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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挥谈婚姻

佛有言:一切烦恼,皆由妄想生,为了不愿遭受烦恼的折磨,所以就不敢妄想,也就不敢存有结婚的念头。圣人有言:唯妇人与小人为难养也。此“养”就是养活的意思,妇人者妻子也,小人者儿女也。

 

石挥的格言

在三月的阳光下迎着阵阵和风,我们一行三人边走边谈着,由石挥自己将去北京而谈到已去北京的丁力,而谈到丁力的结婚,再谈到成家之不易。开始三人皆兴高采烈步伐轻松,继而颓然若丧,慨然长叹,步履沉重……

“上面您不是说将在这数日内□演一次《四郎探母》——回北京——吗?”

“唔!”接着沈冲的闲话,石挥不禁预先轻轻地舒了口气,抬起头望了望蓝空中那数团白云,真有“浮生若梦”之慨,歇了一会,嘴角微微地掀动了下,便说,“此正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若不是有意外事发生,也许我现在正忙着买车票,更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在一起遛马路了。”

 

从做戏谈起

“那么,几时可以走呢?”接着我若不这样问,那么恐怕下文便难以为继了。

“《梁上君子》要演九天,演完之后再筹备起程。”

“这戏的再演,林彬的一角由谁演呢?”

“庄严。”

“其中有一段的台词真是妙极了,当王骏问她可看过《金瓶梅》时,她回说不但看过而且看的还是古本的呢。”沈冲边说边笑,笑得几乎说不成声。

“妙的是在前面还有一句话是:‘什么,你问我这句话。’先把王骏吓得一呆以为问坏了,惹她生气,接着她再说看过而且还是古本的。这才绝呢!”石挥补充了不足之处。

“这也是黄(佐临)先生改编得妙。”过马路时为了避让一涌而来的车辆不得不暂时停止了谈话。零零落落地穿过了马路,不一会又会合在一起,接着又聊了起来。不过话题是转移了。

“这次您回北京不是可以碰见丁力了吗?”

“是的,不知这次参加长安的演出成绩如何?”

“大概不差吧!导演兼演出,而且孙道临和韩焱等老朋友又都在一起。”

“上个礼拜我曾去尚贤医院探望他的太太。”

“说起来也真叫气人,当丁力欲回北京的时候本预备两人一起去的,因为那时已知维拉有孕了,可是给周剑云的那一套动听的甜言蜜语说得没办法硬把太太带回北京,可是丁力去后,竟食言不管,且使一个双胞胎因过劳而流产,这事若给丁力知道了一定不会就这么随便了事。”

 

演戏男人要独身

“现在演戏的男人好是抱独身主义,否则便会烦恼丛生,到那时是后悔莫及,根本结婚这一件事在我们演戏的男人的心目中已成为绝顶的奢侈之举。在战前,不,就在演《家》之后吧,我们的薪水大概有二百元,那时二百元不啻是现在的二百万,若是依米价为标准的话。那时娶一房媳妇也算不了什么一回事,二百元作两人一月的生活费也是真是绰绰有余,而且每个星期日上午还可以上广东茶室吃点心,现在虽然薪水也涨到数万元之巨,可是连个人的吃住问题解决不了。

现在想结婚的念头就是妄想,岂不闻我佛有言乎?一切烦恼皆由妄想生。为了不愿遭受烦恼的折磨所以就不敢妄想,也就是不敢存有结婚的念头。”石挥滔滔不绝地说着。

“丁力是好得夫唱妇随,否则一个人要赚两个人的衣食住,那真要喊苦连天呢!”沈冲说。

 

妇人小人为难养

“这也好得是夫唱妇随,否则娶了媳妇要管住、管吃、管穿,而且还要管用。光杆儿一个若是没吃饭,可以上朋友家去混一顿,而且娶了媳妇难保不一年生一个,到没饭吃的时候,也就不好意思拖老携幼地上朋友家去吃饭了。自己饿了还可以束紧裤带忍耐一下,可是小孩子却不能这样,饿了他们会哭会闹,一直把你逼得忍耐不住,悲观的便会一家跳楼跳河或是服毒自杀,否则便会去做平日自己所不愿不屑做的事。这就是所谓家累,成了家就免不掉的。圣人有言‘唯妇人与小人为难养也。’此‘养’就是养活的意思,妇人者妻子也,小人者儿女也。”石挥说到这儿,我们不由得都笑了起来。

 

结婚谈何容易

“不过,您要知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令堂大人难保不抱孙心切,你忍心叫她老人家失望吗?您老是说不肯结婚,谁知道您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许您这次回北京就是为了结婚也说不定。”

“哪儿的话!”他不禁脸泛红霞,“结婚是谈何容易的事!”

“……”

走着,说着,突觉一阵饥肠辘辘作响,不由得想起该是须填肚子的时候到了,再一望地上的影子已经缩得很矮很矮到几乎不见。在一阵“再会”,“再见”的喧嚷中便各自东西的分途扬镳了。饥肠逼人,不得不健步如飞,此所谓之“肚饥才知吃饭乐”是也。

 

一九四○年上海剧坛动态

一年一次的总结,是具有历史性一种文化工作,于是各部门的账目,也就条例地摆在纸上,容人们去度量某一个角落里的活动范畴,可是新来孤岛做客的我,编者先生竟把这个重担——一九四○年上海话剧界动态一文交给了我,于是这许多天以来,为了找材料吃了许多苦头,当然,遗漏是意中事,在这里虽然挂了那样一个大事堂皇的题目,我只能写出的仅仅是“极客观的评述所知道的一切话剧活动在一九四○年的上海”而已。

今年——一九四○年,上海随着世界的激变而激变,话剧亦是相当机械地,有了大的转变,它的活动范围小了,它的环境特殊了,一部分人拿这个理由做盾牌而隐避起来,以前的剧运工作者大都转往别的地方去了,上海成了荒地,仅有上海剧艺社作支柱,在这狂风暴雨中独搅了上海剧运当中的一切袭击,而延续剧运的生命,以它的活力,辅助上海市百余个业余剧团的不断上演。去年复活节,中国旅行剧团由香港来上海,凭空添了这支生力军,于是一九四○年的上海剧艺社是中法联谊社所创设的,先是在爱多亚路的璇宫上演,今年移入辣斐花园的辣斐剧场,那是在极悠长的辣斐德路的尽头,一座红色围墙中四周有花有树的当中建立成的一所剧场,在上海除了兰心大戏院及卡尔登以外,辣斐是适宜于演话剧的了。从前辣斐是舞场,因为上海剧艺社租用而改造的,环境很静雅。一进门,迎头就是一座圆圆的花堆,用以划分行人的出入的。再进是票房,随处可以看见他们的预告与消息,更进是饮水间,好像西洋的酒吧间一样,有许多高凳。剧场入口处有收票员,穿的是很洋味的制服,走进两步,就有年轻的女领票员带你到你所买的座子,给你一份说明书,你的眼前就是舞台——理想中的大规模经常公演的工作基地!

剧场里安静得很,观众都是受有很久的训练的,所以很难听到噪杂高喊的声音,不像在古城演戏时候的那种乱样,好像到了庙会似的孩子哭大人喊。

剧艺社是个大规模的职业剧团,团员一共有六十五位,其中包括编剧者于伶,顾仲(彝),李健吾(特约写剧有曹禺、夏衍、魏如晦等,但他们非团员)。导演者吴仞之,洪谟,徐渠,李健吾,黄佐临,吴天等。演员拥有夏雾,蓝兰,徐立,韩非等数十人,后台工作基本人员数十人,另外在各电影公司还有特约演员及舞台装置设计者,阵容非常强大,主要笔名还有钱杏邨、钱谦吾、张若英﹑阮无名﹑鹰隼等;剧作家、文学理论家、文艺批评家。每天演出,夏季每星期一,三,五演夜场,二,四,六及星期日演日。两场,冬季每天日夜两场,经年不断。上海剧艺社今年全年演出的戏计有:

 

夜上海——于伶编剧——吴仞之导演。

花溅泪——于伶编剧——洪谟导演。

这不过是春天——李健吾编剧导演“主演”。

明末遗恨——魏如晦编剧——吴永刚导演。

正在想——曹禺编剧——李健吾导演。

哑妻——陈大悲编剧——徐渠导演。

小城故事——吴天编剧——黄佐临导演。

夜上海——重演。

大明英烈传——于伶编剧——徐渠导演。

明末遗恨——重演。

人之初——顾仲(彝)编剧——吴仞之导演。

上海屋檐下——夏衍编剧——洪谟导演。

人之初——重演。

上海屋檐下——重演。

圆谎记——在准备中而未上演者。

北京人——曹禺编剧。

蜕变——曹禺编剧。

撒谎世家——李健吾编剧。

家——吴天改编——巴金原著。

夜未央——巴金译。

 

票价:在今年春天前排一元,夏天加到一元二角,现在由一元四而涨到一元五角。其余有八角,六角计共三种。

他们的工作态度很严肃认真,在组织上,被一般舆论认为是中国富科学性的组织机构,全团好像是一个变相的学校,除了少数是过去剧坛上的老将以外,大部团员都是来自各学校的,编剧者,导演者,中间多数是在各大学做着教授,所以剧团中的学校气氛很浓厚,在精神上,与一般工作情形上看,永远是表现着活跃,前进而富有生命。

他们对团员在理论修养方面的注重,是一般剧团所不可比拟的,设有“上海剧艺社团”书籍是在六月份起,发起大规模募书运动而来的,藏书约有二百余册。

虽然演员在演技上是有着很明显的缺欠,但是他们是真的在那里学习,这是有前途,在三五年以后,上海剧艺社可以成一个独特性格的中国剧运劲旅!

中国旅行剧团——在中国剧运有史以来长久的一种职业剧团开拓者。在香港闹了一次事变,全团中除了三四团员之外,完全脱离,另组“中艺”,团长是姜明,主持者是欧阳予倩,那时中明团长唐槐秋另招人马与之力拼,“中艺”塌台,“中旅”来上海,入璇宫剧院,那时候正好上海剧艺社由璇宫移入辣斐。

个戏是托尔斯泰原著之《复活》!这也是“中旅”的复活!

“中旅”团员有四十多人,编剧者早有魏如晦,后来因为意见不合而分裂。当时又来了一次“上海事变”,魏如晦与唐槐秋反目,力诱中旅团员脱离中旅,那时帮忙的章志直,刘琼,严斐一齐退出,遂另请周贻白编剧。请璇宫经理吴邦藩(前联华的发行主任)任经济委员长。

导演有唐槐秋,吴永刚,演员有唐若青,孙景璐,黄河,邵华等数十人,舞台装置与管理为李小云。

今年“中旅”演过的戏计有:

复活——托尔斯泰原著,陈绵改编——唐槐秋导演。

明末遗恨——魏如晦编剧——吴永刚导演。

林冲夜奔——吴永刚编导。

新梅罗香——唐槐秋编导。

干吗?——陈绵改编——周刍导演。

两个世界——胡春冰编导。

女店主——

阿Q 正传——鲁迅原著,许幸之改编——李景波导演。

雷雨——曹禺编剧——李景波导演。

日出——曹禺编剧——唐槐秋导演。

原野——曹禺编剧——唐槐秋导演。

李香君——周贻白编剧——卜万苍导演。

雷雨——重演。

大雷雨——奥斯托洛斯基原著a——龚家宝导演。

欲魔——托尔斯泰原著,欧阳予倩改编——唐槐秋导演。

李香君——重演。

女人——侯元庆编剧——唐槐秋导演。

在准备中而未上演者:

花木兰——周贻白编剧——卜万苍导演。

 

“中旅”和上海剧艺社同样是一个大规模的职业剧团;它是唐槐秋的私有产,一切计划与行施都操之于他一人,在组织上较剧艺社稍差。中旅是采取“台柱制”“明星制”的,因此造成,唐若青是中旅的生命的奇特现象,这是中国话剧坛上很少见的事情。唐若青上台就可以满座而且加凳,别人演戏就得赔本,但是唐若青不能每天演戏,那只好再造一个明星,再制一根台柱,于是唐若英又当选了,现在唐

若英上学不能演戏,而又得提拔孙景璐,无形中造成以女角为中心的演出了。

“中旅”有些地方与一般的戏班子相似,对团员概取自由放任主义,无论是修养上面,私生活方面绝不加以干涉,因此有一部分团员被这个大都市的染变,形成很堕落的生活,得招致外界很多非议责难。

但是“中旅”演员的演技是比任何剧团都熟练,因有大部团员都是已经在舞台上有过四五年以上的历史了。

中旅的缺点是没有计划,不像剧艺社那样有专人选择剧本。

电影界的陆露明,顾兰君,白虹,何苹,徐莘园,王献斋都时常在中旅串戏。

中旅对团员的待遇和上海剧艺社一样,都是月薪制,不过中旅待遇比较高一些,由三十元起至一百三十元止。唐若青特殊,月薪一千元,演戏提成百分之十!另外津贴团员每日八角钱饭费,工人每人平均由三十——五十元,剧艺社至少三十元至多百元。

以上是上海两个大规模职业剧团的概况,让我再介绍其余的剧团集团。

新艺剧团——电影界一部分爱好话剧的从业员们所组织的,由魏如晦领导,这是魏如晦与唐槐秋分裂后的一个产品,导演是吴永刚,在近演过《海国英雄》,是描写郑成功一生事迹,魏如晦编剧,演员有刘琼,顾兰君,章志直,丁芝,殷秀岑,陈琦,屠光启等,成绩甚佳,很得好评,近又在准备演《恩仇喋血记》。

华光戏剧专科学校,是上海好的话剧学府,学生有五十余名,校长是孔另境先生,他自认是一个外行,而致力于话剧人才培养工作,教授有吴天、徐渠、于伶、唐槐秋、唐若青等,曾有过三次公演,多是独幕剧,今年上演者有,《米》《五三》《黄昏》《未婚夫妇》《流行症》《郑成功》等,成绩尚佳,但是学生们努力的精神是值钦佩的,此次导演多为中旅团员,舞台工作亦由中旅负责领导。

三联剧团,是银行界爱好话剧的同志们组织的,他们是采取“星期公演制”,因为他们每天白天工作,只有星期日空闲,本年演过《五三》《萨克之死》《半歌剧铸情》《雷雨》《日出》。

银钱剧团,是上海银钱业商人们组织的,十一月三十日,在辣斐演出《毋宁死》,蓝兰导演。

六钟剧团,是一部学生组织的,许幸之领导。曾演过《母亲》《夜店》《流亡》,在纪念高尔基日演出,成绩欠佳,现在准备上演《天长地久》,许幸之编剧,但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