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线试读

get_product_contenthtml

我们回到自己的庇护所,一片狼藉。
触目惊心的是满院的尸体,从院墙的破口开始,越往里面,尸体越密集,一个几百平方米的小院,密密麻麻躺了二三十具尸体,院子里的除了老吕,其他都是感染者,我略微查看了一下,发现都是头部中枪,由此可见那些黑衣人恐怖的枪法。
屋子里的铸铁炉已经整个翻倒在地,原本连在上面的白铁皮烟囱从中间被强行扯断,炉膛里的灰散了一地,屋内尸体不是很多,除了两个感染者,其他全是黑衣人。
这时已过中午,大雪已经渐渐停了,风还在不停地刮着,我心里很感谢这场暴风雪,低温阻止了感染者的游荡,风雪又掩盖了刚才的喧嚣,眼下我们紧迫的是尽快修好院墙,避免让那些比感染者更危险的人类发现。
“咱们先把尸体拖出去!冯伯、陈姨,你们给大伙搞点吃的。”我来到院子里对众人说道。
冯伯和陈姨马上答应着去了。我们先把炉子搬过来,猴子拿了一截白铁皮把扯烂的烟囱重新接上,然后我们到院子里,挨个把满院子的尸体往外拖,就这么胡乱堆在院墙外面的街上,这是一个警告,大多数人看到这么多尸体都会认为这里是感染者集中的地方,下意识地躲开。
我们所有人都有意无意地忽略了老吕的尸体,直到所有其他的尸体都搬完,包括室内那个断了手的黑衣人,然后我们在老吕的尸体旁边围了一圈,但没人动他。
老吕仰面躺着,身上盖了一层薄薄的雪,看起来像是一堆建筑垃圾。我们围在他身旁,垂首不语,杨宇凡又开始小声哭泣,我觉得胸口一阵一阵的疼,刚刚停止流眼泪的眼睛又开始刺痛起来。
老吕胸口中了三枪,近距离被AK击中,前面看不出什么,但翻过来,背后却是破破烂烂的一个大洞。
“去!”三毛又骂了一声,我们都知道他为什么骂,是因为老吕的脑袋完好无损,这意味着我们要在他的头上补上一记重击,不然再过十来个小时,老吕就会重新复活,变成追着我们咬的活死人!这对我们和老吕都不是一个好消息。
大家又都呆了,连三毛也皱起了眉头,显然,所有人都不愿意去砸烂一个自己朝夕相处的同伴的脑袋。
“我来吧!”我说道,是因为我的大意,才造成了老吕的死,这是我的责任:“你们去那边挖个坑,咱们让老吕入土为安。”
大力、三毛和猴子都连忙答应了一声,像是逃跑一样飞快地离去了。
我拿起三毛给我的撬棍,走上前去,在老吕的尸体前蹲下,端详了他一会。老吕还是保持着中枪前满脸惊惶的表情,眼睛圆圆的睁着,面目扭曲。那时候他正跪在地上求别人饶过自己,有一颗子弹从左胸穿过,一定射中了他的心脏,让他瞬间毙命。
“起码你死的不痛苦!”我低声嘟哝道,伸手把他的眼睛合上,然后把他的脸侧向一边。
这时我听见一声悲伤的呻吟声,我抬头一看,只见杨宇凡还站在旁边,捂着嘴,脸上涕泪横流。
“你要看这个吗?”我问道。
杨宇凡哽咽着说:“他救了我这么多次,我总得送送他!”
我点点头,把手里的撬棍往老吕的太阳穴上重重一击!
我们埋葬完老吕,应杨宇凡的强烈要求,我们在老吕坟前放了一块大石头充当墓碑,可是当我们要在石头上刻字的时候,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老吕的全名。后只能刻上“老吕之墓”四个字。

这漫长而又苦逼的一天总算就要结束了,我心里空落落的,想起早上Maggie Q的示警,就像是上辈子的事。陈姨让小凯西来喊我们吃饭,当我走进室内的时候,发现屋子已经重新收拾的整齐干净,那些狼藉的杂物,以及黑衣人扔得满地的武器都不见了,张依玲和萧洁两人正蹲在地上,用抹布擦着后一块血迹。
晚饭已经在炉子上炖好,照例是杂烩粥,只是看起来青菜特别多,我想也许是陈姨从被糟蹋的那部分蔬菜里面抢救出来的吧,反正不吃掉也浪费,但我一想到这些青菜都曾经被那些恶心的感染者践踏过,便胃口全无。
陈姨把粥挨个盛好递给我们,我接过粥碗的时候,看到陈姨手有些发抖,脸色也不大好,脸颊发白,看起来有气无力的样子,我也没太在意,心想或许是今天受到了太多惊吓。
我喝了一口粥,咸的差点没吐出来。我正想开个玩笑,说今天是不是盐缸打翻了,却听见咣当一声,陈姨手里的粥碗摔在地上,接着人也晃了晃摔倒在地!
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冯伯大喊了一声,扑过去拉陈姨的手。
“快,把她抬到沙发上!”我大喊。
冯伯和三毛二人合力把陈姨搬上沙发。我过去一看,只见陈姨突然之间脸色变得通红,我摸摸她的额头,烫得吓人!
“坏了!”我不禁喊出声来,一边的三毛也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尽是焦急和惊恐。
这时候冯伯倒是镇定了下来,他先是翻看了一下陈姨的双手和手臂,然后往下摸索着查看陈姨的双腿,这时我看到陈姨的左脚脚踝处,裤子有撕破的痕迹。
冯伯显然也看到了这个破口,他抓住陈姨的裤子往上拉了拉,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只见陈姨的脚踝上一个咬痕赫然在目!
我听到冯伯呻吟了一声,颓然的跪倒在地,他抓着陈姨的手,把额头贴到陈姨的手上,久久不语。
我又看了看陈姨的伤口,伤口不算很深,但是明显的破皮见血了。根据我们之前的经验,被感染者咬中,只要是见血了,哪怕只是擦破一点皮,也注定在劫难逃,病情在被咬后少两三个小时,多十二个小时之内发作!
我在心里暗暗算了算,从Maggie Q带着我们逃亡到现在,差不多已经六个多小时了,意味着陈姨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我看着陈姨的脸,她已经完全陷入昏迷,脸色红的像是要滴出血来,额头上布满豆大的汗珠,胸口飞快地起伏。这样的症状我之前见过几例,先是高烧不退,然后是深度昏迷,紧接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患者会呼吸和心跳骤然停止,猛地暴起,露出獠牙不顾一切地撕咬旁边的人。
这时张依玲和萧洁也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两个姑娘马上开始抱头痛哭,猴子、大力和杨宇凡也是满面凄容,木然地站着不知道该怎么办。小凯西先是傻愣愣的待了很久,现在才回过神来,走到陈姨旁边,拉着她的另一只袖子,轻轻地呼唤:“奶奶……奶奶……”
我从没见过一个孩子的眼神是这样的绝望和惊恐!
不能再这么继续下去!我心里暗忖,陈姨的感染者化随时都会完成,万一暴起伤人可就糟了!
“冯伯……”我轻唤一声,但声音嘶哑,我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胶水黏在一起了。
冯伯头也不抬,只是伸出一只手朝我摆了摆。
“奶奶!奶奶!”小凯西还在不停地呼唤,声音越来越大,拉着陈姨衣袖的力气也越来越大。
“宇凡,你带凯西上楼去!”我朝杨宇凡说道。
杨宇凡用力点点头,过来把小凯西抱起来,小凯西只是稍作挣扎,便任由杨宇凡抱着上楼了,可是眼睛圆圆的睁着一直盯着陈姨,一声不吭。
又过了一会,我正想再次唤一声冯伯,他却长出了一口气抬起头,擦了擦眼睛后,竟然朝我笑了笑,然后语气平缓地说道:
“我知道该怎么办。”
我眼圈马上红了,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冯伯挥了挥手又说:“我们都已经老了,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
接着他伸手抚摸着陈姨的脸继续说:“我这一辈子啊,窝囊!没赚什么钱,连一天好日子也没让她过上,可我到哪儿她都跟着,从来不嫌弃……她这个人那,从来不跟人急眼,对谁都好,我有时候脾气急,跟人吵,她总是拉着我,说咱们吃点亏没关系……我总是想啊,大半辈子都是你忍着我,让着我,等老了,我要好好陪陪你,照顾你……”
“阿源……”冯伯转过头对着我说:“麻烦你带大伙去老吕旁边再挖个坑……”
“冯伯……”三毛声音哽咽地说道:“您是不是回避一下,让我们来送陈姨?”
“不必了。”冯伯摇摇手说:“我想送她后一程。”
“知道了……”三毛轻声回答。
“不好意思……”冯伯又朝我们看了一眼:“能不能让我单独跟她待一会,我不想让别人看见,阿源,把你的铁钎留下。”
我呆了呆,看了看周围,并没有什么尖锐的东西,看看冯伯的神色还算冷静,便也放下心来,点点头,招呼大伙拿了挖土的工具出了门。
但我们的土坑挖了还没一半,就听见里面一声枪响。还没等我脑子转过弯来,紧接着又是一枪!
坏了!我们所有人都疯了一样赶回屋子,眼就看见冯伯躺在陈姨旁边,太阳穴汩汩地往外冒着鲜血,手上拿着一把黑衣人留下的手枪!
这是感染者危机爆发以来送走同伴多的一天,我们把冯伯和陈姨合葬在一个墓坑里,在墓前也摆上一块大石头,但是和老吕一样,没人知道他们俩的全名。
“冯伯陈姨之墓”我们所有人围在墓碑前,呆呆地看着两座新坟,久久的沉默不语。
“侯贺伟!”猴子突然说道,他抬起头看着我们继续说:“我叫侯贺伟,王侯的侯,祝贺的贺,伟大的伟,如果有一天我要躺在这里,请帮我刻上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