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似是故人来
“在爱情里，我和你之间隔了一整个青春，但我愿意陪你一路走你的青春。”——叶非夜《亿万星辰不及你》
“那天晚上，是你吗？”
十八岁的季忆幻想过一千种，甚至一万种对自己喜欢的男孩告白的方式，可她没想到，当她鼓起全部勇气站在喜欢的男孩面前，开口的句话竟然是：“那天晚上的那个男人，是你吗？”
贺季晨垂着眸，随意地倚着电线杆，在听到季忆的问话后，他眼皮都没掀一下，只是眉心轻蹙了蹙，连带着睫毛微微一颤，随即他干净耀眼的脸上便恢复了一贯的平静无波。
若不是季忆清楚地捕捉到了他的神情波动，她还以为他根本没听到她问的话。她目不转睛地望着面前的少年，静静等了一小会儿，发现少年始终没有任何要回应的意思，她轻抿了抿唇，再开口，虽还是疑问句，可字里行间却带了几分笃定：“那天晚上就是你，对不对？”
在季忆连问了两遍之后，贺季晨终于抬起了头，慢条斯理地扫了一眼季忆，漆黑的眼底没带任何的情绪，随后就站直了身子，什么表示都没有，径自转身离开。
季忆望着贺季晨的背影，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那晚的人，肯定是他，不会错的……
那晚的他，亲吻她的姿势，那么温柔，也不会错的……
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今晚的他和那晚的他对她的态度有那么大的差别，可她好不容易才鼓足勇气来找他告白，她不能就这么半途而废，因为她怕自己再也不会有这样的胆量和底气了……
想到这里，季忆往贺季晨离去的方向猛追了两步：“我知道那晚的人是你，我……”
季忆的话还没说完，贺季晨就加快了步伐。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拉得有些远。
季忆小跑了几步，追得近了一些：“我、我很早之前，就……我……”
已经走到路边的贺季晨，抬起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季忆在贺季晨拉开车门之前，眼明手快地伸出手，拽住贺季晨的袖口。
贺季晨高出季忆很大一截，侧头望向她时，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味道。
季忆到嘴边的话一顿，回视着贺季晨的眼睛，有些紧张地吞咽了一小口唾沫，终还是视死如归般地开了口：“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喜欢你很久了，你……”
贺季晨猛地抬起手，用力地去掰季忆抓着自己衣袖的小手。
季忆一面加大指尖的力道和贺季晨抗衡着，一面继续开口说：“……喜欢我吗？”
闻言，贺季晨的手微抖了抖，力道忽地松懈下来。
他轻微的失态，让季忆仿佛听见了花开的声音。
他果然对她是有好感的，要不然他那晚为什么会碰她？要不然她今晚开口说喜欢他，他为什么会定住？
季忆仰着头，望着贺季晨，眼睛明亮又惊喜。她屏着呼吸，神情郑重地又开了口，一字一顿：“你愿意当我男朋友……”
也不知究竟是哪个字刺激到了贺季晨，季忆的话还没说完，贺季晨的眸色忽然变得有些深，眼底像是有着什么火花在蔓延。季忆都还没来得及再开口往下说，贺季晨突然抓着她的手腕，拖着她进了不远处的一条胡同。
贺季晨的步伐迈得很快，没一会儿他和她就已经到了空无一人的胡同深处。缓过神的季忆下意识地开了口，她刚说了一个“贺”字，贺季晨忽地一个反手，将她用力地甩在了斑驳老旧的青砖墙上：“开个价吧！”
不知是因为季忆后背撞上墙泛起的痛太剧烈，还是因为贺季晨莫名其妙扔来的话太难懂，季忆仿似傻了般，呆呆怔怔了好一阵儿，都没反应。
“说个数吧！”贺季晨又开了口。
回应他的依旧是一阵沉默。
贺季晨眉心轻皱，又等了两秒钟，看季忆还是没有要开口说话的迹象，他仿佛失去了耐性一般，忽地抬起手伸到季忆连衣裙的领口处，干脆利索地一个用力，伴随着“刺啦”一声响，季忆的衣襟被硬生生扯成了两半。
初夏的夜晚，温度有些低，胸前的凉意，让季忆浑身一抖，随后，她才缓慢地转着乌黑的眼珠，对上了贺季晨的眼睛。
少年神色冷漠，在感受到她的目光后，掀起眼皮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一眼，然后在她的注视下，视线落在她胸前裸露在外的大片肌肤上。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看了一会儿，语气凉凉地开了口：“看到了没有？就算你脱光衣服站在我面前，我对你也提不起半点的兴趣！”
伴随着他冰冷好听的声音，季忆的眼底爬满了震惊。
一阵夜风吹过，胸前的冷意让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飞快地扯住自己被撕裂的衣衫，勉强遮住了自己的身体。
“如果不是那晚我喝醉了，你以为我会碰你？”贺季晨继续道。
季忆指尖重重地一颤，下意识地抓紧了衣衫，因为用力，手背的青筋都浮现了出来。
原来，那晚她以为的浓情蜜意，只是他醉酒后的一场失误。
原来，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的。
原来，从天堂跌落地狱，只需要短短的一瞬。
“实话告诉你吧，那晚我压根不知道自己碰的人究竟是谁。”这一刻，周身的一切仿佛从季忆身边抽离一般，只留下她一个人，而贺季晨的声音，遥远得像是从另一个时空传来，带着凌厉而又伤人的力度，“所以说个数吧，究竟那晚上要给多少钱，你才肯跟我两清，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季忆用力地屏住呼吸，整个人似是一尊雕像般，呆滞地站着。
其实她也只是站了短短的数秒，可她却觉得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她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失控、崩溃，她一点一点地放松了抓着衣襟的指尖力道，缓缓地站直了身子。
她没有哭泣，也没有吵闹，甚至连句话都没留，仿佛面前的贺季晨根本不存在一般，转身冲着胡同口走去。
她拼命地控制着自己的速度，不让自己走得那么狼狈，可她的步伐还是不受控制地变快。她走了没几步，身后的贺季晨又出了声：“还有，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季忆腿软踉跄了一下，险些栽倒在地，下一秒，她就拔腿急急地冲出胡同。
一口气跑出很远，季忆才停了下来，她仿佛感觉不到累一般，失神地在路边傻站了许久。直到察觉到来往的路人目光古怪地在打量自己，她才想起自己身上的衣衫被贺季晨撕破了。
他说的那些话，在耳边再次响起，一股说不出来的痛楚从心头蔓延至全身，季忆垂了垂眼帘，又匆匆忙忙地奔回了学校宿舍。
因为快到熄灯的点，室友都已经回了宿舍，看到她回来，大家立刻开口询问。
“季忆，你去找男神告白，成功了没有？”
“季忆，你现在是不是正式步入热恋了，恭喜你啊……”
“咦？季忆，你的衣服怎么了？”
季忆眼底一酸，没出声，直接推开洗手间的门，冲了进去，反锁上门，然后打开水龙头，借着哗啦哗啦的流水声，她仿佛脱力般，蹲下身，将脸埋在膝盖上，小声地抽泣了起来。
她的初恋，她的纯真，就这般被活生生地埋葬了。
她的爱情，还没开始，就已经败得溃不成军了。
贺季晨让季忆再也不要出现在他面前，季忆就真的再也没在贺季晨的眼前出现过。
从那以后，原本一直住在外婆家的季忆没在承载了她整个年少时光的城市有过多逗留，直接订了一张机票，飞往了父母所在的北城。
白驹过隙，岁月如流水，转眼季忆已经在北城待了四年。
在同一座城市时，季忆和贺季晨就没了来往，这四年里，两个人，两座城，隔了天南海北，更是没有任何交集。
将近十月的北城，天气依旧闷热得令人窒息。
季忆只是下楼取了一趟快递，在外面站了没两分钟，已是一身汗。
季忆不喜欢大汗淋漓的感觉，回到宿舍，连快递都没拆，时间拿了浴巾和睡衣进了洗手间。
几个室友都不在，宿舍里只有季忆一个人，因为无聊，洗完澡出来后的她，吹干头发，爬上床继续看刚刚没看完的电影。电影结束之时，恰是困意来袭之时，她看室友都还没有要回来的迹象，索性放下手机，闭眼入睡。
因为没调闹钟，季忆这一觉睡得有些久，直到手机铃声响起，才将她唤醒。
季忆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寝室长薄荷打来的。一接听，季忆还没来得及开口，电话里就传来了薄荷的声音：“小忆，今晚的聚餐在玉华台，七点钟，你不要忘了。”
聚餐是前段时间就约好的，季忆是知道的，只是地点怎么忽然从人均三位数的火锅店变成了人均将近五位数的玉华台？
季忆眉心微蹙了蹙：“怎么换地方了？”
“是小雅换的……”女人与生俱来都带着几分八卦心思，薄荷回完季忆的话后，又补了句，“……好像是她新交的男朋友安排的，这么看起来，小雅这个新男朋友似乎还蛮有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