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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论真理

 

“真理是啥玩意儿?”彼拉多罗马犹太巡抚,主持对耶稣的审判并下令把耶稣钉死在十字架上。对这一问题嗤之以鼻,也不想得到任何答案。毫无疑问,有些人以善变为乐,以执着一念为苦,从而胡思乱想,肆意妄为。如今这些哲学家早已逝去,其言犹存,虽然不像古时那么有市场,其思想却一脉相承。人们喜爱谎言胜过真理,并不是因为发现真理有多么困难和辛劳,而是因为人们对谎言有一种天生而变态的热爱。古希腊后期,有一派哲学家在研究这一问题、思考个中奥妙时,对人们为何爱撒谎感到困惑——人们既不像诗人那样,撒谎是为了带来快乐,也不像商人那样,撒谎是为了谋求利益,而似乎是为了撒谎而撒谎。不过对此我也不敢肯定。真理就像赤裸无遮的日光,在它的照耀下,世上的一切假面、木乃伊和凯旋远不如烛光下那么庄严、优雅。真理似珍珠,在日光下美;真理永远也不会像钻石和红玉那样,需要五光十色照耀才尽显其美。半真半假的话总是让人听着开心。一旦把头脑中那些虚荣、奉承、希望、想象及虚高的价值抛弃,很多人就会变成猥琐的可怜虫,满脸忧郁,一肚子的不合时宜,连自己都觉得自己面目可憎——这一点有谁会怀疑?诗歌因为激发人的想象,因此曾有人圣奥古斯丁。郑重其事地把它称之为“魔鬼的毒酒”。诚然,诗歌的确带有谎言的影子,不过正如前文所言,造成伤害的不是那种从头脑匆匆掠过的谎言,而是那种在头脑中沉淀下来根深蒂固的谎言。不过尽管这些谎言盘踞在人们腐败的判断和堕落的情感中,真理,以自身为准绳的真理,却教导我们:人的品德就是追求真理(向真理求爱),了解真理(把真理呈现出来),相信真理(尽情享受真理)。上帝在创世时,首先创造了感觉之光,后创造出了理智之光,之后休息时,上帝让其灵魂之光照耀一切。他首先让光照亮物质或混沌世界,然后照耀人类,后照耀他的选民。诗人卢克莱修。(其所在派别伊壁鸠鲁派。本不如其他派别,却因他而闻名)说得好:“站在岸边,遥望海上船只随波起伏,不亦快哉!站在窗前,俯瞰城堡下的厮杀,不亦快哉!然此间乐又哪里比得上站在真理的制高点(一座尚未征服的山,那里的空气总是那么清冽、宁静),俯瞰山下众人的过失,遥望那里的迷雾和暴风骤雨,笑看众生误入歧途。”不过看着别人的不幸应该心怀怜悯,而不应该幸灾乐祸,自我膨胀。无疑,人若心存善念,听信天命,以真理为轴心,则虽在人间,犹在天堂。

谈完了神学和哲学上的真理之后,接下来我们再谈一谈世俗事务的真理。即使是行为卑鄙的人,也不得不承认光明磊落是人的美德,人一旦不诚实,就好像金币掺杂了白银,虽然能购得更多财物,却使得金币本身贬值。不走正路,专走歪门邪道,这是蛇的前进方式,因为卑鄙的蛇用肚子而不是脚走路。在人的恶行中,让人丢脸的莫过于伪善和背叛。在探讨为什么被指责为撒谎是一种奇耻大辱、是一种令人难堪的指控时,蒙田说得好:“指责某人撒谎前好掂量掂量,因为那就好似说此人在上帝面前很狂妄,而在凡人面前却很怯懦。”这是因为只有谎言才敢无理面对上帝,却在凡人面前退缩。请求上帝进行末日审判的钟声就是对撒谎和背信的好表达。曾有预言,当基督重临人间时,他将发现世上已无诚信之人。

 

  论死亡

人类畏惧死亡,就如同儿童畏惧走夜路;儿童因为听多了鬼怪故事而越发害怕走夜路,人类也因为听多了死亡故事而越发害怕死亡。死亡是罪孽的报应,是抵达另一世界的通道,所以思考死亡之事是神圣虔诚的,但是畏惧死亡却是人性软弱的表现。不过在宗教思索中,有时难免掺杂着虚荣与迷信。在一些修士的苦行录中,可以读到他们常常有这样的想法:当指尖受挤压时,是多么的痛苦!于是就会想象当全身都腐败瓦解时,死亡的痛苦会有多大。然而很多时候,死亡的痛苦未必有四肢的伤痛那么重,这是因为人身上致命的器官并非灵敏的器官!所以,有人指塞内加,古罗马哲学家、政治家和剧作家,尼禄的老师,因受谋杀尼禄案的牵连而自杀,哲学著作有《论天命》《论愤怒》《论幸福》等,悲剧有《美狄亚》《俄狄浦斯》等9部。(以一个智者和一个普通凡人的身份)说得好:“与其说死亡令人恐惧,不如说是与死亡相伴的那些玩意儿令人恐惧。”呻吟与痉挛、惨白的脸色、亲友的悲号,黑衣与葬仪,如此种种显示死亡十分可怕。

不过值得注意的是,人的情感还没有脆弱到无法克服对死亡的恐惧。当人不再孤单时,死亡就不再那么可怕,人就可以战胜对死亡的恐惧。仇恨击败死亡,爱情蔑视死亡,荣誉使人乐于献身,悲痛使人奔赴死亡,恐惧总是带来死亡。我们在历史普卢塔克的《希腊罗马名人比较列传》。中曾看到,当奥托大帝奥托一世,通称“奥托大帝”,德意志国王、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进军意大利,取得伦巴第国王的称号,征服罗马,攻入拜占庭,缔结“奥托特权协定”,确定教皇的世俗权力。自杀身亡后,真心追随他的人出于怜悯(温柔的一种感情)而慷慨赴死。除此之外,塞内加认为让人乐于赴死的还有厌倦和无聊:“想一想你有多长时间在做同一件事;不仅仅勇敢者和不幸者,就连吹毛求疵的人,也会以死为解脱。”一个人也许既不勇敢,也未遭受不幸,但是却因为翻来覆去地做同样的事而感到厌烦,从而乐意死亡。同样值得注意的是,伟大的人不因死亡临近而改变,哪怕到了生命的后一刻,这种人也始终不失其本色。奥古斯都·恺撒大帝罗马帝国代皇帝,恺撒的继承人,在位时扩充版图,改革政治,奖励文化艺术;原名屋大维,元老院奉以“奥古斯都”称号。临死不忘恭维:“永别了,利维亚,不要忘记我们婚后的那些日子!”提比略古罗马皇帝,长期从事征战,军功显赫,56岁继岳父奥古斯都帝位,因渐趋暴虐,引起普遍不满,在卡普里岛被禁卫军长官杀害。大帝从容面对死亡,正如塔西佗古罗马元老院议员,历史学家,曾任行政长官、执政官、亚细亚行省总督,主要著作有《历史》《编年史》,分别记述68-96年及14-68年史实,现仅存残篇。所说:“他虽然体力日衰,却从容依旧。”苇斯巴芗古罗马皇帝,弗拉维王朝的创立者,在位时整顿财政,改组军队,加强武力统治,营建罗马广场、凯旋门和大竞技场。坐在椅子上,对死亡不屑一顾:“果不出我所料,我正在成为神。”加尔巴古罗马皇帝,公元68年举兵反对尼禄,尼禄自杀后,被元老院确认为罗马皇帝,后被近卫军杀死。则说:“你们杀吧,只要这对罗马有利!”随后从容地引颈就戮。塞菩提缪斯·塞维鲁古罗马皇帝,扩建新军团,压制元老院,加强中央集权,吞并美索不达米亚,征服不列颠,病死于埃波拉孔。直到临死前还在工作:“别走远,以防万一还有什么事要我做。”诸如此类,不一而足。当然,斯多葛派学者们把死亡看得过于严重,死亡也因为他们的种种精神准备而越发显得可怕。有人指尤维纳利斯,古罗马讽刺诗人,传世讽刺诗16首,抨击皇帝的暴政,讽刺贵族的荒淫和道德败坏。说得好:“死亡不过是大自然赐给人类的恩惠之一。”死生都是自然之事,对一个婴儿来说,生与死也许同样痛苦。在热切追求中而亡的人,仿佛流血受伤之人,是感觉不到痛楚的,因此,凡是执着于某种善念的人,是不会畏惧死亡的。人生美好的挽歌,莫过于度完了有价值的一生后,能够说:“如今请你离开参见《路加福音》第二章第29节:“主啊,如今可以照你的话,释放仆人安然去世。”。”死亡还具有一种作用,打开通往荣誉的大门,熄灭嫉妒之火。“生前受到妒恨的人,死后将受到爱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