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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t_product_contenthtml       孔子所说的“克己复礼”,也并非要全面恢复周礼。他认真研究过夏、商、周三代因革损益的变迁史,认为“礼”应随着时势的变化而有所“损益”才对。从主观愿望上说,孔子其实是要人们按照周礼的规定行事,同时又企图用“仁”的精神来充实礼乐的内容,用“为仁”的方法去实现“礼”。他曾对弟子颜渊说:一个人如果使自己的视、听、言、动都能符合周礼的规定,人们就会送给他“仁人”的称号。在这里,孔子所讲的“仁”是一种理想的精神境界,只有经过主观精神的自我克制才能实现。所以,孔子提倡“克己复礼”的一个重要目的,就是想通过调和统治阶级内部的各种关系,消除公室和私家的矛盾。当年在齐国时,齐景公曾向孔子请教怎样管理国家大事,孔子说:君要像个君,臣要像个臣,父亲要像父亲,儿子要像儿子,各人都遵守自己的名分地位,国家才能被治理好。齐景公听了十分高兴地说:太好了!如果“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虽然有粮食,我也吃不到嘴里呀!这就是孔子的所谓“正名”理论,他认为一切政治上的改革都必须从“正名”开始。这同孔子“克己复礼为仁”的思想是一致的,都是为了维护诸侯贵族的既得利益,防止卿大夫和陪臣犯上作乱,破坏了社会的等级体系。
  孔子一方面维护周礼,另一方面又企图对周礼有所“损益”,给它灌注新的时代精神。这个新的时代精神就是他明确提出的“仁者爱人”理论。“爱人”是以抽象形式表述的,是从强调主观精神的自觉方面论述“仁”的意义。当然,这个“爱人”的抽象命题里,也包括着丰富的实际内容。首先,在“爱人”的口号下,孔子要求统治阶级内部应该互相尊重,推己及人。他在《论语·颜渊》中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自己不喜欢的事,也不要强加于别人。又在《论语·雍也》里强调:“己欲立而立人,已欲达而达人”。就是说,自己要有所树立,同时也使别人有所树立;自己要事事行得通,同时也使别人事事行得通。孔子的学生曾参,便用“忠恕”二字,十分恰切地概括了老师的这两条原则。孔子提倡“忠恕之道”,是为了能够做到如《论语·八佾》中所说的“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以消除公室和私家的矛盾。但孔子并没有看到私家卿大夫与诸侯公室之间的矛盾,实质上是新兴封建地主与旧贵族之间的阶级矛盾;企图用改良周礼的办法来调和这种矛盾,实际上也是做不到的。在这里,也暴露了孔子保守的政治立场方面。
  其次,在“爱人”的口号下,孔子提出了“举贤才”的主张。孔子认为,“贤才”也是以“仁”为基本标准的,凡是有利于诸侯公室的功臣都是“贤才”。所以,孔子不仅称赞管仲、子产是“仁人”“惠人”,而且还称赞百里奚与魏舒子。百里奚是虞国贵族,不幸被晋国俘虏。后来,晋国公主穆姬出嫁,拿百里奚去抵五张羊皮的价格,送到秦国当陪嫁。秦穆公爱惜百里奚之才,便力排众议,打破惯例,授给百里奚爵位,让他掌握行政大权,终于辅佐穆公使秦国称霸于西戎。齐景公问孔子:秦国处在偏僻的西方,为什么也会称霸呢?孔子说,秦穆公有胸襟和气派,敢于任用“五”大夫,以此而论,称王都可以,称霸还嫌小哩!这件事在司马迁写的《史记·孔子世家》里,也有记载。魏舒子在晋国兼并了祁氏和羊舌氏的土地,分成10个县,派了10个人去做县大夫,其中有一个是魏舒自己的庶子,两个是有功于公室的人。有人非议说魏舒“私己”。孔子则认为,这几个人都有贤才,便极力赞扬魏舒是“近不失亲,远不失举”,“以贤举,义也”,这恰恰是忠的表现。这事在《左传·昭公二十八年》里也提到了。可见,孔子的“举贤才”是要求在贵族内部不过分计较亲疏、远近的关系,一视同仁,广泛搜罗各种人才,维护公室的根本利益。
  此外,在“爱人”的口号下,孔子还提出了“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的主张;同时,他还反对对民众“不教而杀”,主张“以礼教民”。这些在《论语·学而》《尧曰》《子路》等篇中都有记载。当然,这里所谓“爱人”,并不是说统治者应平等地去爱劳动人民。孔子和一切剥削阶级的思想家一样,把劳动者看成是“使”的对象,但他主张爱护人力,合理地使用劳动力的思想,却是难能可贵的。他说,君子追求的是“义”,即伦理道德,小人追求的是“利”,即物质利益。因此对于老百姓,统治者就应该“因民之所利而利之”,通过“养民”“富民”“惠民”的手段来达到“使民”的目的。这说明他已经看到,为了贵族子孙后代的长远利益,应该适当地采取一点封建改良的措施。至于“教民”,孔子主要是强调用道德来教化民众,用礼教来规范民众,用政治来诱导民众,使大家有廉耻之心,并且真心归服你的统治。所以,孔子大肆宣扬,一个统治者,如果“好礼”“好义”“好信”,人民就会尊重他,给他说实话,四方的百姓也都会背着儿女来归附他。
  孔子的这套“仁”学理论,虽然渗透了一些新的时代精神,但总的说来,并没有冲破周礼的老框子。他提倡“克己复礼”“忠恕之道”和“举贤才”,完全是为了缓和公室与私家的矛盾,维护公室的根本利益;他提倡“节用爱人”“以礼教民”,也是为了缓和统治者和人民大众的矛盾,维护公室的长远利益。因此,他讲的“爱人”是有鲜明的阶级性的。由此也不难看出,孔子的仁学理论有其积极的方面,但也不可避免地打上了时代与阶级的烙印。从哲学上来看,其局限性主要在于,他把道德规范看作是先验的东西,认为只有统治者的“君子”才能做到“仁”,而广大的民众即“小人”是不能做到的,只能靠“君子”对仁进行施舍才能有所享受。同时,孔子认为能否达到“仁”,是由人的主观意识来决定的,只有加强主观的道德修养,才能达到仁的精神境界,这就否定了社会生活实践对道德规范和政治原则的决定作用,也使其仁政学说带有浓厚的唯心主义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