,瘦得皮包骨,急需照顾。

拉把孩子拥入怀中,觉得自己又恢复了完整。这两个孩子是他的四肢、他的呼吸、他

体内的水,是他的一切所有。团圆的喜悦太过强烈,拉承受不住,就哭了起来。他抽抽搭搭地大声呜咽,哭完了所有的眼泪。这时,竟然有奇怪的生物小心翼翼地从一粒粒泪珠中走了出来,人类就此诞生。初生的人类全身湿漉漉的、闪闪发光,目瞪口呆地看着奇妙的造物过程,心生敬畏。人类真是纯真无邪呀,然而,拉看到了他们饥渴的心,拉眨了眨他的新眼睛,明白这些饥渴的人心会把那份纯真吞噬得干干净净。

不过,看到人类可能堕落,拉的旧眼睛很高兴,这颗元眼希望拉的创造物多添点儿乱,因为拉不忠实,造了新眼睛来取代它,所以元眼在生闷气。

旧眼睛的反应令拉困惑不已。他根本不懂得什么是嫉妒、什么是忠诚,这些情绪都是从互动中产生的,但是除了泰芙努特和舒,他从来不必跟谁互动。不过,旧眼睛在那儿嘶嘶作响,气得口沫横飞,拉就知道必须得安抚它才行。于是他把旧眼睛变成一条蛇,一条眼镜蛇,这是世界上的条蛇。他把蛇拿起来,放在自己的额头上,这可是光荣的位置,接着他又称它为他的圣蛇。安抚奏效了!圣蛇很是得意,因为不管拉走到哪里,它总是在拉的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