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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方的智慧》是本什么样的书?——罗素如是说

  亚历山大的诗人卡利马科斯(Callimachus)说过:“大书是大难!”总的说来,我对这一观点颇有同感。不过,我胆敢将这本书呈现在读者面前,因为就“难 ”来说,本书是个小难。不管怎样,由于我以前写过一本同类主题的书,故对它需作一专门说明。《西方的智慧》是一本全新的著作,当然,倘若没有《西方哲学史》先行出版,就不会有《西方的智慧》的面世。
  本书试图概述从泰勒斯(Thales)到维特根斯坦( Wittgenstein)的西方哲学史,同时提示这一史话展开的历史环境。为有助于阐述,书中有人物、地点、文献的图片集,这些图片尽可能选自它们所涉及时期的原始资料。首先,只要行得通,都尽力把通常只用语词表达的哲学观念转换成图解,用几何隐喻的方式传递同样的信息。我在这方面得到的支持不多,因而效果并非都尽如人意。不过,看来这种叙述方法值得探索。只要行之有效,图像的说明具有更多的优势,即它不受任何特殊语言的束缚。
  至于再出版一部哲学史,有两件事应该作些偏袒的辩护。首先,简洁而又相当全面的叙述很少看到。确实,有许多范围广泛的哲学史,用更大篇幅对每一项都作了更为详细的讨论。显然,本书无意与这些著作竞争。那些对这一学科产生浓厚兴趣的读者,无疑会在适当的时候查阅这些著作,也许会进一步研读原著。其次,目前越发强烈的专门化倾向,使得人们忘记了他们在智识方面受惠于其祖先。这一研究旨在抵消这种健忘。在某种重要意义上说,所有的西方哲学史都是希腊哲学史;沉湎于哲学冥思而割断我们与过去伟大思想家的联系纽带,是徒劳无益的。人们过去一直以为,哲学家对任何事情都有点了解是恰当的,这也许是错的。哲学因其研究范围而需要各种知识,不管怎样,流行的观点即哲学家可以对任何事物一无所知,无疑是错的。认为哲学真正始于1921年或至少始于1921年前不久的那些人,没有看到当前的哲学问题绝非突然产生,凭空而起。因此,相对慷慨地对待希腊哲学,就不必再作辩解了。
  哲学史可以两种方式叙述,要么叙述都是纯粹说明性的,展示这个人说了什么,那个人所受影响有多大;要么叙述与某种程度的批判论说相结合,展示哲学讨论是如何进展的。本书采用第二种叙述方式。应该补充的是,这不至于误导读者以为,只要发现某一思想家的观点不够格,便立刻将其打发了事。康德曾说,他害怕的不是被反驳,而是被误解。在我们将某些哲学家置之一旁之前,应努力理解哲学家试图表达什么。同时,必须承认,有时所下功夫与达到的见识似乎不成比例。归根结蒂,这是每个人不得不自己解决的判断问题。
  本书主题的范围与论述和我先前的著作不同。新的材料主要归功于我的编辑保罗·福克斯( Paul Foulkes)博士,他帮助我正文的写作,并选择了许多插图,设计了大部分图解。本书的初衷是提供哲学家们讨论的一些主要问题的概观。如果读了这些内容后,读者产生兴趣去探索他也许不会那样考虑的主题,那么本书的主要目的便达到了。


  读了《西方的智慧》有何收益?——罗素如是说

  跟随我们至此的读者也许会自问,他从中有何收益。对他我们必须发出一句警告。我们讨论的每一个主要题目,都有著作问世。在本书的写作过程中,考虑了众多材料中的一小部分。阅读一本书籍,无论它篇幅多大,也绝不能使读者成为专家。的确,即使再多的单纯阅读,也不自行改善你对任何事物的理解。除了获取信息,所需要的是对收集的若干问题作一定程度的认真反思。这也是各种哲学史的一个理由,就每个哲学家选出议题,提出来讨论,这时就遇到专家提供的那么多的详尽著作。对于外行甚至学者来说,有时坐在旁边并作概观,颇有意义。为此,他需要一个概观,既不庞大亦非详细的,尤其是一个已通过专一脑袋的概观。我们的叙述不是文字意义上的百科全书,无论人物还是思想,必定有所选择。充其量你能希望提供一个总趋势的轮廓。同样,历史的背景材料也是相当纲要式的和浓缩的。
  本书无意向读者教授历史,而是不时地使他想到历史,以至于想到不该忘却的哲学观点成长的背景。与此同时,本书突出从早期古希腊到我们时代的西方文化传统的连续性。
  也许有人会问,在西方哲学史里,为何我们不给通常称为东方智慧的东西一席之地。对于这一问题,也许有数种回答。首先,东西方世界彼此孤立地发展,因之,西方思想独立自足的叙述是可行的。其次,这已是足以使人望而生畏的任务;我们已决定把自己的范围限于这一学科。但是,我们这样做,还有一个令人信服的理由。因为在某些至关重要的方面,西方的哲学传统不同于东方心灵的沉思。只有在希腊文明中,哲学运动与科学传统携手并进。正是这点给希腊事业以特定的范围;正是这个双重传统塑造了西方的文明。


  哲学可以指引我们如何生活——罗素如是说

  当哲学家工作的时候,他们究竟在干什么?这确实是一个古怪的问题,我们可以先陈述他们不干什么来努力回答这个问题。在我们周围的世界,有许多事物我们了解得非常透彻。例如,蒸汽机的运转,这属于力学和热力学的领域。另外,我们十分清楚人体构造和活动的方式,这些是解剖学和生理学研究的事项。后,对于群星的运行,我们知之甚详。这属于天文学的范畴。所有这类非常确定的各种知识属于这门或那门科学。
  但是,所有这些知识都与未知的周围领域毗连。当任何人进入并超越边缘区域时,他就从科学步入思辨的领域。思辨活动是一种探究,其中就有哲学活动。正如我们下文所述,在这个意义上,各门科学都始于哲学探究。一旦科学获得稳固的基础,它就或多或少相对独立地继续发展,只余下边界上的难题和方法的问题。但是,在某一方面探究的过程并非如上述那样进行,它只是继续下去并找到新的用途。
  同时,我们必须将哲学同其他种类的思辨区别开来。哲学本身既不希冀消除我们的烦恼,也不企图拯救我们的灵魂。正如希腊人指出的那样,哲学是一种为自身而从事的游览冒险活动。因此,原则上不可能有教条、礼仪或任何神圣存在的问题,当然尽管个别哲学家可能后成为固执的教条主义者。对于未知世界,确实可以采取两种态度。一种态度是接受一些人的见解,这些人自称基于书本,他们知道各种神秘的事物 或其他灵感的来源。另一种态度是走出去自己探索,这是科学和哲学的方法。
  后,我们可以指出哲学的一个独有特征。如果有人询问什么是数学的问题,那么,我们可以给他一个词典的定义,比如,为了论辩,可以说数学是数字的科学。就其本身而言,这是一个无可争议的陈述,而且一个对数学无知的询问者很
  容易理解这一陈述。只要有确定的知识领域存在,都能以此方法给出定义。然而哲学却不能如此定义。任何定义都将引起争议,而且已表现出一种哲学态度。探明哲学为何物的方法是从事哲学研究。本书的主要目的就是展示以往人们如何从事这种研究的。勤于思考的人们某些时候确实向自己提出许多问题,这些问题非科学所能回答。那些自己努力思索的人们,也决不会相信占卜者提供的现成答案。哲学的任务就是探索这些问题,并且有时解决这些问题。
  因此,我们也许不禁问自己诸如此类的问题:什么是生命的意义,如果它确实有什么意义的话。世界究竟有无目的,历史的发展是否走向某处,或者说这些都是无意义的问题?
  还有这样一些问题:自然界是否受规律支配,或者是否仅仅因为我们乐于看到秩序井然的事物,从而认为事实也是如此。另外,存在一个总的疑问,世界是不是分成精神和物质两个根本不同的部分,如果真是这样,它们又怎样结合在一起。
  人类又怎样呢?是不是像天文学家所见的那样,人类只不过是在微小的无足轻重的行星上,四顾无援地爬行的些微尘埃?或者,像化学家所认为的那样,人类只不过是一堆以某种奇怪方式组合起来的化学制品?后,或者在哈姆雷特(Hamlet)眼里,人类在理性上是高贵的,在官能上是无限的?也许对于上述情况,人类是否兼而有之?
  与之相应,存在着事关善恶的伦理问题。是否存在着一种善的生活方式,一种恶的生活方式,抑或无论我们如何生活都是无关紧要的?如果存在一种善的生活方式,那么它是怎样的生活方式,我们又何以能学会过这种生活?是否存在我们叫做智慧的重要东西,或者看起来那么重要的智慧仅仅是无实在意义的疯狂?
  所有这些都是令人困惑的问题。人们不能通过实验室的试验来解决这些问题,具有独立思想的人们也不愿求助于普遍有效的灵丹妙药施与者的述说。哲学史给这些问题提供所能给出的回答。在研究这一困难学科时,我们学习别人在其他时代对这些问题所做的思考。这样,我们对他们开始了解得更深了,因为他们处理哲学的方式是其生活方式的重要方面。后,尽管我们知之不多,但这可以指引我们如何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