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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哨兵和象征
漫漫历史长河中,曾经有多少次,一个人,甚至是一个国家的命运,紧紧系在了一只狗的项圈之上?如果没有狗,哥伦布在美洲殖民的初次探险也许不会那么成功;瓦格纳的一些作品也许不会诞生;美国独立战争也许不会爆发;美国奴隶的解放也许还要再推迟几十年;我们也许要用另外一种方法给聋哑孩子上课;那些大家非常喜欢的名著,比如《艾凡赫》,也许永远也不会问世。
狗的确改变了人类的历史,大多数人一般都知道并且接受了这个事实。狗在许多人类的活动中起着不可或缺的作用,如狩猎、放牧、探险,甚至是战争。然而,当提到政治、社会或者文化的历史时,便很少有人能够想起狗在其中的影响。尽管类似的实例有许许多多:一只狗改变了一个人的生活,然而正是这个人改变了人类的历史。这些鲜为人知的故事却往往是引人入胜的。以亚历山大·蒲柏为例。他是个睿智的讽刺作家,被视为18世纪英国伟大的诗人,是其诗句被人们引用多的诗人之一,许多耳熟能详的妙语都是出自他的笔下:“学问浅薄,如履薄冰”;“凡人多舛误,唯神能见宥”;“天使畏惧处,愚人敢闯入”。很多他的诗作,比如《卷发遇劫记》(The Rape of the Lock)、《愚人记》(The Dunciad),连同《人论》(Essay On Man)和《论批评》(Essay On Criticism),依然还是时下很受欢迎的经典著作,绝大多数大学也将这些作品列入其文学学士书目之中。
蒲柏于1688年出生在伦敦。他糟糕的健康状况,也许是他终对文学与写作产生兴趣的原因之一。蒲柏在很小的时候就得了一种结核病,进而影响到其脊椎的健康。疾病阻碍了小蒲柏身体的成长,以至于他成年后身高仅有四英尺六英寸。除此之外,疾病也注定了蒲柏终生都要忍受无尽的头痛,并且对疼痛异常敏感。脊椎的不适使其身体运动,甚至是弯腰都成了一种折磨。他常常需要别人的帮助才能从床上坐起,或者是从椅子上站起来。没有仆人的帮忙,他也无法穿衣脱衣。
然而,健康上的缺陷并没有妨碍蒲柏成为一个迷人的社交伙伴,一位充满魅力的主人。尽管身体不高,但是他有一副英俊的面孔,漂亮的模样让大家都不会感到厌烦。在泰晤士河畔特威克纳姆的大庄园里(这儿离伦敦很近),蒲柏接待了许多社会名流,从诗人到哲学家,从高官到名媛,甚至皇室成员。登门拜访蒲柏的人,几乎都能碰到像乔纳森·斯威夫特这样的作家——讽刺小说《格列佛游记》的作者;或者遇上亨利·圣约翰·博林布鲁克子爵,一位后来也成为作家的政治家、演说家;又或者巧遇罗伯特·哈利,位牛津伯爵,日后荣升为财政大臣;甚至是威尔士亲王弗里德里克殿下。蒲柏的客人们常常聚集在他精心设计的大花园里,持续几个小时轻松愉悦地交谈。
蒲柏在不参加社交活动的时候,身体上的疼痛让他变得暴躁而易怒。身边的人常常能听到他愤怒的号叫,哪怕只是受到了轻微的刺激。乖戾的脾气也使他经常对那些评论家大动肝火,继而把怒火转移到恰巧在近旁的人身上——往往是毫不相干的仆人。为此,仆人们不是主动请辞离去,就是被他解雇。蒲柏家里的佣人更换频繁,以至于想要家里保持正常的秩序都有些困难。
蒲柏怪癖很多。比如说,尽管他很富有,招待客人很奢侈,但在某些个人生活细节上却显得相当吝啬。正因为如此,他连稿纸都常常不愿意买,将诗写在旧信封上。他旧信封的数量倒是很充足,因为给他写信的人很多。而且蒲柏不信任像银行这样的金融机构,只和它们保持着限度的业务往来。他在庄园的一面墙里安放了保险箱,把财产都存放在那里,从来不放进银行。保险箱的钥匙每时每刻都挂在他的脖子上。
蒲柏一生都很喜欢狗。但是相对于他的身材和健康状况,蒲柏喜爱的狗看起来不像是个靠得住的选择。那是一只大丹狗(Great Dane),蒲柏给它取名为蓬斯。蓬斯和蒲柏面对面站在一起时,他俩的眼睛几乎在同一个水平线上。然而,后来的事实证明蓬斯是个好伙伴。主人工作的时候,它总是很安静;有人注意到它的时候,它会友好地打招呼。蓬斯良好的举止和威严的外形给弗里德里克王子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以至于王子殿下都表示自己也很想养一只像蓬斯一样的狗。受到赞美的蒲柏很是高兴。不久王子便自特威克纳姆带回了诗人赠与的礼物——蓬斯的一只幼崽。这只小犬被安置在邱园的皇家狗舍里。夏日时节,皇室都会来这里避暑。不久,蒲柏又寄来了另一份礼物——为弗里德里克王子的小狗定做的项圈,上面雕刻着两行诗:吾乃邱园殿下一爱犬问阁下您是何人之犬?
尽管蓬斯平日很友善,但它时刻都会记得保护自己的主人。乔纳森.斯威夫特六十多岁时已经有些耳聋了。每次他来访,蒲柏不得不提高声音才能够与他交流。听见主人这么大声地讲话,蓬斯就感到斯威夫特很可疑,因此它总是警觉地躺在主人和作家之间。如果斯威夫特讲话的时候动作幅度稍大一些,蓬斯就立刻站起来准备保护它的主人,甚至还会发出警告的嘶叫。
当然蒲柏不需要防备斯威夫特,但是有蓬斯做守卫始终是个福祉。一天,喜怒无常的诗人将贴身男仆臭骂一顿,随即解雇,很快又在为数不多的应征者中找了一个新的仆人。蓬斯嗅了嗅这个新来的男仆。然后退到主人身边,摆出不同往常的厌恶姿势。新来的男仆看起来很熟悉自己所要干的工作,并且显得异常地尽职尽责。夜幕降临,男仆把蒲柏从椅子里搀起,扶他进了卧室。他替诗人换上睡衣,帮他上床。男仆把有天篷的大床周围厚厚的窗帘拉上,以抵挡夜晚的寒气,然后就悄悄地离开了屋子。
蓬斯晚上通常都是睡在楼下的火炉旁边,享受着壁炉的余温。但这天,它却没有留在平常休息的地方。新来的男仆离开蒲柏的卧室之后,蓬斯就溜了进去,趴在主人的床底下睡觉。后半夜,蒲柏似乎听见什么声音,醒了过来。他轻轻撩开床帷往外望,眼前的景象把他吓呆了。隐隐约约一个黑色的身影正悄悄向他床边靠近。蒲柏看到那个黑影手握一把大刀,在月光下微微闪着寒光。蒲柏的身体虚弱单薄,甚至不能起身保护自己,只有尖叫着呼唤隔壁的男仆,希望他能赶过来救他。
一听到主人的叫声,蓬斯立刻从床下蹿出,直奔那个黑影扑去。那黑影顿时跌倒在地,手中的刀也飞了出去。蓬斯把那人压在地上,冲着他低吼,不时地抬起头大声咆哮着求助。这边的吵闹终于引来了家中其他的佣人。此时大家才发现,袭击蒲柏的那人正是蓬斯怀疑过的新男仆。他听说蒲柏在保险柜里藏了许多钱,就计划先杀了他拿到钥匙,然后偷走钱,在大家醒来之前逃走。
正是因为有了蓬斯,蒲柏才能够活下来,并创作出更多伟大的诗歌。此外,作为狗主人,蒲柏还写下了另一句隽语:“历史上,狗比朋友忠贞的例子数不胜数。”
几乎所有的文化中都有将狗视做人类守护者的传统。对于大多数人来说,狗重要的作用就是保护自己和家人远离危险。早在欧洲人到达美洲大陆之前,北美密克麦克(Mik'Maq)印第安人就流传着狗保护人的古老传说。
据说,初,伟大的神和创造者Gisoolg创造了OotSigamoo(大地),还造了许许多多不同的动物放生在此。造物是件很辛苦的工作,于是Gisoolg停下来睡了一会儿。就在他熟睡之时,刚才所造的一条大蛇开始变得野心勃勃、贪得无厌。大蛇用魔法给自己的牙齿注入致命的毒液,如此一来它就能轻而易举地咬死哪怕是的动物。就这样大蛇很快成了所有动物的头领。
Gisoolg醒来后,决定再造一个生物来统治所有这些动物。他先从一处隐蔽的神圣之地取了些泥土,然后花了一整天的时间用这些泥土捏制出一个人的形象。他赋予了这个人生命,但是这个人身体还太虚弱,不能走动,于是便躺在地上汲取力量。不一会儿,Gisoolg又睡着了。
Gisoolg创造的人比任何动物都更聪明,更有力量,蛇对此很是不悦。趁着深夜万籁俱寂之时,蛇悄悄爬到人的身边,咬死了他。Gisoolg醒来发现新造的人被咬死了,非常伤心。于是他又花了一整天的时间造了另外一个人,然后他再一次睡了过去。新造的这个人也死在狡猾的毒蛇口下。第三天,Gisoolg早早起来,在着手重新造人之前,他先捏了一个卫士来守护人,那就是狗。当他造完人的时候,狗已经获得了足够的力量站在一旁看守。然后,Gisoolg就放心地睡了。
这时,蛇又一次穿过长草向这边逼近,它的眼中充满了杀意,毒液从尖尖的牙齿上滴落。然而这次它遭到了狗的反抗。狗高声咆哮以示警告,然后用牙齿去撕咬大蛇。受伤的大蛇行动缓慢下来,失去了突袭的能力。更糟的是,犬声吵醒了Gisoolg,他马上跑了过来。
“邪恶的蛇,你没有权利伤害我创造的一切。作为对你的罪恶的惩罚,我要砍掉你的腿,从此以后你的子孙后代都永远只能靠肚皮滑动。另外,我还要警告你,我已经赐予这个人Glooscap一个守卫——E'lmutc,这只狗会永远陪伴着他,保护他。如果你头脑发昏,欲意伤害Glooscap或是他的家人的话,E'lmutc会察觉你的到来,它会向我发出警报。那时,我将赐予Glooscap智慧和武器来保护自己。你可要小心了,下次即使E’1mutc的牙齿没能咬死你,Glooscap的双手也将有能力杀死你。”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如果没有狗的保护就没有人。当然很明显,这仅仅是个神话,但是当人们阅读众多历史名人的生平时,还是不得不相信,守卫人类是上帝赋予狗的职责。
在圣乔瓦尼·梅尔希奥·博斯科(Saint Giovanni Melchior Bosco)的传记中,有一只不知从哪儿来的小狗,就像卫兵一样忠诚地保护着他。故事开始于19世纪40年代。那时,意大利都灵贫民区的生活穷困而残酷。这样的生活是血汗工厂的剥削带来的。那些工厂使用危险的机器,滥用童工,压榨工人的血汗。当博斯科神父还是个小男孩的时候,就在梦中受到神灵的启示。神告诉他要帮助那些处在这种极度贫困中的孩子。当他宣誓成为一名牧师之后,他终日奔波于大街小巷,探访那些在工厂、监狱中受苦的孩子们。很快,他每个星期都要安排和一些衣衫褴褛的孩子见面,而且每个星期孩子的数量都会不断增加。刚开始时,他与孩子们见面的地点每次都不一样,没有一个固定的地方。那些孩子们居无定所,在那段艰辛的岁月里,人们对这样一群穷孩子聚在一起感到厌恶而恐惧。每个周日,博斯科神父都会在不同的地方把这群孩子召集起来,有时候是在城里的教堂里,有时候是在葬仪礼拜堂,或者干脆就在一片空地上。在那里,博斯科神父倾听孩子们的忏悔,为他们做简单的弥撒然后用朴实的语言给孩子们进行一个小时的布道。为了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中间还会穿插些杂耍或者魔术表演。随后博斯科神父会带着他这群穷孩子到城边的郊外远足,神父给他们准备了食物,组织他们一起玩游戏。
1846年,博斯科神父终于筹措到了足够的资金,他在城里穷的地区买下一块空地。除了一间摇摇欲坠的小屋,这块地皮上什么都没有。屋子紧挨着酒吧,对街是一家声名狼藉的旅馆。这仅仅是一切的开始。然而博斯科在梦中受到启示,他确信这里是片神圣的土地,因为都灵的殉道者就长眠于此。随后博斯科着手将破旧的小屋改造成小礼拜堂,收拾出一小间休息室,腾出地方给信众集会。现在,每个周日都会有五百多名在贫穷中煎熬的孩子挤进来做弥。
大约在1848年,在博斯科一生中扮演重要角色的那只狗出现了。那是一只又大又笨的灰色杂种犬,博斯科神父给它起名叫格里乔。没有人知道它属于哪个品种,或者它父母和它的血统,就像聚集在博斯科身边的那群无家可归的孩子一样。没人知道那些孩子的身世,也没人知道格里乔究竟从何而来。
格里乔次出现的那天晚上,博斯科正穿过狭窄的街巷往他的小礼拜堂走去。不幸的是,由于他拥有着一间礼拜堂,并且常常给孩子们提供食物,周围的人都认定他有钱,于是有人便起了歹意。正当博斯科走进一条漆黑的巷子时,一个人从暗处跳了出来。他一把抓住这个未来的圣人,威胁他把钱交出来。事实上,博斯科神父自己根本没有钱,因为他把所有的收入都用来接济孩子们了。那个贼听神父说自己没钱,就举起手中的刀子在他眼前晃了晃,厉声道:“要是真没钱,留你有什么用,我宰了你!乖乖的把钱交出来,或者也可以告诉我它们藏在小教堂什么地方了,听话就留你一条性命!”事后博斯科回忆起来,当时他以为自己的生命就快到尽头了,只能紧闭双眼,低声祷告。
突然,一个灰影向强盗凶猛地扑了上去。强盗被击倒在地,手里的刀也飞了出去。那个灰影是一只巨大的杂种狗,在神父和强盗间狂吠着。那歹徒向刀冲了过去,大狗发出一声低吼,用锋利的牙齿狠狠地咬了他一口,使他不得不重新考虑是否要继续原先的行动了。他迅速从地上爬起来,飞一般地逃跑,很快便消失在街的尽头。
此刻,博斯科神父不知道对这只大狗是该感激还是畏惧。当大狗转过身来面对他时,他看到的只是一排白森森的长牙,后悔当时没跟那个强盗一起逃跑。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大狗收起了它锋利的牙齿,微微低下头,温顺地摇着尾巴。博斯科犹豫了一下,探过身去摸了摸它的粗糙的毛,大狗很满足地呜呜回应。然后,它安静地跟在圣者身后回了家,一起吃了顿简陋的晚餐。
从那时起,每当博斯科遇到不测,格里乔就会出现。危险时常发生,附近总有人试图勒索神父,想要窃取他那根本不存在的财富。当神父偶尔把给孩子们的钱物带在身边的时候,格里乔也会不离左右。那些怀有恶意的人慑于格里乔的凶猛而不敢靠近。大狗常常会跑开,但是每当有人袭击博斯科时,它却都能突然出现来保护他,就像次那样。
当地有些肆无忌惮的工厂主不满地意识到博斯科神父的存在对他们来说是一种威胁,因为他要求提高孩子们的住宿标准,倘若如此,劳动力就不会像先前那样廉价了。一天晚上,博斯科走访一间血汗工厂后返回,他刚刚在那里给工厂主上了一课:工厂里没有安全保障的机器,以及长时间、高强度的工作对孩子们的危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