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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经,有人问我:为什么寺庙总爱栽种银杏树?或者换句话说,银杏树怎么老和寺庙联系在一起?

  这个问题并不复杂,甚至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可我却在相当长的时间里解答不出。在一些夜晚,因苦苦思索而心乱如麻,夜色中,任纷繁的思绪一层层奔涌而来。逶迤而去,终也无法释惑。

  许久许久之后,应该说在我一次又一次地遭遇那些足以致命的事情之后,终于从虚头巴脑的幻想回到严酷的现实,真正领会了斯宾塞所说的“没有人能完全快乐,除非所有人完全快乐”的哲理,才如梦初醒般地明白,理解一个生命实在太难。要想认清自己都是一辈子的功课,何况别人别物?

  只有受过深度伤害,才能体味彻心彻骨的伤痛苦楚,而且随着这种苦楚的加深,整个人竟被侵蚀得再也不能够静下心来思考,那投向生命、投向远方的视线也便摇曳、细瘦、模糊,在时光中淡去。虽然,早已无所皈依的自己一直都很清醒地知道,那原初的梦,确实就在这里,在初的起点。

  还是回到寺庙与银杏树的至要关联上吧 没有哪一种树能够像银杏树这般简朴、洁净、沉毅、安详、内敛、静美……够了,还需要再数点吗?如此的品质与境界,正与普世的寺庙诸法相合,有什么可奇怪的呢?要是寺庙不选择银杏树,要是银杏树拒绝寺庙,那才是可悲的有违物意的不正常。唯有银杏树才配挺立在寺庙旁,年年岁岁,那些远道而来的香客,只在山门外一望见这些银杏树,就立时心生诚意。

  银杏树以它无声的存在,校正着这个世界。

  五

  这透射着庄重与威仪的金黄,具有一种强大的洗濯人心的力量。

  没错,是洗濯!人生的琐碎繁杂,现实的惨烈严酷,生命的茫然疲惫,心灵的重压沉郁……都被这水一般的明黄给统统洗去了。一回又一回,直到清清爽爽,舒服安适。真好,真好。这种洗濯如婴儿的手指,柔柔的,滑滑的,暖暖的,让人在疼爱有加的气息和氛围中,在恩怀的感动与情不自禁时,该去的就去了,根本不用担心会发生羁绊与纠缠……顷刻间,倍感身心轻逸,胸廓明净,尘世上所有的烦恼都一一退去,茫茫的金黄之海,给自己提供了一个更加开阔、更加宏远的视角。爱恨情仇、功名利禄,甚至生老病死全都不算什么,从欲望的沟壑里突围出来的生命,如果说还会流泪,那眼泪就只能是水

  失去流动的死水。

  当然偶尔也可能会反复,这是人性的弱点及性格的原因。但却不会从根本上改变,不再玄想的我,已经懂得路需要一步一步地去走,日子需要一天一天地去过,走过了,过下来了,才算是完整的人生。

  生活有时候是需要去苦熬的,哪怕感到无法再熬下去了也还得熬,熬至生命的后一息。没有谁能够真正收留或保护自己,不少时候连倾听诉说也没人愿意,常常是此痛尚未缓解。彼痛接踵而来。只能让其自疗。就像这一棵又一棵大大小小的银杏树。没有经历风霜雨雪中的艰难苦熬,绝不可能会有目下这阵势浩大的金黄。当然,还有一些树困顿苦熬之后,依旧逃脱不了继续苦熬的命运,这是生命的一种注定,谁也改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