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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往美国的想法在纳博科夫心中酝酿已非一日,但不到万不得已不想非得走到这一步。

作为作家,同时也担当丈夫与父亲的角色,在危险时刻降临之时,他差一点错失机会。1936年,他们依然生活在柏林,薇拉力主逃离这座城市,摆脱纳粹的纠缠;至少从1930年开始,夫妇俩已经开始谋划出逃的目的地,却大多因为经济窘迫而胎死腹中,但如今薇拉要丈夫先行一步到相对安全的法国落脚,她自己带着两岁的儿子留守收拾残局。

薇拉虽非这个家庭中主要的养家糊口之人,但自始至终却是这个家生死攸关时刻的顶梁柱,此时,她不能外出工作了。薇拉本来在犹太人经营的一家机械制造公司担任翻译工作,1935年,德国当局强行没收了公司,并将里面的犹太人全部解雇,她的工作也就这样丢了。此时此刻的纳博科夫正处于创作的丰产期——《光荣》,《暗箱》,《绝望》,《斩首的邀请》以及《天赋》的部分章节等等,都是他30年代完成的杰作——却还要在法国或英国打一份零工,什么工作都无所谓。他给哈佛做教授的朋友信中说,他哪怕“住在美国的荒郊野岭也毫无惧色”。他们深知,犹太身份的妻子甚至纳博科夫自己大多时候都危险重重:纳博科夫心目中坏得无以复加的人,是名叫塔波利斯基的俄罗斯流亡者,这个狂热的俄罗斯罗曼诺夫王朝的狂热党羽,充当纳粹密探,专门被情报局指派去干监视柏林流亡者的勾当,此人与另一人一起,在1922俄罗斯流亡者以此聚会上,将纳博科夫的父亲击毙。纳博科夫本人与乃父大不相同,对政治一点都不热衷,但他属于这个家族,而且与自由主义思想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这就足以让他也被列入刺杀黑名单——薇拉对此忧心不已。

与前一年一样,纳博科夫安排在布鲁塞尔和安特卫普举行小说朗诵会。紧接着在二月早期于巴黎的拉斯卡斯堡也将举办一场盛会;盛会空前成功,成为气氛热烈欢乐的庆功会——在巴黎,纳博科夫拥有众多狂热的粉丝,其中女性众多,她们醉心于引用纳博科夫自己的诗歌与他往来唱和。虽也夹杂着批评质疑之声,西林——他流亡其间的笔名,他的真名也同样为人所知——已是被公认为才华横溢的作家,是有望继承普希金、莱蒙托夫、托尔斯泰以及契诃夫衣钵的接班人。那些不同意这种说法的人包括他的同胞作家,一些是与他同辈的青年作家,还有就是老一辈作家,比如蒲宁。蒲宁是1933年诺贝尔文学奖或者,他与当时如日中天的青年才俊纳博科夫的关系可谓又具戏剧性又脆弱无比。但不管怎么说,1937年早期回到巴黎的纳博科夫受到英雄般的欢迎,被奉为未来的新偶像。

纳博科夫于是年二月中旬与妻子别离,到五月第三个礼拜再与妻子团聚,其间纳博科夫每天给妻子写一封甚至是两封信,一日不落。信函中充满无限的柔情蜜意。“我亲爱的,我的快乐源泉,”二月份巴黎朗诵会结束后,他在的信中做如是称呼,而四月份的信是这样写的:

 我的生命,我的挚爱,今天是(我们结婚)十二年纪念日。就在这个日子,《绝望》终得以出版,我的《天赋》也在《当代纪年》上发表……在亨利丘奇别墅举办的午餐会(……主人是颈子上长了个大大的疖子的美国富翁……他德国出身的妻子是狂热的文学爱好者)气氛好极了……得到盛情款待,亢奋不已…..

与乔伊斯的出版人西尔维娅·碧琪相谈甚欢,万一我的《绝望》在伽利马或米歇尔出版社进展不顺的话,她有可能会帮我出版......亲爱的,我爱你。我讲我们家小家伙的故事......他们听得入迷。(我们训练德米特里早已可以背诵普希金诗句。)我的至爱,我的至爱呀!你站在我的面前的时间是多久多久之前了呀......。拥抱你,我的快乐之源,让我心力交瘁的小东西。

 

肉麻话一堆,恶搞描述对象(颈子上的疖子),夸大作品进程,将这些东西搅合在一块乃纳博科夫典型做派。也许什么都不用讲,他外面有艳遇了。薇拉凭直觉就可以感觉到了;还是有好事者给她写信,曝出破坏他们家庭的第三者,她叫伊莲娜·瓜达尼尼,俄罗斯人,离异,宠物美容师。她属于那些可以将西林作品从头到尾一字不漏地背诵下来的女粉丝,纳博科夫打死不承认与她有染——坚称自己因是文坛新星,不免遭人嫉恨,恶意诽谤空穴来风是防不胜防。他写给妻子的信函并未有一日中断,信中的柔情蜜意也丝毫没有消减;当然只是满纸的虚情,连篇的假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