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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担心什么,不担心什么 

子曰:“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学而》第十六章)

孔子说:“不怕别人不了解自己,怕自己不了解别人。”

不己知:“不知己”的倒装句。知,了解,理解。人人都有被人了解、被人欣赏的欲望,儒家对这种人之常情十分理解,只是所持的态度和关注的方向不同。孔子认为,人不己知,那是别人的问题,于我无损,不足为患。重要的是自己是否做好了、做对了,重要的是自己是否有真本事、真功夫——包括道德内功。

是真豪杰、真君子,自有人了解、理解和尊重。即使世人一时不了解、不尊重,有什么关系呢,不仅对自己的学识品质毫无影响,反而可以让自己保持冷静更加努力。古今中外不理解、不尊重甚至不知道孔子的人多得很,于孔子何伤。可怜可悲的,恰恰是那些不理解、不尊重孔子的人。那些倒孔反儒者正好自证了内在的丑陋,自断了向上的希望,错过了回家的道路。多么大的损失和过患呀。

孔子在世的时候,就曾发出“莫我知也夫”的感叹。“子曰:‘莫我知也夫。’子贡曰:‘何为其莫知子也!’子曰:‘不怨天,不尤人,下学而上达,知我者其天乎!’”(《宪问》)世人“莫我知”,孔子或有遗憾,却无怨尤,只是更积极地“求为可知也”。

“不患人之不己知”是就个人角度而言,与孔子周游列国,汲汲于推销他的政治主张和理想不矛盾,着眼点不同。儒者以“道不能行”为患,却不以“人不己知”为患。“不患人之不己知”这一句可以与论语中其他几章同参。如“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学而》)“不患人之不己知,患其不能也。”(《宪问》)“君子病无能焉,不病人之不己知也。”(《卫灵公》)“不患无位,患所以立;不患莫己知,求为可知也。”(《里仁》)都是圣人之言。都是强调儒者要努力充实提高自己,勿为别人不了解自己而忧。

患不知人也。不知人,择师交友及选择部属、提拔后进就会出差错;不知人,就会善恶不明、贤愚不分、是非不辨,就会亲近小人、误交匪人、冤枉好人,就会遇圣贤而不知学习,遇英雄而不知结交,遇奸佞而不知辨别。这才是可忧可患的呀。《集注》引尹氏曰:“不知人,则是非邪正或不能辨,故以为患也。”

 

 

君子不要工具化 

子曰:“君子不器。”(《为政》第十二章)

孔子说:“君子不要工具化。”

器,器具,工具,器械,这里指形而下、现象界的“东西”,与形而上、本体性的道相对。《礼记·学记》云:“大道不器”;又云:“察于此者,可以有志于本矣。”何晏在《集解》中引包咸的解释:“器者各周其用,至于君子,无所不施。”

君子当然有用,当然有工具价值,但不能局限于此,不能工具化。形而上谓之道,形而下谓之器,儒家即器即道,彻下彻上,下学上达,道器不二。或者说,儒家即体即用,全体大用,体用不二,有器之用而又不为器用所限。

或问:“能够主持国政、治理国家的人才通称国器,儒家追求安邦治国,却又强调君子不器,不是自相矛盾吗?”

答:君子应该通于艺游于艺,有器之用,但不要拘泥于才艺,局限于功利;君子不应仅仅“器重”,更要“道重”,要通达仁本,一以贯之。国器,正是“不器”的君子,载道之大器。如朱子所说:“器者,各适其用而不能相通。成德之士,体无不具,故用无不周,非特为一才一艺而已。”

康德说:“什么是教育的目的?人就是教育的目的。”爱因斯坦说:“用专业知识教育人是不够的,通过专业教育,他可以成为一种有用的机器,但是不能成为一个和谐发展的人。”此言可与夫子之言参看。

器化严重了,就会物化。物化就是化于物,身为物役,成为物欲和外物的奴隶。对此《礼记·乐记》早已指出:“夫物之感人无穷,而人之好恶无节,则是物至而人化物也。人化物也者,灭天理而穷人欲者也。”孔颖达疏:“外物来至,而人化之于物,物善则人善,物恶则人恶,是人化物也。”君子更不能物化,物化者必非君子。

物化就是异化和恶化。人若不文化德化,必然物化,物化则易恶化,比动物比禽兽更坏。凡物质主义、利益主义和恶性利己主义者,都属于物化者,那些信仰邪知邪见、崇拜暴力暴君、鼓吹歪理邪说的知识分子,更是物化的典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