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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t_product_contenthtml 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公元前744年,从郑国都城新郑的一座宫殿里,传出琅琅读书声。突然读书声被打断了,一位雍容华贵、美丽大方的妇人走进来,对教书先生和殿里的几个学生说道:“段儿岁数小,你应该让他多学一会儿。寤生大了,要多到外面走一走。”“是,母亲。”那个叫寤生的少年应声答道。他在走出宫殿的时候,隐约听到他母亲对教书先生窃窃私语。这个妇人叫武姜,是郑国夫人。寤生是郑国世子,姬姓,刚满十三岁。在父亲郑武公百年之后,他继承君位是顺理成章的,但他隐隐感到不安,因为他的母亲偏袒小他三岁的弟弟姬叔段。或许有一天,姬叔段继承君位,那姬寤生就要大祸临头……姬寤生不敢想下去,但又不能不想。“布谷、布谷……”杜鹃鸟在啼叫着。到了春播的时候了,但中原大地久旱无雨。为了乞求上天下雨,郑武公率领臣民设坛求雨。祭坛上,堆满了干柴,干柴上,架着一头牛、一头猪、一只鹿、一只羊。宣读祭文后,身穿盛装的郑武公点燃了干柴。霎时,烟气腾空。祭坛下的人们见此情景,立刻欢呼雀跃起来。在他们的心中,认为掌管下雨的神灵一定收到了郑国君臣的虔诚心愿。这时,人群中的郑武公突感不适,他一面捂着胸口走向马车,一面嘱咐姬寤生到城外体察民情。虽然旱情严重,但城外槐树成荫,正值开花的时候,香气扑鼻,蜂飞蝶绕。槐树旁,是大片的龟裂田地,数百名奴隶正在几个人的指挥下辛苦劳作。这些奴隶相貌不一、口音不一,原是战俘和被掠获的平民。在官府,他们每人都有一份丹书,那是用朱砂书写的奴籍。这丹书逼压着他们去耕作。一名年长者扶着木犁,前面十几个人用劲拽着绳子拉犁。木犁的犁头是用尖锐的石头做的。世子姬寤生登上一个高坡,放眼望去,前面的土地阡陌纵横,犹如一个“井”字。姬寤生知道,这是周朝的井田制留下的土地耕作方式,一井分为九个方块,一个方块一百亩,由一户耕种;周围的八块田由八户耕种,谓之私田,收成全部归耕户所有;中间一块是公田,由八户共耕,收入全归封邑贵族所有。教书先生告诉过姬寤生,井田制自夏朝就有了,现在发展到极致,是百姓生存的基本依靠。姬寤生虽小,但也明白有饭吃才有人生存,人口旺盛才有国家富强。他遵从父命,边走边看,边看边走,一个时辰的工夫就走出了十几里地。翻过一个土坡后,姬寤生看到这儿的农人不在田间劳作,而是坐在槐树下乘凉闲聊。带着疑问,姬寤生问他们为什么不干活。一位家臣也就是替封邑贵族领着奴隶干活的人答道:“我们并不是怠工,而是干劲十足。因为明天就要下雨,所以我们都在这儿等着雨水滋润田地呢。”“明天要下雨?难道你们知道都城内刚刚进行祭祀求雨?”姬寤生问道。“祭祀的事,我们也听说了。不过,明天要下雨的消息是镐京过来的一位贵人预言的。”家臣答道。“他的预言准吗?”姬寤生问。“很准,凡是他预言的,都一一应验。”家臣恭敬地答道。从家臣的眼神中,姬寤生感觉到这位镐京来的贵人神不可测。姬寤生想去拜访他,但他不急着去找这位贵人,而是要看明天是否真的会下雨。这种沉稳的性格与他的年龄并不相符,或许是因为他在宫中长期受压抑所致,也或许是因为先天素质过硬。世子姬寤生回到都城新郑,天已经黑了,这时竟然起了雾,而且越来越大。第二天天还没亮,雨就下了起来。郑国群臣都向郑武公道喜,祝贺祭祀灵验,他们个个眉飞色舞。郑武公强撑着身体鼓励大家用心督促农耕,务必搞好春播。将近一天了,郑武公感到胸口越来越疼。雨越下越大,姬寤生向父亲问安后,便坐着马车去寻找那位镐京来的贵人。他有很多问题想问,既问如何知道第二天要下雨,还要请教如何避祸趋利。在雨中,在车上,姬寤生又一次回想到自己名字的由来——十三年前,母亲武姜难产,痛得死去活来,几次走近鬼门关,终生下了他。小孩子出娘胎,一般是头先出来,但他是脚先出来,因此郑武公给他起了个名字叫寤生。姬寤生四岁的时候,弟弟姬叔段出生了。从那以后,母亲武姜对他越来越冷漠。世子姬寤生想,如果那位贵人真要是擅长预测,他就问问自己今后的吉凶,还要问问今后如何在宫廷中进退。雨没停,车停了。姬寤生下车,一点儿没有世子的架势,向那位镐京来的贵人拜了又拜。镐京来的贵人叫祭足,原是周王室的一名小吏,西戎攻打镐京的战乱后,祭足到了这里隐居。一番礼仪、寒暄后,祭足回答了姬寤生的疑问:“之所以我预测要下雨,是因为原本一直干燥的石墙上湿乎乎的,《周易》上说,础润而雨,所以我算出要变天。”姬寤生问:“我天天学《周易》,但为什么感到乏味和空洞呢?”他将在宫里跟教书先生天天朗读《周易》语句的情况向祭足简明说了说。祭足说:“《周易》的说辞来自自然和社会,要想读懂《周易》,只有联想到万事万物才可。”姬寤生闻此,便觉眼前的祭足学问渊博、真功实料,应该为自己师傅,于是立刻起身,跪拜道:“愿意跟先生您学习,请收下我这个学生。”祭足将姬寤生扶起,算是默认了。姬寤生向祭足叙说了母亲武姜对兄弟俩厚此薄彼的情况,请祭足指教。祭足说:“‘易’这个字,本身指蜥蜴。蜥蜴的特性是因环境而改变自身颜色。人要想发展,首先要学会生存,而生存之道就是要顺环境特性而改变自己,让自己适应环境特性。”姬寤生想到昨天在宫殿里学习的一幕,庆幸自己没有顶撞母亲,而是事事唯唯诺诺。世子姬寤生还想问祭足有关蜥蜴的特性二、特性三,但宫中卫兵紧急赶来,说郑武公请世子速回。姬寤生拜别祭足后,急急赶回。自己的亲骨肉,做母亲的哪有不疼爱的?武姜越来越厌恶世子姬寤生,并非单纯因为那次难产,而是缘于生姬叔段时做过的一个梦。梦中,武姜的儿子成为气吞山河的国君,当武姜想看清儿子的模样时,姬寤生过来了,把她扔下黄泉……武姜惊醒了。这时候肚中越来越疼痛,姬叔段顺利生了下来。武姜因此认为姬叔段注定是将来的国君,而姬寤生则是冤孽。世子姬寤生赶回宫中时,雨还没停。下了半天,旱情看来解除了。当姬寤生正要推门进去时,他听到母亲武姜在和郑武公说话:“夫君,神灵告诉妾,叔段必定是一代明君,请废掉寤生,改立叔段为世子吧。”“废长立幼是周礼所不许,况且寤生没有过错,这事就不要再提了。”郑武公说这话时不再像以前那样声音洪亮,而是气息微弱,看来病情很严重。世子姬寤生跑到郑武公跟前,哭着问安。他知道母亲武姜多次向父君诉说要废掉自己,他知道郑武公坚持立自己为继位人。郑武公慢慢地向姬寤生说道:“寡人这病来得快、来得重。在这人生关口,有一些事要和你说,郑国来到新郑才二十几年,根基不牢,而且四周都是虎视眈眈的大国。我们要想守住这份基业,必须像我们老祖宗撰写的《周易》中讲的那样,自强不息、厚德载物,靠实力、靠德行保住这份基业,而不能像周幽王那样烽火戏诸侯,一笑失天下。”姬寤生认真听着,不断点头答应。不一会儿,郑国群臣来到郑武公身边。此时,郑武公上气不接下气地指着姬寤生向大臣们道:“你们要尽心尽力辅佐他。”说完,郑武公就咽气了。
一 蜥蜴的特性世子姬寤生登上国君君位,他就是郑庄公。他重用郑武公时期的官员,同时敬请祭足为大夫。在当时,各诸侯国国君之下一般设卿、大夫、士三级官员。请祭足为大夫,是郑庄公的一项英明决策,在以后的日子里,祭足为郑国立下了汗马功劳。念及郑庄公祖父郑桓公、父亲郑武公保卫周王室的功劳,周平王下诏,郑庄公仍袭郑武公在周朝的卿士官职。这卿士,是周王室的行政长官。按照周礼,五个月后,将郑武公隆重安葬。周围国家的诸侯宋宣公、鲁惠公、卫庄公等前来参加葬礼。宋国国君子姓,商朝灭亡后,周朝创立者周武王封商纣王的庶兄微子于宋国。周礼中,将各诸侯分公、侯、伯、子、男等爵位,以别大小。二百多个诸侯国中,宋国爵位,公爵。鲁国国君姬姓,与周王室及郑国国君是一个家族。卫国国君原是姬姓,但后人以国名为姓,改卫姓。看到人们纷纷向郑庄公行礼,而对公子姬叔段视而不见后,武姜心里很不是滋味。葬礼还没结束,武姜就哭泣着向郑庄公说:“你们就兄弟两个,现在你做了国君,而你弟弟却冷清清的。寤生,你把虎牢封给叔段吧。”郑庄公虽小,也知道虎牢是军事要地,不能外封的,于是说:“那儿地势险要,容易招致战事,儿很爱惜弟弟,所以不能把虎牢封给弟弟。”武姜又说:“那就把京邑封给叔段吧。”京邑乃郑国大邑,城垣高大,人口众多,郑庄公虽心里不肯,但不便再次拒绝,只好答应。闻听京邑封给姬叔段后,大夫祭足急急进谏道:“按周礼,封邑大的不超过国都三分之一,中等的不超过五分之一,小的不超过九分之一,现在京邑比都城新郑还要大,不合法度,不可作为公子叔段的封邑。”郑庄公说:“母命不可一违再违,寡人哪能避开这祸事呢?”祭足奏道:“既然明知是祸事,就应该早采取措施,别让其再发展蔓延,一旦蔓延就难于对付了。野草蔓延尚且难除,何况是君上您那受宠的弟弟呢?”郑庄公说:“多行不义必自毙,我们静观其变吧。”于是,姬叔段到了京邑,号称京城太叔。参加完郑武公的葬礼后,宋宣公即回宋国办理妹妹仲子的出嫁。宋国都城睢阳(在今河南省商丘),与新郑相距近三百里,一两天的时间便可乘坐马车回国。宋宣公的妹妹仲子相貌一般,但有一与众不同之处,就是手纹看上去很像“鲁夫人”这三个字。这可了不得!在百姓眼中,或许仲子是上天特意安排去鲁国做夫人的。在参加郑武公的葬礼期间,宋宣公向鲁惠公说起这事,鲁惠公当即同意,立刻派人提亲,随后迎娶仲子。成亲后,鲁惠公并没有将仲子立为夫人也就是正妻,而是将她的名分定为妾。鲁惠公还有一位妾,名叫声子,早于仲子,与鲁惠公有感情,所以鲁惠公没有将仲子立为夫人。鲁国都城在曲阜。鲁惠公与声子有个儿子,叫姬息姑。悠悠岁月无数事,三言两语几笔过。且说仲子嫁给鲁惠公后,不久有了个儿子,叫姬轨。花落花开,春去春来。数年后,宋宣公病亡。临终前,宋宣公传位给弟弟子和,即宋穆公,而不是传位给自己的儿子子与夷。宋穆公当上国君后,对众臣说:“周礼令我们修德进贤,寡人之所以能成为国君,是因为贤,所以兄长将君位传给了寡人。这个贤,寡人要岁岁传递下去。”不只是宋穆公,许多人都在周礼的感召下一生为高尚品德而奋斗。又数年,鲁惠公病亡。按周礼,夫人的长子继承君位,在没有夫人的情况下,妾的长子为国君,于是姬息姑成为鲁国国君,这就是鲁隐公。鲁隐公虽然当上国君,但他认为自己仅在代行国君的权力。在他眼中,仲子虽然没有被立为夫人,但“鲁夫人”手纹是天意,所以“鲁夫人”的儿子姬轨当上国君应当是天意。因此,鲁隐公在朝堂上向众臣说道:“一千五百多年前,华夏大地上出现了两个杰出帝王——尧、舜。尧将帝位禅让给具有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这五种美德的舜,舜将帝位传给了治水有功的禹。尧、舜行德政,像春风夏雨一样,沐浴着百姓,使百姓受到恩泽。寡人在位,将努力倡行尧风舜雨。现今,寡人只是暂行君权,待弟弟姬轨成人后,寡人要学古时尧、舜禅位,将权力交还给他。”鲁隐公登基后,便给各诸侯国寄送国书,约定各国诸侯于夏日到国都曲阜参加鲁惠公的葬礼。又是一年槐花香,蜂蝶照常绕。郑庄公接到了鲁国国书,这时,他已经三十五岁了。在当上国君的二十二年间,他布施德政,同时继续向祭足学习《周易》,学习周礼。此时,郑国国力大增,郑庄公也学业有成。朝堂上,郑庄公正在观看鲁国国书。忽然,一校尉紧急来报:“京城太叔令西部和北部边境军士听命于他。”闻听此言,满堂皆惊。郑国公子姬吕进谏说:“一支国家兵马不能听命于两个国君,君上打算怎么办?如果您要把君位让给太叔叔段,下臣就去侍奉他;如果不让,那就请除掉他,不要让百姓生出二心。”姬吕,是郑桓公之子、郑武公之弟、郑庄公之叔,目前官居郑国上卿。闻听姬吕直言进谏,郑庄公凛然正色道:“寡人之弟关心边境安危,有何错?”话音未落,一小城守吏紧急禀报:“京城太叔令京邑附近两座小城归其管辖,当否?请君上裁决。”朝堂上静悄悄的。公孙姬子都进谏说:“臣虽年轻愚笨,但知道老虎养大了会吃人。如果对太叔叔段不警觉,恐怕君上您后悔也来不及了。”姬子都,是郑桓公之孙,官居大夫,不仅貌美,而且能征善射。当姬子都说完,郑庄公严肃地说道:“寡人之弟为寡人操劳,这是善事,你们不要离间寡人与叔段的关系,各人好自为之。”郑庄公说完,朝会便解散。面对姬叔段咄咄逼人之势,姬吕、姬子都等诸大臣,心急如焚且愤愤不平。他们既气愤姬叔段狼子野心,又对郑庄公忍气吞声焦虑万分。京城太叔姬叔段一再挑战郑庄公的权威,郑庄公能不火吗?当然郑庄公怒火冲天,但他一再压抑着自己胸中之火,故作泰然处之。二十二年前,大夫祭足就告诉郑庄公关于蜥蜴的第二项特性:“以静制动,任小虫飞上飞下,我自不动。当时机来临时,以霹雳手段制服对手。”郑庄公一直以此思想来指导自己处理姬叔段的问题。这些年来,姬叔段依仗母亲武姜的支持,招募勇士,加固城垣,囤积粮草,训练甲兵,扩展势力。郑庄公早有耳闻,他不相信自己不动手上天会主动惩罚姬叔段,郑庄公认为过早动手不合“厚德载物”的教条,必遭外人非论,说他不孝不义。郑庄公一直静观其变,有时他真希望姬叔段痛改前非,放弃叛乱的图谋,帮助他把郑国变得越来越强,可姬叔段越来越不像话。郑庄公在朝堂上的言辞,母亲武姜也听到了。她不愿自己的两个亲生儿子骨肉相残。虽然郑武公在世时,武姜想让姬叔段继承君位,但当乾坤既定时,她也认可这个局面,可不管怎样,生姬叔段时做的梦一直让她耿耿于怀。话说京城太叔姬叔段长大后,在一次从京邑来看望她时,武姜忍不住便和姬叔段讲起那个梦。武姜原意是想勉励姬叔段勤政敬业,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姬叔段认为既然天意让其做国君,那么他一定要让武姜的梦变成现实。当姬叔段次和母亲秘密说起图谋政变时,武姜制止了他;第二次密谈时,武姜叹了口气;第三次提起政变打算时,武姜同意了,但她只许交换位置,不许伤及郑庄公的性命。一个秘密行动就此开始了,但这秘密行动很早就被郑庄公、祭足等察觉,只是他们不动声色。郑庄公要在夏日去鲁国参加鲁惠公葬礼的消息,京城太叔姬叔段听说了。他给母亲武姜写了密信,约定郑庄公离开都城前往鲁国时起事。武姜同意了,她觉得这时候正好,免得动起手来难免会伤及兄弟一人的性命。武姜给姬叔段回信,说姬叔段率军来到都城时,她会命令下人打开城门,同时宣布姬叔段为新任国君。郑庄公的一再忍让和装傻,令京城太叔姬叔段、武姜严重麻痹了。他们在紧锣密鼓地筹备政变时,郑庄公得到了这个消息。在大夫祭足的府上,郑庄公与祭足、公子姬吕、公孙姬子都秘密商议。祭足说:“太叔在京邑飞扬跋扈,失去民心,如叛逆,必遭天惩。”姬吕说:“只要君上一句话,臣必披甲执戈,擒住叔段。”姬子都说:“君上宅心仁厚,不光是臣,绝大多数将士都会支持君上。”郑庄公一一点头。末了,他将反叛变行动细细作了部署。一百余人以生意、访亲的名义混进了京邑,他们有些是祭足派往的,有些是公子姬吕派往的。祭足派去的人秘密联系潜伏进太叔姬叔段军营中的秘探,姬吕派去的人则是等待姬吕的命令。该往鲁国都城曲阜去了,郑庄公率领百乘兵车前往。一辆兵车由两匹马或四匹马牵引,配三十人,其中车上站三名武士,左边的叫车左,手执弓箭;驾车的驭手,在车中;右边的叫车右,手执长兵器,如戈、矛、戟等。如果是君主、将军的兵车,位置有变化,驭手到左边,君主、将军在车中。除三名武士外,另有六人在车的左右,二十一名军士跟在车后。在驶往鲁国都城曲阜的路上,郑庄公站在为首兵车的中间,心里反复想着郑国的基业——当年,郑庄公的祖父郑桓公在周王室工作勤勉、成绩斐然,受到了周幽王和百姓的赞赏与爱戴。政治上敏感的郑桓公意识到周幽王不修德必会招致战乱,而一旦镐京战乱必会殃及附近的郑国(在今陕西省华县)。为了使郑国躲避祸乱,郑桓公考虑让郑国另换一个地方。为此他专门向周朝负责记载史事、推算历法的太史伯请教。这位有知识、有见解的太史伯考虑了两个地方。一是洛阳,但他认为这个地方,不可以安身。因为,在洛阳的周围,不是周天子的子弟就是周天子的舅甥,还有散落居住的野蛮民族,即非亲则顽,缺少发展空间,不可入。太史伯考虑的另一个地方就是如今郑国的所在地。这块地方,北面是黄河,南面是颍水,东面是济水,西面是洛水。有河险可守,有肥沃土地可种,适合发展。遗憾的是,郑桓公不久死于镐京战乱,没能实现这一计划。后来郑武公历经千难万险,才有了如今这份基业。在这份基业上,兄弟相残,郑庄公不愿看到,就是死去的郑桓公、郑武公生时也不愿发生。在车上的郑庄公心里很难过,他真希望姬叔段悬崖勒马,安于京邑这块地方。此时在京邑的姬叔段也是心情激动,只不过与郑庄公心情不一。郑庄公是酸甜苦辣,而京城太叔姬叔段是兴奋和紧张。在他算计郑庄公远离后,便率军士赶往都城新郑,但等待他的不是母亲武姜派人打开城门,而是公孙姬子都站在城楼,命人利箭射下。姬叔段正要组织攻城,京邑的人急促跑来,说京邑已经被公子姬吕取下了。原来,姬吕一看到姬叔段离开京邑,便在京邑外放起火来。里面的人一看火起,便持戈冲向门楼,杀散守城军士,打开城门,让姬吕率军进城。一进城,姬吕便命人到处悬挂告示,言郑庄公疼爱弟弟姬叔段,而姬叔段却忘恩负义,起兵袭击新郑。京邑百姓闻讯,纷纷声讨姬叔段,还有一些人传话给在姬叔段军中的子弟。此时,大夫祭足也令姬叔段军中潜伏人员带头脱离姬叔段。处于新郑城下的姬叔段攻城兵马军心已然不稳,无奈之下,姬叔段只好逃奔鄢陵。正当姬叔段声嘶力竭喝令军士快快进城时,远处尘土飞扬,一队军兵杀来。为首者不是别人,正是郑庄公。郑庄公大声喊道:“寡人待你们不薄,你们为何要反?”闻听此言,跟随姬叔段的军士又散去大半。姬叔段一看大势已去,便率几人落荒而逃。郑庄公叫人不必去追。之后,姬叔段外逃至共国(在今河南省辉县)避难,人亦称其为共叔段。公子姬吕从京邑赶来,呈给郑庄公一捆信简,这是从姬叔段府中搜到的。郑庄公一看,有一封是母亲武姜写给姬叔段的,上面言武姜计划令人打开城门迎接姬叔段之事。郑庄公不由怒火冲天,他恨透了母亲武姜,当即令人将武姜迁往城颍邑,并发誓说:“不到黄泉,再也不跟母亲见面了。”郑庄公接着看其他信简,在第二封武姜写给姬叔段的信简上,武姜要求姬叔段不得骨肉相残。郑庄公冷冷地说:“既然叔段想谋反,他怎么会不杀寡人呢?”越看越气,郑庄公遂将所有信简全部扔到火堆里去。智者有训:“盛怒之中,勿訾人言。怒时之言,多失体。”此话不假。在去鲁国的途中,郑庄公冷静下来,他突然想到母亲武姜也不是很坏,自己这样做,与“厚德载物”是背道而驰的,作为国君,都希望臣民像孝顺父母那样尊敬国君,如果自己落了个不孝的罪名,军民还会来为他效力吗?这鲁国是周公姬旦的封国。周公,是周朝爵位,得此爵位者当辅佐周天子治理天下。当年,周公姬旦辅佐周文王、周武王、周成王,为周朝的建立以及巩固立下了不可磨灭的功劳。周公姬旦认为,仅仅依靠武力、险关是不能够长治久安的。周公姬旦为了治理天下,除了推行分封制外,更重要的是制订周礼,推出一套适合治理天下的礼法制度。“周公吐哺,天下归心。”这说的就是周公姬旦礼贤下士的事迹。在充满德行、传扬礼教的鲁国里,郑庄公越来越觉得自己在对待母亲武姜方面有些轻率。可是他已经起过誓,不到黄泉,不再跟母亲见面,起了誓就要遵守,不然以后他人就不会拿他的话当回事。郑庄公有点儿左右为难了。他是聪明人,很快想出一个法子,既让人知道他的孝和对母亲的思念,又不让人看出他违背誓言。这个法子就是命人在新郑修筑了一座高大的土台,取名望母台。郑庄公从鲁国返回后,每每空闲之时,便登台向城颍方向眺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