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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t_product_contenthtml 血雨
  文/言七苦

  十年前,秘鲁亚马孙流域,雨林深处,23:51。
  好像一根针突然扎进肉里,靠着树干休憩的少女一下子弹坐起来。
  太阳穴还隐隐作痛,脑中一片混乱,她觉得自己应该是做了个噩梦,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她站了起来,脚还有些发软,没等适应,一个东西突然从树上掉了下来,被她下意识地抓在手里。
  一只蓝皮黑点的青蛙在她手里拼命挣扎,分泌出来的黏液沾了她一手,她厌恶地把它扔了出去。
  黑暗的丛林间,一个隐蔽的红点悄然闪了闪。
  另一边,黑发绿眼的男人坐在宽敞明亮的工作室里,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几下,巨大的电子屏幕上就映出了那个少女周遭的影像。
  背后的女助手出声道:“萨拉古博士,您确定她是一个异化者?”
  “刚才她抓住了一只剧毒省蛙,可是并没有被麻痹死亡,而我们对她注射的大剂量镇静剂也只使她昏睡了不到两个小时。”男人笑了笑,“她对药物,尤其是毒素的抵抗力超乎我们的想象。”
  “正因如此,我们的药物实验用在她身上等同浪费,跟那些失败品没有两样。”
  “爱玛,我一直都相信,既然上帝赐予了人类异化的能力,那就没有所谓的废物。”男人的目光紧随屏幕上的少女,“她是那个部落的活口,探查员在河边发现她的时候还找到了一只被毒死的鳄鱼尸体。”
  女助手愣了一下:“毒?”
  “一种之前没有出现过的毒素,可惜鳄鱼已经死去超过二十四小时,我所能得到的数据很有限,所以……”男人的手指敲击桌面,“我要证实我的猜测是否正确。”
  话音刚落,丛林中的少女就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本能地去摸腰间,却没摸到熟悉的武器。
  一条碗口粗的巨蟒从草丛里爬了出来,口中吐出猩红的蛇信。巨蟒越来越近,而少女却好像被吓傻了,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毒蛙,巨蟒,撕咬,杀戮……
  这些纷杂的关键词在她浑噩不清的脑子里飞快地组合,被她强行忘却的画面重新闯入脑海,历历在目。
  被巨蟒活活勒死吞下的孩子,叼着残肢断臂的野兽,还有潜伏在河边、一口咬住她小腿的那条鳄鱼……
  “啊——”
  冰凉的蟒身缠上了腿脚,少女终于回过神,瞳孔紧缩,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在苍莽神秘的雨林里远远传开。

  Chapter1
  伊基托斯,距离秘鲁亚马孙丛林近的生活城区,街道上到处都是贩卖各种雨林产物和探险工具的摊子。现在夜市繁华,我买了一串特产烤鳄鱼肉站在路边大快朵颐,正拿牙口跟鳄鱼肉较量,冷不丁被人重重拍了一下。
  我捏着竹签转身,咧着油光光的嘴笑道:“晚上好啊,西瑞拉。”
  那是个棕发褐眼的拉美裔女人,脸蛋漂亮、身材火辣,可惜她眼下显然没想与我约会,二话不说就把我拖向停在码头前的木船。
  木船猛地晃动一下,我一屁股坐在甲板上问道:“任务不是已经完成了吗?龙昕呢?”
  使徒联盟,当今强大的异化者组织,除却庞大的情报生意网和势力范围,还拥有数百名能力各异的重要成员,我们都隶属其中。
  “龙昕搭乘的专机已经在不久前起飞,你不用担心。”西瑞拉的脸色很难看,眼中有一丝惊惧,“但是丛林里出事了。”
  木船横渡亚马孙河,来到对岸的圣安德雷斯村庄。这个村子是当地城区与雨林区的连接处,由于任务需要,西瑞拉等人早早跟村中土著人展开合作,所以深夜擅闯的我们才没在时间被竹箭射成马蜂窝。
  西瑞拉带着我径直赶往一座吊脚楼木屋,守卫在门口的四个人都拿着真枪实弹,表情十分凝重。
  我推开门,一股冷气伴随着腥臭扑面而来。屋子中央摆放着一张简易手术台,上面躺着个满身是血的男人,一个穿白大褂的金发女人正背对着我们给他做检查。
  她没回头:“过来。”
  爱玛,三十八岁,德籍生态学者,这次任务的总负责人,代号“弦歌”,能力是“听风”,即在发动能力时可以听到方圆五里内的风吹草动。
  我走到手术台边一看,才发现上面的男人已经死了,他全身血肉模糊,伤口密密麻麻,惨不忍睹。
  “昨天晚上失踪了一个巡查员,半个小时前有人在滩涂边找到了他的尸体。”爱玛放下工具,下巴向旁边的桌子一扬,“我检查了他的伤口,确定他遭受了食人鱼群的攻击……”
  西瑞拉脸色难看,补充道:“发现他的地方离这里并不算太远,可岗哨并没有发觉他的求救。”
  “这里设备有限。”爱玛看向我,“周辞,我需要你的能力。”
  我的异能是时限一年的无生命体记忆感知,要从一具刚死不久的尸体身上探知他死亡的相关记忆并不难。因此,我一手按在了死者的头上,闭上眼感知他死前的记忆——
  黑夜里,死者持枪巡视村后丛林,走到河边的时候发现有两个黑影在谈话,只从轮廓辨认出是一男一女,没来得及看清就被一股水流拖了下去,河水从四面汹涌而来,连同里面的小虫一起灌进口鼻,挣扎呼救都来不及,很快血腥味引来了食人鱼群,疯狂咬了上来……“看”到这里,我立刻睁开眼,手下冰冷的人头忽然动了动,死者眼眶里爬出了一条细长的铁线虫,扭动着缠上了我的手!
  我吓得当场飙出男高音,西瑞拉立刻徒手将其抓了下来,扔进了空玻璃瓶里。
  这种寄生虫并不少见,但是像这样的成虫一般都生活在水中,只有幼虫才会寄生在其他生物身上。我看着这条仍在凶悍地撞击瓶子内壁的铁线虫,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西瑞拉追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我定了定神,把刚才看到的画面讲了出来,爱玛皱了皱眉:“要把人卷入水中,还要利用水流压着人一直下沉,可不是一般水流能做得到的。”
  我心头一惊,又想起了一个细节:“博士,当时死者眼看着这条铁线虫从他的鼻孔钻入脑中,但……那明明是条幼虫。”
  短短几个小时,幼虫在人脑里寄生,啃噬他的血液脑髓,然后变成成虫。
  爱玛脸色一变,室内有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偏偏此时有人大力地拍打房门,急声道:“不、不好了,坠机了!”
  Chapter2
  四个月前,我和龙昕在巴黎执行任务的时候,得到了一枚芯片。这玩意儿牵扯到了二十年前多国政府合作研究异化者的“镜计划”,里面存着至关重要的研究资料,我作为进入联盟不久的新人实在人微言轻,交出芯片后就在监控下开始了好吃懒做混日子的生活,唯有身为联盟特行组长的龙昕全程参与芯片资料研究。
  本以为这事从此跟我无关,然而半个月前,我却接到了和龙昕一起前往秘鲁亚马孙协助“弦歌”完成AP药剂研究这一任务。
  所谓AP药剂,是一种被命名为“AwakeningPeople(觉醒者)”的药剂的简称。这种药剂初是通过透析异化者血液细胞而提出基本构想,目的就在于打破生命体基因进化壁垒,甚至可能让普通人觉醒异能。
  我虽然是个没上过大学的文科生,但是仗着感知异能比世界的生物显微镜更靠谱,能详细感知药剂的合成反应过程,又能在实验失败的动物尸体上探查原因,使得整个研究过程少走了许多弯路。
  昨天傍晚,爱玛终于宣布研究完成,龙昕按照计划携带那支珍贵的研究样品先一步离开,没想到出事了。
  龙昕搭乘的直升机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尚不得而知,只知道它坠落在秘鲁亚马孙雨林里。使徒联盟离此近的据点是巴西分部,事情一出就全力拖延巴西政府的行动,短时间内抽不出人手来支援,我们只好冒险深入雨林,力求在短时间内找到龙昕。
  爱玛根据情报圈出了几个区域,分派了有限人手之后,带着我和西瑞拉也冲了进去。一路上她持续关注方圆五里内的动静,我也将感知力释放到身周四十米这一限制范围,这样坚持了近二十四小时,才找到一块半臂长的机翼碎片。
  我努力感知碎片的记忆,从砸在草丛中往上追溯,逐渐补全它从直升机上解体到坠落的过程——那架直升机在下坠过程中解体,主干部分坠入了雅瓦里河,被大水淹没,只有部分残骸散落在附近。
  “通知所有人带好武器,注意警惕。”看西瑞拉一怔,我问,“你觉得直升机在下坠中自动解体的可能性大吗?”
  “解体的可能是机体被破坏后承受不住气压差,被陡然流动的强烈空气撕扯。”爱玛接口道,“只有能操控气流的龙昕才做得到这样的程度。”
  身为空气系的高级异化者,只要有风,就能形成龙昕的主场,哪怕是从高空坠落,他也能靠着风力为自己卸去大部分冲力,虽然不能毫发无损,保命应该没问题。
  “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我眯起眼睛,如果是直升机出了故障,他只需要逃生,没必要毁掉它,除非……机上有危险。
  爱玛面色凝重地拿出通信器发送信息,然后结合地理情况思考了半晌,带着我们在一片昏暗湿热的丛林间跋涉。
  热带雨林的环境让我很不适应,体力的消耗也十分骇人,走了三个多小时后我终于撑不住了,靠着一棵大树缓缓坐了下去。
  西瑞拉擦了擦汗,只好道:“那你和博士在这儿歇会儿,我先去前面探探。”
  我点了点头,看着她走出视线,这才把火把插在地上,掏出绷带和药水打算处理一下行路途中被刮破的伤口。
  忽然,爱玛耳朵动了动,一手摸上了枪支。
  我愣了一下:“怎么了?”
  她没说话,而是快速爬上了旁边的大树。我有点忐忑,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背后传来一阵轻微的动静,回头一看却什么也没发现。
  我一手捡起根木棍,下一刻,劲风从脑后袭来,幸亏我及时反手将木棍捅了过去,却被对方拍中。
  我警惕地退后,那是个套着破烂紧身衣的黑种男人,脸上血肉模糊,裸露在外的皮肤呈现出诡异的干瘪,还有许多伤口,光秃秃的脑袋上居然还趴着两条水蛭,大概是吸饱了血,所以看起来油光发亮。
  令我惊骇的是,这个人的双手都是金属制成的,在火光映照下发出了冷色。
  他是一个改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