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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t_product_contenthtml “三个月前,我收到一封信。是孤儿院的受托人写的……所谓的受托人也就是管理这个地方的人。有个男人冒出来,向受托人证明他是卡玛夫人的孙子。”
萨迪克太太再次盯着自己的脚,双臂抱怀,挠了挠手肘。
“所以那些受托人只得把这个地方还给他,他们听说他准备在孤儿院的原址上建一栋房子。我求他们好歹给我们个安身的地方,哪怕小一点也没关系,只要是个安身的地方就行……今天三点钟他们给了我终的答复。”
坐在昌迪旁边的小普什帕打开《月亮妈妈》,翻看着,这时,她停下来看着一幅插画,画面上的小孩将一座山拿在手里,正准备吃。小普什帕看着昌迪,指了指男孩张开的嘴,咯咯地笑起来,但昌迪正全神贯注地听萨迪克太太说话。
“现在的情况是,受托人叫我们搬离这家孤儿院。再有一个月咱们就得走了,到时候,孤儿院会被推倒,这里会建一座高楼。”
昌迪的心头顿时生出一团无名火,生萨迪克太太的气。她在三个月前就知道这件事情了,干吗现在才告诉他们?这段时间她却瞒得死死的,像是这样就会帮助他们似的。那些受托人到底什么来头?他们为了盖房子连孩子们的死活都不顾了吗?
“跟他们说我们不走。”昌迪道。
“我们没的选择,昌迪。”
“这是咱们的家。”
“可房子是他们的呀。我们无能为力。人生就是这样,有时候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却什么也做不了。其实我们还是挺幸运的,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年。那些在街上流浪的人更可怜。”
“可是外头不正是你想让我们去的地方吗?”
“我没打算让你们去任何地方。这由不得我。不过,我正在努力想办法,给你们找个别的去处。”
“在哪儿?”
“普纳。”
“普纳在哪儿?”
“离我们这儿有三小时的火车。我认识那里的一位牧师,是布拉冈萨神父。他也管理着一家孤儿院。我已经给他写信了。”
“咱们要离开孟买吗?”
“我也想在孟买找个地方,可压根儿就没有。而且我觉得越是远离这座城市,就越安全。有时真的挺危险。你们知道十二月多吓人吗?据说暴乱还没结束,冲突和抢劫事件还会发生。”
每回萨迪克太太这么说的时候,昌迪老不高兴。不能因为她的生活出了乱子就意味着他们的生活也会出问题。她又没瞧见过暴乱。他在脑海中见过孟买的样子,那里好着呢。
“要是布拉冈萨神父不同意呢?”昌迪问。
“他不会的。”萨迪克太太说,“听着,现在谈论这些没意义。我们会找个地方的。现在,我们所能做的只是祈祷。”
萨迪克太太的手拂过白发,领着孩子们来到祈祷室。小普什帕将那本故事书留在地板上,她和昌迪是后进入祈祷室的。
昌迪看得出来,萨迪克太太很害怕。她经常在祷告之前站在耶稣像下面,跟孩子们说话,但今天却跟孩子们跪在一起,低着头轻声说:“把所有的情况都告诉耶稣吧。”
昌迪不知道他们沉默了多久,但是,祈祷结束的时候,他感觉所有孩子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些。
萨迪克太太头一个站起来。所有孩子经过她身旁,出了祈祷室,谁也没说话。小普什帕经过萨迪克太太身边时,拉了拉她的手,像是她不愿意一个人走到隔壁房间一样。但萨迪克太太并没有离开。昌迪在队伍的后面,目光在她身上逡巡。萨迪克太太叫小普什帕继续走。
昌迪心里藏着怒火,因为他听到了真相。在他看来,要是萨迪克太太今天这么容易就把真相说出来,那这么多年来她藏在心头的秘密总该告诉他了吧。
“你得把真相告诉我。”他说。
“我刚才就说了呀。”萨迪克太太答道,“咱们现在没有家了。”
“不是孤儿院的事。我想知道关于我自己的真相。”
“昌迪,我跟你说过无数次。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撒谎。”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向你保证。”
“那你得以耶稣的名义发誓。”昌迪仍旧不依不饶。
“我一直是这么做的,经常以耶稣的名义起誓呢。”萨迪克太太叹气道。
“把你的手放在耶稣像上再说。”
昌迪知道以前萨迪克太太对他撒过谎。她也曾以耶稣的名义发誓说对他父母的事毫不知情,但她从来没把手放在耶稣像上。萨迪克太太只是摸着耶稣的脚。
“我对你父母的情况一无所知。”她说。
“你还在撒谎。”
“你为什么这么认为?”
“你刚才说这话的时候手从耶稣的脚上挪开了。”
“昌迪……你别老打听你父母的事了。”
“那我向你打听点别的事呗。”
“敢情好。”
“你还记得上回我跟你说过,我趁一个玩科伊巴的男孩睡觉的时候踢过他?”
“记得。”
“我怎么跟你说来着?”
“你只是说踢过其中一个男孩。”
“你知道我为什么跟你说这事吗?因为我跟你一样喜欢撒谎。求你告诉我吧,求求你了,萨迪克太太。我非得知道我父母的事不可。”
“可现在说这个又有什么用呢?”
“我到时候就不会再想这事了。有时候晚上我也会想,他们是不是不小心把我弄丢了,说不定现在还在找我呢。”
“昌迪,做这样的梦对你没什么好处。”
“那你把真相告诉我呀。”
接着是一段长时间的沉默。昌迪希望萨迪克太太能够打破沉默,再次重复那句她说了无数次的话,她对他父母的情况毫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