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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陪嫁的珍珠糯米肉丸

 

    想起那天婚礼结束,送走亲朋好友已是深夜。坐在婚床上不知怎的想起今天离开家抱着妈妈哭时的情景,突然鼻子一酸眼泪又掉了下来。老公慌张地问我怎么了,我吸了吸鼻子:“想我妈了。”

    老公神神秘秘地突然从冰箱里摸出一只食盒,递到我面前,嬉皮笑脸地说:“丈母娘御赐良药,专治‘相思病’!”我纳闷地接过来打开一看:居然是妈妈做的珍珠肉丸!“妈说我们今天没法好好吃饭,怕晚上饿特地准备的。”老公拍拍我,补了一句。

    我从小嘴特刁,为了让我好好吃饭,妈妈费尽心思换菜单,而这个珍珠肉丸是我的爱。每次听到厨房传来铛铛铛的剁肉声,就知道是妈妈要给我做肉丸了:肥瘦比例刚好的山猪肉和新鲜的杏鲍菇都手工剁细,加入我们这里特产的葛粉,打入蛋清,妈妈的神来之笔是要再撒上一小勺咖喱粉!和匀肉馅调好味之后,妈妈用一把圆勺挖出合适入口的大小,放进提前泡好的糯米中灵活地拨弄几下,一颗珍珠丸子就出现了!

    嘴刁如我也都盼着高压锅开盖的那一刻:刚蒸好的丸子们胖嘟嘟地排排坐在纱布上冒着热气,周身沾着的糯米微微泛着油光,看起来晶莹剔透,而妈妈会在它们的头顶上再放一颗红红的枸杞,红白相映看起来可爱又令人食欲大增!迫不及待地夹起一颗往嘴里送,Q弹的糯米下是饱含汁水软蓬蓬的肉馅儿,糯米的甘甜裹着肉汁的鲜美,咸淡适口还带着特别的油脂香气。说是肉菜却完全不腻,更像是一道软嫩可口的点心,每次不自觉就能吃下好多,稳居我心中美食的NO.1 !

    这裹着妈妈浓浓关怀的珍珠肉丸,以后少有机会再吃到了吧。吃了一颗丸子的我想到这里忍不住又要哭。老公神秘兮兮地说:“放心,丈母娘给我红包的时候,一并把秘方传授于我了!以后我做给你吃!”看着食盒里满满的珍珠肉丸,突然觉得妈妈就像是外面那一层朴素又温柔的糯米,把我这块心头肉,软软地环抱着——这一颗希望女儿圆满幸福的慈母心,不管走到哪里都会始终跟随着我,守护着我。

 

    费洛蒙泡菜炒饭

 

    两个人在一起,不需要太多理由,有时候一碗炒饭就足够。

    记得那天,我被苦恋了三年的“高富帅”男友甩了,深夜在家借酒消愁,哭得稀里哗啦。男闺密怕我想不开,特地跑来开导我。我哭,他就给我递纸巾;我说前男友坏话,他就跟我一起骂。等我心情舒缓了一些,他变魔术似的拿出两只装得满满的保鲜袋,说是要给我做消夜。我一看保鲜袋里的泡菜和米饭,就知道肯定是做我爱吃的泡菜炒饭。男闺密系着围裙在我家厨房忙碌,拿锅碗、找调料比我还熟门熟路。

    我看着他熟练地热锅滚油,把冷米饭倒进锅里快速翻炒,撒上细盐,接着把泡菜切成拇指长的段块,然后用手把泡菜撕成细条,泡菜下锅和米饭一起大火翻炒,加入一小勺生抽再翻炒几下出锅、装盘,在饭上撒上白芝麻。看着他在厨房里动作麻利一气呵成,我的心一下暖了。

    我不由得想,我和他认识多久了?7年还是10年?有多少次我一个电话他就匆匆赶来?有多少次我跟他“煲电话粥”煲到我睡着他还没挂断?

    他把热腾腾的泡菜炒饭放在我面前,被泡菜染得火红的饭上还有一个单面煎的荷包蛋。对,他还知道我喜欢这样吃。

    香喷喷的炒饭,辣着舌尖的泡菜,咸淡适中,每一口都对我的胃口。我发现,原来懂我的人就在身边。

    没等我吃完后一口,他得意地说:“我对你好吧。”

    “真的太好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追我呢。”

    他突然放下勺子,认真地看着我:“但我只给你一个人做炒饭。”

    我正在琢磨这对话的逻辑,他又接了一句:“要不,我追你试试?”他竟然对我告白了。我们连动心都这么有默契。            

    万万没想到,一碗泡菜炒饭后,男闺密成了我的男朋友。我们总是向往遥不可及,但真正相伴的,依然是身边的触手可及。

 

    亲爸亲妈的竹笋炒肉

 

    竹笋炒肉呢,顾名思义就是竹笋和肉炒出来的菜,是一道可口的家常小炒。在我老家却有另一层意思,小孩子不听话,长辈就会请出竹条来惩戒。这种竹条和屁股蛋的暴力碰撞,被我们戏称为“竹笋炒肉”。

    小学刚读书那会儿,我是个不怎么用力,成绩却一直不错的小孩。可是三年级期中考试,我居然有两门不及格。成绩单必须给家长签字,我慌得不知怎么办好,我爸要是看到分数还不把我打死!于是,我模仿爸爸在联系手册上的签字,依样画葫芦签在了成绩单上,第二天壮着胆子交给了老师。次做坏事生怕被发现,我一整天心里都七上八下的。到了放学,老师那里也没有动静,我这才放心地背着书包高高兴兴地回家了。

    进了家门把书包一丢就大喊:“妈,今晚吃什么呀。”厨房里传出妈妈的声音:“等你爸爸回来吃竹笋炒肉!”

    不一会儿,爸爸回来了,可能是心虚的关系,我特别殷勤地跑过去:“爸爸,晚上有竹笋炒肉吃!”

    爸爸哼了一声:“我现在就请你吃!”

    我看情况不对,拔腿就要跑。爸爸一把拎住我,他抓过门背后的竹条,一边抽一边训:“出息了,会弄虚造假了啊!学会骗人了啊!学我签名!还敢不敢了!让你记得这顿竹笋炒肉!”抽得我哇哇大叫,哭着求饶保证下次再也不敢了,爸爸这才放过我。

    妈妈像没事人一样招呼我吃晚饭。我揉着被抽痛的屁股坐到桌边,发现桌上正中摆着的正是一盘真正的竹笋炒肉。我现在都记得,妈妈炒的竹笋很嫩,肉丝切得整齐均匀,混合着干辣椒碎、青蒜叶一起炒,非常入味;竹笋清香多汁,肉丝吃起来辣辣的,还混着几滴眼泪的味道。我吸着鼻子抽泣着说:“妈,这竹笋炒肉好辣,好好吃。”爸妈看着我,乐了。

    一个晚上,亲爸亲妈请我吃了两顿竹笋炒肉,对他们这种教育法,就一个字:大写的“服”!反正这种滋味一辈子也忘不了,现在想起来真是哭笑不得。

 

    忘不了的洋葱牛肉盖饭

 

    我小时候是爷爷带大的,他疼我这个孙女,无论我有怎样稀奇古怪的愿望,爷爷都不嫌烦尽量满足我,仿佛让我开心是他的快乐。让我记忆深的,就是爷爷系上围裙在厨房里做我爱吃的洋葱牛肉盖饭的样子。

    有一次看电视,节目中正在介绍一道日式洋葱牛肉盖饭,我一下子就被吸引了,缠着爷爷说一定要吃这个。我们那里是个小城市,没有日料店,爷爷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系上围裙在厨房里摸索尝试。一开始切洋葱,爷爷总是被熏得泪流满面,后来他竟然想到把洋葱对半切开,放在冰箱里冻几分钟,再拿出来切就不会辣眼睛了。还有炒牛肉的火候,一开始他总是把控不好,牛肉片的厚薄也试了好多次,后终于悟出要把锅烧热,倒入冷油,把牛肉片飞快地“滑”到将熟未熟,这时赶紧倒入事先调好的味汁,这样牛肉才会入味又不老。值得一提的是,爷爷知道女孩子喜欢漂亮的东西,他每次都要学着电视里的样子,精心地把洋葱和牛肉厚厚地铺在米饭上,在顶上打上一颗鹌鹑蛋,再撒上白芝麻、翠绿的小葱和腌红的姜丝点缀一番。每次看到这样一碗像电视里一样漂亮的盖饭,我都会开心地大叫:“爷爷,你好厉害啊!”

    滑嫩的肉片带着浓浓的牛肉香,洋葱的辣味不见了变得好清甜,糯糯的米饭吸饱了酱汁的鲜甜,和鹌鹑蛋混在一起口感超美妙,我每次都能飞快地把整碗饭吃个底朝天。为了不浪费好吃的酱汁,我还会像小狗一样把碗舔干净,看到我这样,爷爷就会特别特别开心。

    但怎么也不会想到,阿尔茨海默病会找上我的爷爷。

    有一天他照常出门遛弯,回来时竟然忘了回家的路。后来情况越来越糟糕,爷爷记不起家人的脸,甚至忘了自己的名字,可他唯独没有忘记疼爱我。只要见到我,爷爷木然的脸上会马上焕发出光彩:“回来啦!饿不饿,我给你做饭去!”然后,他转头就跑去厨房东翻西找,嘴里嘟囔着:“洋葱呢?牛肉呢?”像孩子一样闹不停。然而真把食材给他,爷爷却也记不起盖饭的做法。唉,我再也吃不到爷爷做的洋葱牛肉盖饭了。

    现在,我们这样的小城也有了越来越多的日料店,但再好的厨师都做不出爷爷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