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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叫陆梅的女子——黄佟佟

我和陆梅认识,是先知画再知人。

很多年前,我在一家前同事办的杂志上写采访专栏,每期的配图就是陆梅,每次看到样书,我都先看她的画,我想看看这个叫陆梅的女子这期又画了什么?

我太喜欢她的画了,为什么?

因为她画的就是我理想中的女人,理想中的生活。

跳脱的当然是都会女郎,你看,她就那么轻轻巧巧地勾了几笔,一个带着玲珑带着个性带着自我带着不羁带着霸气带着霹雳小旋风的时髦女子就从纸上活了过来,怎么就那么时髦呢,好巴黎,好伦敦,一点也不像中国人画的,后来认识她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人家原本就是

时装专业毕业的,中国早一批时装专业的美院高才生呢,难怪难怪!

后来我把采访结集出版,想用她的画做插图,这才心怀忐忑地约她出来吃饭,在我印象里,学画的女孩都特别高冷,特别难搞,活在另外的世界,可是吃过次饭我才发现我搞错了,她是那般可亲,随和,出版社出的那么低的价格她也不介意,“出吧出吧,是我的荣幸,

我不在乎钱。”她笑着说,一个让人如沐春风的人,永远不让人为难,永远成全,永远退让,那一刻,我就知道我们可以成为永远的朋友。

认识的十多年里,我们相望于江湖,我知道她教书,做公司,她知道我当记者,写采访,一年里总要约着见一两次面,聊聊近在干些什么,在我看来,陆梅有点慢,有些事你觉得早就应该这么办了,可是她总是顾虑这顾虑那,我总是劝她应该出来专职作画,“你画得多

好啊”,然后她就睁着无辜的眼神,慢慢地说,“啊,

你真的觉得我画得好么?”

说真的,有时我快被她气死了。

气死了归气死了,可是每次只要看到她的画,我瞬间就原谅了她,除了画时髦俏皮的女郎,她还画民国女子,那些穿着旗袍盘着发髻身材曼妙的女子,她们叫张爱玲、林徽因、阮玲玉,还有一些说不上名字的美人儿……她们或坐或立,烟行媚视,左右伴的不过一只手袋,一朵花,一本书,但无论这些女人是怎样的,总有一缕幽雅跃然纸上,那是淡绿纸上的旧光阴,绵长又欣然。是啊,如果不是她那么慢,怎么会有这样宁静的心情去画这些宁静的美人呢?

我想画画对于她,真的不是一粥一米的思量,那是一架从云中探来的云梯,把她从生活的泥淖里拔出来。她从来不愿意把画画当成谋生的一部生,我曾经豪情万丈地帮她谋划发财大计,告诉她如何如何才能赚大钱,她总是神情呆滞地听着咿咿呀呀,但是,过了一阵她会出其不意打电话找你吃饭,然后拿出她的牛皮纸的本子,说我要送张画给你,因为“我刚刚画了你,因为我好喜欢你那一刻的表情。”要知道,出钱请她画画的人排队排到了大码头,可是她还

是愿意画她想画的,画她的朋友,画她的生活,分文不收,“因为你让我看了特别高兴,所以我就画你。”

她是真的爱画,她是真的不爱钱。

这大概是作为朋友陆梅让我心痛的地方,也是我作为粉丝感动的地方,就算经过了这么多年人世的风雨,她也仍然是个天真的姑娘,她仍然愿意信奉她信仰的那一套,她也仍然愿意为她自己的所爱付出,带着一点书呆子的傻气,所以后来她做她的公号“陆麻麻时尚绘画”,我就很为她高兴,是啊,她就要写她想写的,她要画她想画的,哪怕没有任何商业回报——每次看到她画的那位满头白发的陆麻麻干着各种她本人不敢干的疯狂的事的时候,我就很想以知情人的身份翻个白眼:哼,胆小鬼,瞧你那小样儿……

老老实实在生活里行走,把所有绮梦与幻想都放在画里,这是我们那个时代的女性才有的性格,有点怂,有点天真,有点任性,也真的有点不通时务,可是有什么呢?重点是,老娘愿意。

我个人喜欢她的一张画(可能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她根据胡蝶的老照片画的,照片上的胡蝶坐在门槛上,旁边是一株繁花海棠,陆梅虽然也是如此画的,但她却在画的上方给添一枝玉兰——白色的玉兰,一下子画面就活了,真是神来之笔。

以安稳的姿态信守生活的疆土,也不忘记望一眼空中的玉兰,这就是这个叫陆梅的女子喜欢的世界,生活是安稳的,也是孤独的,可是这有什么呢?是自己选的,没有什么可抱怨的,微笑着,抬眼看半空中那枝白色的玉兰。

 

你是穿豹纹的那个吗? 

秋冬杀到,豹纹虎纹动物纹必不可少。

我比较怕动物纹,也怕穿这些的女人。

面对豹纹,一股强硬、野性、专横的气势扑面而来,我会不由自主地吓退三步,怕招架不住。

都说豹纹永不过时,每年都流行,秋冬一到,我们也必定要设计豹纹及各类动物花纹。有几年,豹纹简直是印花之尊,设计什么元素都不够豹纹好卖。

客户说,豹纹看得懂,动物纹啥的,图案本身就会说话。

嗯,豹纹、虎纹、蛇纹……说是凸显女性野性、性感。可是,在我看来,动物纹不由分说是高调,是彰显,是夺目,是强势。

衣着是人个性直接的表达。

穿上豹纹战袍的女人,瞬间就有了在弱肉强食人世间抢夺食物的勇气,有了称

雄称霸的气势。

去你的低调、含蓄、胆怯,要的就是动物性十足,内心里没有点张狂、霸气,真驾驭不来。

豹纹女郎必定引人注目,我却怕成为一头豹子。

我的性格一直都很软弱, 连吵架也不会吵。遇到刻薄了,误会了,霸道了,委屈了,首先内心就认怂,不由自主会反应,算了算了算了罢。

说老好人也罢,说软弱也罢,说妥协也罢,我的基因里,缺少这类动物性,反正我从来不敢碰豹纹衣服。总觉得或事业成功的,或个性彪悍的,或泼辣外向的,才喜欢穿豹纹。

而这些女人,往往被塑造成另一个:为什么世俗总要把凶巴巴的女人称为母老虎?

为什么文艺作品里都把婚姻中的女人刻画成骄横跋扈,恶语相交?

为什么人的观念里,大婆都是凶神恶煞,喜欢捉奸在床,而男主们都是因无法忍受大婆这般而选择出轨发泄呢?

我厌烦看那种无休无止的家庭肥皂剧。

母老虎一类,总归是贬义。

芳芳笔下《万剑穿心》的女主宝莉,在我眼里,就如同豹子老虎一样,不饶人的牙尖嘴利,唠唠叨叨,常常骂得丈夫抬不了头,以前看到这类片子、这类女人,就烦不胜烦,厌恶

不屑。

可是如今,时过境迁曲终人散,你发现,在咱小老百姓苟延残喘的日常中,处处无法不为我们逃无可逃的处境长吁短叹,事事无法不因我们终究别无选择而歇斯底里。

有时,我们所有的无可奈何、身不由己、不知不觉,脱口而出便化成了动物般的咆哮和叫嚣。

生活,真把女人生生逼成了一头动物。

而豹纹虎纹,有种神奇的力量,恰好可以表达这部分。

依仗着豹纹,有种先声在人,拿捏在手的自信,有种我的地盘我做主的胜算,享受一下万兽之王的威严,穿豹纹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不是不可以,不过,只有当我们淌过生活的泥沼,过日子不仅仅再为一地鸡毛而挣扎,也许女人穿豹纹会真的有些性感,会真的不那么恐怖吧。

穿豹纹要凸显性感,必定是与大面积的袒露相结合。

而那样,要么会穿成大哥的女人,要么又是满屏风尘。

豹纹,终归不是太适合东方女人。

不过,比之男人穿豹纹,还是女人穿显得更贴切些。

可是,普通人穿豹纹就要小心。何况,好多那么美的明星,都毁在了满身豹纹虎纹中呢。

论爱豹纹会穿豹纹的,只有英国首相特蕾莎·梅,在鞋子上局部巧做文章,把豹纹运用得恰到好处。

作为国家首相,权利不言而喻,看梅姨着装,就会明白,怎样才能成为一个深具魅力的女人。

穿豹纹这件事上,没有谁比谁更高招。

如果一定要,就请来那么一丁点儿豹纹意思意思就好。

 

少不了一件白袍子 

打开淘宝要找一条连衣裙,为了特别点,搜下独立设计师款连衣裙,就会发现,今年到处是白袍子,宽宽松松大大,几乎可以忽略大小码,如浴袍一般。

有没有觉得,看到这样的袍子,就会神奇地自然脑补成模特的样子:穿着这样一件大袍子,在开阔的户外,好舒服,好随意,好享受,好放松,好浪漫啊……

呃,有种我好有气质,好有个性,我已是仙的感觉。

在这个人人讲个性追自由的年代,白袍子忽然间成了一件容易表达的外物,猛地流行起来。

流行总是这样,合适的时机立马风靡一片,讲究个性变成了大众流行,于是成了潮流。

说来,三毛算是穿白袍子的鼻祖。

我喜欢三毛喜欢白袍子的时候,是情窦初开的高中吧。当真拿了条浴巾——其实只是条大毛巾,剪个洞,两边系上绳子就穿上身了,整个一件乞讨服哇,当初竟然敢穿出来,现在我想想那件透风的毛巾背心都会臊红了脸。

上大学时,当年收获流行讯息的渠道特别单一,买很多过期国外杂志,看到喜欢的衣服或者画面,就剪下来,贴到床头,我喜欢的就是贴穿长袍子的女人,必定是黑白照,必定总要有荒野啊沙漠啊的背景,才显得我与众不同,好像才能表达我的内心沧桑。

《撒哈拉的故事》里的段子抄满了一手抄本:

每想你一次,天上飘落一粒沙,从此形成了撒哈拉。

每想你一次,天上就掉下一滴水,于是形成了太平洋。

……

沧桑个屁啊,还没出过校门,还没谈个撕心裂肺的恋爱,工作八字没一撇,仅在三毛的书里,读了爱情,惆怅了情怀,天天想追寻一份不一样的爱情,一心向往过场不一样的人生,好笑。

三毛的文字和她的白袍子也就成了我那个时代经典象征:文艺、流浪、爱情和梦想。

今天,二十多年后,我并没有跑去什么月球什么撒哈拉。

从看似优越的外资公司出来近十年,创业三次,我在体验着我的城市撒哈拉,每周工作七天,晚上买菜做饭收拾家,每次的转变、尝试,让我离自己更近,让我的快乐发芽……

三毛说,“一个人至少拥有一个梦想,有一个理由去坚强。心若没有栖息的地方,到哪里都是流浪。”人在路上,路在脚下,日子一天天过,事情一件一件来做,急不来的。

我想,人的内心,总有什么是相通的吧,不论是否历经千山万水,不论年轮几何,就如同三毛在凄艳寂寥、残阳如血的大沙漠中,逐渐爱上沙漠的狂暴与沉静,爱上沙漠美丽的星空,同样的,我看一路叶落彼岸,花开茶靡,我仍期待一轮红日,繁星灿烂,因为此时此刻我才明白,自由并非遥远,流浪并非只有撒哈拉。

如今,还想买件白袍子,却并不是为了去流浪。

 

用什么装满你,我的旅行? 

我们过上了几乎和国际标准一样的旅行度假生活。

假期里,朋友圈,各种旅行、各式度假、各种各样晒:阳光、沙滩、海浪、仙人掌,老船长也不缺。

朋友说,“当我踏上飞机那一刻,瞬间腰不疼了,腿也不酸了,眼也不花了,可以好好睡觉了。”

旅行盛行,高度疗效。

每年5月,奢侈品牌会专门辟出早春度假装大秀,很热闹,正是我

们期待的度假样子:莺歌燕舞,狂欢愉悦,嗨皮嗨皮更嗨皮。

从前,哪有旅行一说,无非是探亲、出差。

我们的爸爸妈妈,当年千千万万年轻人相应号召,从大城市调至远离家乡千万公里的不毛之地。

离开家乡的年轻人起初总是兴奋的。而后,便开始几十年每年的长途探亲。

一年里攒出来的日子不足一个礼拜,却想把行李箱盛满所有。

没有双肩背,没有滑轮箱,老式的皮箱, 空拎都嫌沉。一个不够,再装一个,甚至一篮子土鸡

蛋,在摩肩接踵、人满为患的旅途中,要维护好鸡蛋,得要怎样的警惕和雄心啊。

旅行,是离开,也是回家,总要把好的带给爸妈和亲戚。

就这样, 一家人把行李箱装满满地探亲, 作为全年重要的旅行。

旅行,年轻时理解好如同三毛般地流浪,总以为那些拼上生死的,才算得上爱情。

用一转身离开,用一辈子去忘记……

我一直在寻找那种感觉,那种在寒冷的日子里,牵起一双温暖的手,踏实地向前走的感觉。

你在做什么?我在仰望天空。30度的仰望是什么?是我想念她的角度。为什么要把头抬到30度?为了不让我的眼泪掉下来……

噢,密密麻麻抄下的,全是这样的句子。

至于行李多大,塞什么东西,都无所谓。重要的是,和谁在一起,哪怕是流浪,旅行箱永远盛不够爱。

而后,都是工作出差任务的旅行,白天被关在酒店开会,晚上便走马观花逛一逛,主要还是买买买。

出差吧,女生们总归要备两双以上的鞋,路上平底,高跟留着开会时穿,再短的出差也这样,要比实际出差天数备多好几套衣服,晚餐的小礼服裙,外面还需个大衣套套,化妆品护肤品一样都不能少,化妆品一个袋,护肤还要一个袋。

现在,我的习惯,还要加上一双拖鞋。

你看,女人的行李箱,就是这么膨胀起来的。

如今,说到旅行,可以说走就走。

信用卡、支付宝便捷,钱也不需要多带。网上可以预定好游玩项

目,旅行成了件太方便的事。

以前,我们旅行必带相机,现在手机,相机也不带了。

摄影器材是更高档更方便了,为什么并没有让我们的景色变得更美?

旅行,常也是购物,有的是一箱一箱填不完的购物欲望。

可是,有没有觉得,我们如今的旅行:

爬山,看中的是有无便捷的索缆;

出海,在意的是有无够炫的游轮;

当我们垂手可拍,我们反而少了凝视旅途中的美好窗外;

当我们随手可买,我们更没了当年妈妈呵护一篮鸡蛋般的惜物之情。

我们旅行,为了什么?

用什么才能装满你,我的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