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耳大鹿
1
山中寻鹿
太平洋上的屋久岛隶属于鹿儿岛县，方圆有五百多平方公里。
在这个岛上，有三十余座海拔超过一千米的山峰，人迹罕至的山谷更是数不胜数。
据说，山里面有不少生长了两千多年的老杉树，枝叶茂密得遮天蔽日。哪怕是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林子里也是一片昏暗。
在这些古老而巨大的杉树底下，生活着许多长着葡萄色眼睛的鹿。它们与世无争，悄然在这里繁衍生息。
屋久岛上的吉助叔叔，是鹿儿岛县出了名的猎鹿高手。
他给我寄来了一封信，盛情邀请我来岛上猎鹿。于是，我在去年的十二月中旬，前往屋久岛和他见面。
吉助叔叔领着两条威风凛凛的日本犬，背着老式的二连发猎枪，迈着大步，在杉树林里不紧不慢地走着。
冬天的山林悄无声息，就像一片巨大的墓园。我跟着他走了一阵子，突然感到害怕起来。
“叔叔，我们像这样走来走去，就能碰上鹿吗？”我问。
“嗯，猎鹿和捕鱼，在某种程度上是非常相似的。鱼有鱼聚集的地方，鹿也有鹿的藏身之处。”
“可是我们都走了大半天了，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呢？”
“打猎嘛，多少要靠点儿运气。就算你是去拜访一个一辈子没搬过家的人，也有可能赶上他不在家的时候吧？猎鹿这种事儿，你就听我的吧！哈哈哈……”
果不其然，还没过十分钟，吉助叔叔就站住了，笑嘻嘻地指着前方。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前方的一棵大杉树下有个奇怪的坑。我走上前，估摸着这个土坑大概被什么动物践踏过，一片狼藉。坑的表面看起来湿漉漉的，就像给谁刚刚翻过一样，散发着新土的气息。
“这到底是什么啊？”
“鹿的泥巴澡堂。”
“泥巴澡堂？”
“我说的泥巴澡堂，就是指鹿在泥地里滚来滚去清理身上虱子的地方。你看，这里的泥土是新的。鹿肯定来过这里，应该还没走远呢。”
吉助叔叔跟我解释完以后，轻轻吹了一声口哨。一听到哨音，两条狗立刻扑上前，低着头寻找泥巴澡堂里残留的鹿的气味。
它们先把鼻子贴在地上嗅了一会儿，又嗅了嗅四周，忽然并驾齐驱飞奔起来。眨眼瞬间，它们的身影就消失在杉树林里面。
“来，到这边来。快点儿！”吉助叔叔一边说着，一边在草木间飞奔起来，然后爬上一处石崖。
他不断前进，后爬到了一座稍高的山峰上才停下来。
他拄着枪，长吐出一口气，指着前方对我
说：“鹿这种动物，会按照固定路线走。看那边，靠右边有棵白色的枯杉树吧？刚刚那头在泥巴澡堂打过滚的鹿，会从那边跑出来。”
“真的会从那边跑出来吗？”
“嗯，一定会的！我的两条狗很快就会把它赶出来的。”吉助叔叔的语气很肯定。
他竖起耳朵仔细听了一会儿，忽然小声对我说：“狗的叫声越来越近了。嘘——别出声！”
他叉开两腿站住，不动声色地朝着那个方向架起了枪。
我的狗狗卡亚
1
“爸爸，我再也不要带卡亚去散步了。”
已经上中学的昭义站在院子前，对在檐廊上看书的爸爸大声地说。
昭义“哗啦哗啦”地甩着链子，链子的另一端拴着一只日本柴犬。从它的尾巴并未紧紧地卷好这一点来看，这并不是一条纯种柴犬。这只柴犬就是昭义说的卡亚。
“为什么呢？”爸爸看着昭义问。
“因为这家伙是一个胆小鬼！”昭义的话充满了中学生才有的孩子气。“从哪里看出来它是胆小鬼呢？”
“今天在铁道岔口，这家伙一听到火车的鸣笛声，就怕得不行。它拼命拽着锁链，想要往家跑。”
“这根本不算胆小啊。卡亚小时候，只有在早上和傍晚才能趁着散步的机会出去，我们差不多有一年半的时间都没让它出过家门啊。而且，它也从来没听到过火车的鸣笛声嘛。对卡亚来说，能发出那么巨大的声音的东西，简直就是不可轻视的怪
物。对自己不了解的东西能够敏感地意识到危险，小心行事，这是它身上还流淌着野兽时代的祖先血液的证据，反而更加可靠啊。”
“ 要是真有什么兽性就好了。它连架都打不赢！”
“真受不了你了。你让它去打架了吗？这可不对啊。”爸爸苦笑地摇了摇头。
“就只打过一次。水野君说‘你家的狗是日本犬，即使是对上村山家的狼狗，也不会输吧。试试看吧’，所以……”
“然后呢，怎么了？”
“才‘汪汪汪’地互相咬了两三个回合，这家伙就败下阵来了，丢死人了。”
“这是没办法的呀。那只狼狗是卡亚的好几倍大呢。你们简直是在要求卡亚做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嘛。你们应该站在卡亚的立场去看待它。爸爸我就是看着卡亚的优点来疼它，所以卡亚也会好好听我的话。”
这么说着，他一把脱下外褂，朝廊檐扔去。
“卡亚，看好了！”爸爸一边说着，一边指着那件外褂。
卡亚灵巧地跳上廊檐，坐在外褂一旁，纯净可爱的眼睛静静地望着爸爸。
“怎么样，昭义，哈哈哈哈。”爸爸大声笑了起来。
昭义“哼”了一声，心里对卡亚还是有诸多不满。
2
卡亚有一个癖好，就是在连着庭院的田地里挖出一个洞，把自己喜欢的东西藏在里面。平时卡亚都是被锁链拴着，只有在早上和傍晚的时候，家人才解开锁链，让它可以暂获自由身。卡亚就利用那短暂的一点儿时间，迅速地挖好洞，埋好东西。
那洞里通常埋着厨房里的鱼头、吃剩下的牛肋骨之类。但不知道为什么，也会藏有木屐和肥皂盒之类的东西。藏东西的地方固定在田地以东的篱笆或是柿子树的附近。
昭义他们称那儿为卡亚的仓库。
奇怪的是，卡亚在挖掘时，不是用脚，而是用鼻子来挖洞，用鼻子来填土的。
若是昭义或妹妹正子要去菜地的话，卡亚会跑在他们的前面，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趴在“仓库”上面，下巴托在前脚上。
若是昭义或是正子走近那个储藏所的话，卡亚就会坐立不安地在边上徘徊，“呜呜”地轻声叫唤着，一副很为难的模样。
如果是主人——昭义的爸爸——去挖开“仓库”的话，那又另当别论了。
卡亚会一同前去，卧在一边，摆出一副“我无所谓”的态度，自顾自地舔着脚尖。
可是，一旦挖出木屐啊，玩具什么的时候，卡亚就会忍不住看了又看，还会很后悔似地盯着主人。
妹妹正子几乎每天都会被卡亚叼走木屐，每当要去学校的时候，就少不了一阵吵闹。哥哥昭义也偶尔会被叼走鞋子。
“因为你们自己不注意啊！”爸爸太偏心卡亚了，昭义和正子不喜欢它。
小猴子日吉
1
幸岛的猴子
在日本，有一座名叫幸岛的小岛。在这座海岛上，人类次成功驯化了野生猴子。
京都大学的教师们在幸岛上费尽心血地进行研究，后发现野生猴子可以在自然状态下被人类驯化。他们权威宣布：“高崎山的猴子可以被人类驯化。”这样一来，大分县高崎山的猴子一夜成名。
幸岛位于宫崎县日南市附近的海上，非常小。整座岛上只住着一家三口，矶崎先生、他的妻子和他们的儿子幸雄。
京都大学的教师们在完成研究工作以后，准备返回京都了。走之前，他们拜托矶崎先生代他们给岛上的猴子喂食，并注意观察猴子们的生活状态。
于是，矶崎先生和幸雄在地瓜成熟的时候准备地瓜，在柿子成熟的时候准备柿子，放在岛上各处供猴子们食用。
渐渐地，猴子们与矶崎父子混熟了，只要看到他俩，就会发出“喔、喔”的叫声，然后成群结队地聚集在他们周围。
矶崎先生是个渔夫，他的本职工作是捕鱼。
每次打完鱼回到岛上，站在树上负责放哨的猴子发现他回来了，就会“喔、喔”地叫起来。附近的猴子一听到这个声音，就纷纷从山里跳出来，往海边跑。
猴子们会围住矶崎先生，咂着嘴巴，仰着脑袋，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它们这副模样，简直就像一群撒娇要糖吃的小孩，真是可爱极了。
在这种情况下，受到野生猴子集体欢迎的矶崎先生当然不会毫无表示。
他在日南市的市场上卖掉鱼以后，常常会在附近的商店里买上一袋花生米。一回到岛上，他就拿出花生米来，大把大把地撒向迎接他的猴子们。
这样一来，矶崎先生和猴子们就成了好朋友。
在这些猴子里面，有只小猴子和幸雄格外亲近。
这只小猴子非常聪明。
一般来说，猴子是不会游泳的。可是，这只小猴子竟然学会了潜水。在岛上的猴子里面，它是个潜入大海的。
原来，矶崎父子在海滩上给猴子们分地瓜的时候，偶然会失手把地瓜丢到海里。小猴子吃了在海水里泡过的地瓜，发现味道咸咸的，非常喜欢。从那以后，它只要看见有地瓜掉进海里，就会高兴地潜水去捡。潜过几次水以后，它竟然无师自通，学会了游泳。看到有伙伴学会了游泳，其他猴子也纷纷下海尝试。不久以后，岛上一大半猴子都学会了游泳。
世界上其他地方的野生猴子都不会游泳，幸岛猴算是特例。
这只貌不惊人的小猴子，总是走在其他猴子的前面，不断尝试新鲜事物，真是聪明又大胆。所以，幸雄给它起了一个名字，叫“日吉”。
日吉是日本名臣丰臣秀吉小时候用过的名字，起这个名字的意思是说，这只小猴子就像丰臣秀吉小时候那样聪明。
野狗小八
初的觉醒
屋久岛的深山里有很多野狗。
这些野狗会像疾风一般出现，把猎人们追赶的猎物追到悬崖边夺走。
猎人们一发现野狗，就恨不得把它们打死。可是即使它们为了夺取猎人们追赶的鹿而现身，也只会出现在猎枪的射程以外。深山里密林茂盛，它们又善于隐藏行迹，因此猎人的枪也起不到作用。
这些野狗是岛上的家犬野化之后的产物，生性凶猛，简直可以称之为狼。经过捕猎训练的猎狗，见到它们会夹起尾巴，不敢前进。
有一次，一条野狗跌入了佐佐木设下的捕鹿陷阱。
那是一种大型日本犬。
这只野狗的两只耳朵像穗尖一样竖起来，尾巴紧紧地向左卷着，身体也像优秀的斗士那样紧绷着。它的面孔强悍而带着野性，跟村里的狗不同。
当佐佐木靠近的时候，虽然它已经落在陷阱里了，但斗志十足，依然汪汪地叫着，狠狠地怒视着佐佐木。
“嗯——”
爱狗的佐佐木，不知不觉看得出了神，这真是条出色的狗。佐佐木想试着驯养这条野狗。
他用粗大的铁链把野狗锁起来，拴在一个古老的防空洞旁边。野狗只要一见到人，马上就会显示出强烈的敌意，想要猛扑上来，所以即使是给它喂食，人也必须要站远远的，用竹竿把食物推到它嘴巴能够得到的地方。
但是用竹竿缓缓地推动食物时，野狗也会一下子跳出来，把铁链绷直，咔的一声一口把竹竿咬碎。
佐佐木的大儿子太郎承担了喂食的任务。可是凡是经人手碰过的东西，野狗连着好几天一块儿都没吃。它那原本光滑亮泽的皮毛脏得不成样子了，看起来像流浪狗一样，惨不忍睹。不过这只野狗的斗志依然旺盛，它还是会扑向靠近身边推过来食物的竹竿，狠狠地把竹竿一口咬碎。
很久很久之前屋久岛上就有野狗。这条野狗也是生在山里，死在山里的野狗的后代，从未跟人类打过交道。
太郎给这条野狗取名叫小八。只要一有空，太郎就会去招呼被锁链绑着，蹲在防空洞深处的野狗。
“小八，来吃东西。不要再这么固执了。”
但是，野狗小八面对太郎的召唤，总是还以充满敌意的吼声。
直到第五天，野狗小八还是不肯进食。
小八飞速地瘦了下去。它对于自己被拘禁的事情非常生气，似乎打算就这样饿死自己。
太郎觉得自己的心情也变得异常沉重。
第七天的早上，太郎开心地喊了出来：“啊，小八，你真好。”原来，野狗小八把昨天留的饭吃了个精光。
一旦吃了人类给的东西，就说明野狗小八就不会再固执下去了，以后每天都会吃的。但是，看得出来它还没有真正对人类放松警惕，有人类看着的时候，它是不会张口的。
大概过了一个月，太郎带来食物招呼小八时，它发出的叫声已经不再带有威胁的意思了，甚至有时还会露出一副静静留意听着太郎声音的样子。
可是，谁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又会显露出野性的一面，所以太郎不敢无所顾忌地靠近小八。
野猪谷
1
在一个需要穿过杉树林、越过杉谷、翻过杉山才能到达的幽深山谷里，坐落着一个叫日向山的村子。
在这个村子的南边，是一片开阔的山谷，没有什么遮挡，所以村子一整天都能被阳光照射着。而这，也是村子被称为日向山的原因。
一到收获的季节，这个山谷就会变得非常漂亮。成熟的稻子在秋日阳光的照射下，发出金闪闪的光，给整个山谷铺上了一层金色；点缀其上的，是农户家中种着的柿子树上结的红红柿子；不时响起的鸡犬声给人一种世外桃源的感觉。
每一个穿过茂密的杉树林，来到山谷里的人都会被眼前的景色所折服，不禁发出一声感叹：“好一个漂亮、祥和的村子啊！”
日向山的人已经在这个山谷中生活一两百年了，子子孙孙一直这样延续下来，所以大家的关系非常亲密。很久以前，这里就有这样一个传统：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就算大家的生活都过得十分清贫，可是大家还是相处得非常融洽。
在离日向山比较远的杉山脚下，有一栋很小很小的房子，其实说是一间小屋子更合适。安爷爷的家就在那里。安爷爷年轻的时候去大阪打过工，后来妻子和孩子都过世了，再加上他年事已高，所以他重新回到了阔别五十年的故乡。
善良的村民们为安爷爷在杉山脚下建了这么一间小屋子。村子里面的妇女们会时不时将放有饭团子和菜肴的竹篮子挂在安爷爷的篱笆墙上。
安爷爷在山的斜面上开垦了一小块田。靠着帮村里的人打打零工，种种自己的田，生活总算可以维持下去。
没事的时候，安爷爷喜欢坐在家门前的一根横木上，看着眼前的生活，感叹着：还是家乡好啊！
2
马上到收获的季节了。
这天，一个男人登上了杉山旁边的那波山。
那波山是村民们集中种植蘑菇的地方。村民们会选择这里树木茂密、通风情况良好的地方来培植菌种。地上横放着的几百棵青刚树和栲树就是蘑菇生长的地方。
将蘑菇拿到镇子里去卖，可以卖个好价钱。所以，那波山对于山里的人来说是非常重要的。
前几天下了雨，想着今天会长出很多的蘑菇，
男人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快步向那波山走去。到了那波山，男人不禁惊呼：“啊，发生什么事啦？！”蘑菇竟然一个也没有长出来。雨后，树林里应该有很多蘑菇才对呀，但是现在，一个也没有。真的，一个蘑菇的影子也没有。走近一看，才发现每根横木上都有蘑菇被摘掉的痕迹。痕迹还是新的，不是昨天晚上就是今天早上的。
男人气呼呼地回到了村子，见人就说：“我们的蘑菇被偷了。那个可恶的小偷竟然一个蘑菇也没给我们留！”
因为村子不大，所以这个消息不到傍晚就传遍了全村。
这个村子，从爷爷那时候，不对，应该是爷爷的爷爷那时候起，就没有出现过小偷。真的就是我们说的，夜不闭户，路不拾遗。而且那波山是全村人共同的财富，没有去偷的必要。
再加上报信的这个男子平时就爱说大话，村民们觉得他这次可能也是恶作剧，所以对此事并没有太过在意。
三天之后，年轻小伙正男从山上下来之后也大声说：“确实有小偷，我家种的蘑菇也被偷光了！”
大家听了，这才大吃一惊，纷纷议论起来。
他们从来没想过村子里面会出现小偷。
村子里年长的金助爷爷也吃惊地说：“日向山里出现小偷这种事情，我活这么久还是头一回听说啊！真是世风日下啊！”
村子里德高望重的人连忙到正男说的那个地方进行调查。确实，蘑菇被摘得一个也没有剩下。树木上的抓痕还是新鲜的。确实是小偷干的。
自从这件事情发生之后，每隔两三天，那波山上就会有一块地被祸害。显然，小偷是村子里的人，但会是谁呢？村子里的人议论纷纷。
原本互相信任的村民开始相互猜疑，心中更是不停地想：小偷到底是谁？
银色的鸟巢
“喳喳、喳喳。”两三下轻柔的鸟鸣声忽然响起后，又消失得无影无踪。鸟鸣是如此微弱，连路
过的行人恐怕都没有察觉。
这个树林里，栖息着各种各样的小鸟。我为了一睹鸟儿们的身姿，来到树林中。
我仰卧在厚厚的落叶上，留心观察枝丫间的空隙。
十来只长尾山雀突然出现。它们飞到我的头顶上，一会儿在枝头轻快地蹦蹦跳跳，一会儿找出躲在树皮里的虫子吃掉，然后又好像被什么东西吓了一跳似的，“啪”的一声全部飞走了。紧接着，又
传来“喳喳、喳喳”非常微弱的鸟鸣声。
由于我本身是来看小鸟的，又因为是在树林里面，所以才能听到这么微弱的叫声。
我想，这一定是雏鸟的叫声。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雏鸟也一定就在附近。
“附近肯定有一个鸟巢！”我抱着这样的想法，继续躺在地上，仔细盯着周围的树枝看，却没
发现类似鸟巢的东西。
于是，我弯着腰站起来，把周围远远近近的树木，一棵一棵地从下到上认真看了一遍。
“噢噢，找到了。”在七八米外的一棵麻栎树上，树枝分岔的地方有一个鸟巢。
阳光穿过密密麻麻的枝丫照射在鸟巢上，闪烁着银色的光芒。
这样的鸟巢我还是次看见。
“太奇妙了。这个鸟巢实在太美了。”
我感受着自己激烈的心跳，睁大眼睛要把它看个究竟。
刚才听到的微弱鸟鸣声，应该就是雏鸟在鸟巢里发出的，可是从我这个方向看不真切。
为了看清楚这个美丽的鸟巢，我来到麻栎树下，抬头仰望。
这是一个只用青苔做成的鸟巢。鸟巢以及支撑鸟巢的树枝周围，缠绕着一圈又一圈数也数不清的
蜘蛛丝。
原来，是蜘蛛丝在朝阳的照耀下反射出银色的光芒。
像这样把蜘蛛丝一圈圈地绑在鸟巢和树枝上的话，就算风再大，鸟巢也不会从树枝上掉下去。
这种小鸟非常有智慧。
这么聪明，又把鸟巢做得这么漂亮的鸟究竟是什么鸟呢？
2
我把目光投向四周的树林。
长尾山雀飞走以后，树林里就没再响起过一声鸟鸣，四周一片静谧。
林中的小鸟都飞到远处寻找食物了吧。不过只要雏鸟还在鸟巢中，它们的父母迟早都会叼着食物
回来喂食的。
我决定在离麻栎树不远的一片草丛里藏起来，等候小鸟父母的归来。
究竟会出现长什么样子的鸟呢？我听着自己的心跳，耐心等候。
五分钟、十分钟过去了，还是没有看见它们的身影。
我心里开始着急了。
就在这个时候，“咔嚓”一声，响起了树枝碰撞的声音。
“来了！”我不由得笑了起来，把目光投向声音发出的方向。
唉，怎么回事？飞来的是乌鸦。乌鸦的巢，我已经观察过好多次了。它们会在高高的松树，把树枝等东西组合堆砌起来，筑成一个简陋的巢，而不会用青苔和蜘蛛丝做出如此美丽的巢。
乌鸦停在高高的树枝上，滚动着眼珠子四下张望。那小心翼翼的样子，看上去就像悄悄爬进别人屋子里的小偷。
接着，它突然伸长脖子，瞪着银色的鸟巢。这个时候，我终于明白乌鸦为什么鬼鬼祟祟地来到树林里了。它一定是想把雏鸟偷走。
乌鸦是森林里的小偷。趁着鸟父母不在的时候，它就悄悄地把鸟蛋和雏鸟偷走。而且不单是在森林里捣乱，它还会来到村庄里面，把刚出生的小鸡和小猫偷走。
乌鸦可是一种十分聪明的鸟。一二十只乌鸦聚在柿子树上，啄食熟透了的柿子。这时候，如果一个人手持步枪靠近，它们就会高高飞起，一哄而散，远远地飞到步枪打不到的地方去。就算是射击
能手，也不能轻易打下乌鸦。
如果人没有拿枪，就算走近它们，它们也会视若无睹地继续吃柿子；直到走到近旁了，它们才会“喀”一声傲慢地叫喊，然后远走高飞。
如果我们把拐杖像步枪那样举起来，做出射击的动作去吓唬偷吃柿子的乌鸦，这样做一点儿效果都没有。乌鸦对步枪和棍棒、拐杖之间的区别可是一清二楚。
如此狡猾的乌鸦此刻正打雏鸟的主意。它从高高的树枝上一根一根地往下飞，灵活地摆头四处张望，死死盯住鸟巢后，又缓缓地飞到另一根树枝上。
乌鸦看起来好像知道我藏在草丛中。因为它侧着头，目不转睛地向我这边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