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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郑玉虎

我找到了一个法门,超越烦恼的法门:孤独生起的地方,隐藏着超越孤独的法门;不安生起的地方,隐藏着安心方法……如获至宝,心生喜悦。为法宝喜悦,同时也为自由喜悦。活在这个世界上,我已经不需要朋友。不需要朋友,并不是说没有感情,或者没有朋友了,只是不需要依赖这种东西了。事实上感情更好了,只是不依赖了。不需要朋友,也不需要外物。

对他人生也出来一种很深的理解:人本质上是孤独的。没有一个人真的可以理解你。“心心相印”的这个层面,没有人可以走近;概念化(语言化、意象化)的层面,不会有真理解。人与人的理解,多是基于错误构建的自我,是我的投射。完全无我,不以自我为中心的理解,很少见,很难得。但自我是可以理解自己的,深到哪层都可以,而且可以完整地理解到。自我对自己的理解其实也很难得。我不再奢求他人的理解,但我并不消极;相反,是非常积极的,因为我能理解自己。

没法言说的那段体验,里边有一种特殊的知,我把它命名为“真知”。它的特点是直接、透彻、明晰、清楚。不是思考的知,不是推理的知,是感知,直接感知到了。不是头脑层面的知,也不单纯是身或者心的知,是全身心的知,知道的时候全身心都是知道的。不存在知与不知的差异,只是知,只有知,始终都是知道的。不存在对与错的判断。知道的是对还是错?不存在这样的判断。知道就是知道,知道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知道是对的,就是对的;知道是错的,就是错的,不需要判断知道的是对还是错。我如果知道了的话,我会知道自己知道;我如果不知道的话,我会知道自己不知道。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它非常准确,不是我自己可以修改的。

我怀疑这种知,就是孟子、王阳明所说的“良知”,也就是孔子所说的,“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的知。它不是一个哲学概念,是内心实实在在存在的一种东西,是心本身自带的一种功能。每个人都有,不是只有某个特殊的谁才有。它藏在潜意识非常深的地方,所有人共有。但不是每个人都在用。不是每个人都知道怎么用。通过心理体验上的实证,亲自找到它、感受它、使用它、每个人都能学会,每个人都有这个潜能。

王阳明讲“格物致知”的时候,也许他真正讲的不是“格物致知”,是“致知格物”。格物致知的话,是分别研究物的规律,然后从中找到普遍规律,总结成为知识,终获得知。我认为不像。更像是致知格物,用心看,不管看什么,只要物不当其位(哪怕只是一丝一毫的不当其位),心中有一个地方会感觉有点儿别扭(或者说不是那么通畅、舒服);然后调整,归位,用心看,一旦物当其位,心一下就会彻底舒服了,很舒畅,很通透。心有这种功能,这就是我所说的“真知”。比如解梦,给出一个似是而非的解释,心里会隐隐感觉到哪儿不对。虽然一时半会儿说不清,但会隐约感觉差强人意,总觉得差那么一点点。抓住这一丝的不舒服,仔细、认真地思考,就会发现的确不对。直到找出那个的解,然后心会感觉,一下都舒服了,整个都很通透。比如看画,里边有个细微的问题,那么心会隐约感觉有点点别扭。比如听音乐,中间夹了一个错误的音符,你的心会咯噔一下——尽管你并不懂音符。

这种知有一个特点:知同时就是心理能量本身。并不是在心理能量外单独有那么一个知,它们是同一个东西,不能分离,不能分割。香蕉好不好吃?吃就知道。不吃不会知道,不吃就知道是假的知道,肯定不是这种知;但也不是先吃,然后判断好不好吃,判断不是这种知。这种知就是吃本身,吃在嘴里,自己就知道好吃,或者不好吃。没有判断,就是经验本身。王阳明讲的很清楚,“知行合一”,这个说法极为贴切。“先知后行”,“先行后知”,说的都不是这种知。如果是这种知的话,知跟行必然是在一起的,知就是行,行本身就是知。

这个知对我特别重要,经验过这种知,我的心自然获得了一种功能:明辨是非。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没法含糊。我能骗自己,但是我骗不了自己的心。我二大爷的画画得不好,我没法说好。而且只要看一眼,就会清楚地知道哪里不好。即使二大爷咳嗽示意,也没用,不好就是不好。即使他继续咳嗽,也没法歪曲我心的眼睛。课堂上有些督导,大家都觉得好,没什么问题;我会知道某个地方实际不对,蒙不住眼睛。这个“知”更多还是指向自我。成长路上,难免跑偏,这里不偏那里偏,要么偏左要么偏右,总之就是没法不偏。是这个知,一次又一次把我拉回,避免偏离轨道、冲向悬崖。成长越往后,越发现这个“知”实在太重要了。

另一个重要的地方,是它越来越多地把我的知行统一在一起,行越来越多地实现了与知的合一。这个合一的实现意义重大,不夸张地说,之后所有的成长,都是在围绕这一点展开,任何点滴的成长,都跟它脱不了关系。

       ……

作者:李拯

深藏内心的自卑,从小到大,都伴随着我。害羞、紧张、不自信经常在我的情绪中体现出来。也许外表大家看不出来,但我自己知道,我不能接受自己弱小,我表现得自信,表现要强,容易嫉妒他人,其实底下是深深的自卑。

我是家里三个孩子中的老小,哥哥比我大八岁,姐姐比我大六岁。小时候爸妈太忙,哥哥姐姐带我的时间比较多,那时候我就觉得自己各方面不如哥哥姐姐,婴幼儿的自己会用乖巧听话、努力做事、努力学习来抵御内心的弱小感,想跟着哥哥姐姐玩,但他们经常不带我这个小不点。

上学后,爸爸非常看重我们三个孩子的学习。记得在小学二年级的时候,背乘法表没背好,我被数学老师责骂:你们家三个孩子,哥哥姐姐学习那么好,尤其是你姐姐,你怎么背个这个都背不好。被老师责骂的这一幕,深深的印刻在我的心里,从那时起就产生了这样的想法:我一定要超过哥哥姐姐,我不能落后。

“勤奋”是我面对自卑感的武器。

小学毕业,我勉勉强强进入了初中的重点班,是班上倒数几名。因为觉得自己不如别人,所以我非常努力学习。那个时候的我还给我学习好的同学下战书,每天学习至深夜。初二下学期时,我的学习成绩下降,拿着班上第十几名的成绩单回到家,爸爸脸上的不满和厉色我至今还记得,他把我的成绩单从窗户外扔进屋里,令我羞愧难当。为了不让爸爸失望,我只能更加地努力。

中考,我以全校的成绩考入了市里的重点高中。

初中的我可以说“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记得那时我有一些信条,比如:求人不如求己;与其羡慕别人,不如让自己成为别人的榜样,等等。我的内心始终不相信自己真的很好。记得那时有个同学评价我,“学习好很善良很亲切”,我的内心充满惊讶和欣喜。

因为是初中全校进入重点高中的,高一的我还是自信满满的;可惜好景不长,不久我的学习成绩开始下降,各方面都找不到自信,只有英语是我的骄傲。因此我在班级上很爱发言,可是高二的时候,有一次我发言次数太多,总举手,结果老师并不点我名,我一下子就觉得自己很不好,觉得自己太爱炫耀。现在回想,那时的我好强,找不到自信,内心非常失落,太想从某个点上获得认可了。高中的我苦闷、压抑、学习压力非常大,非常希望自己考进名校,继续初中时期的辉煌,可是后并未如愿,我只考上了北京林业大学的林产化工专业。虽然也是“一本”,可离我心里的目标还是不够的。

从大一开始我纠结的就是我的身高,为什么我就不能长得再高一点?为什么我个子不到155cm 呢?为什么我的腿不够直?为什么我的眼睛那么小?为什么我就不能考进一所更名牌一些的大学?为什么我进了林业大学还学了一个这么冷门的专业?当我遇到名牌学校的学生时,我明显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自卑。为什么我喜欢的男孩子不喜欢我?为什么我不喜欢的男孩子却来喜欢我?为什么我在乎的人却不在乎我?为什么我不够坚强?为什么我要那么脆弱?为什么我那么敏感?为什么不够漂亮呢?为什么我不能更受人欢迎呢……

直到我开始学心理学,我开始了解我自卑的来源和应对,并且开始真正学习正视我的自卑感。阿德勒写过一本《自卑与超越》,他提到,自卑感是行为的原始决定力量,自卑感本身并不是变态的,人的行为都是出于自卑感及对自卑感的克服和超越。我发现我的成长就是一个超越自卑的过程。

我是家里小的孩子,小的孩子没有话语权。我潜意识是以乖巧懂事、学习努力来获取父母关注的,我学习规避哥哥姐姐获取关注失败的经验。我采取的是表现好,委屈自己来获得好的认可。由于小,比较受宠也比较受保护,但小的孩子的想法也容易不被重视、不被尊重,在家里没存在感、没位置,大事小情不让我参与,这让我产生了弱小感和自卑感。

我是计划生育外的孩子,出生前,妈妈东躲西藏,我在胎儿期便感受到不安和恐惧。出生之前父母期待的是男孩,之后的成长过程由于父母工作太忙,我经常被一个人放在家里,内心体会到的是被忽视。

一个早期被忽视的心灵,内心深埋一颗自卑的种子。

       一次体验的过程中,我发现三四岁的我,觉得这个世界不值得信任,我得靠我自己。这个信念产生的那么早,影响我很深远。为什么我觉得世界不值得信任?因为我觉得早期我的生命不被真正欢迎。小时候的被忽略,没人真正看到我,懂得我的感受,让我觉得恐惧、愤怒、难过、伤心、委屈。小小的我,深藏自卑。于是我说,那好,那我就靠我自己。

作者:甄静慧

想要寻求救赎,所以被黑暗与苦难中的人吸引,选择记者这么个职业。那些年因着工作,接触了各种各样的边缘人群(艾滋病人、性工作者、囚犯、上访者、精神病人);去过各种阳光照不到的角落(麻风村、戒毒所、传销组织、走私基地)——跟那个拿着救赎名单,面对着一个个恐怖棺材的梦何其相似。但,这个过程中,我的内心也一再感觉到情结的荒谬性。

当我忘记记者只是一个记录者,总是抱着一种英雄主义的心态,以为自己可以为别人做些什么,很快就会被现实“啪啪”打脸。记得大学毕业那年,世界麻风病日,我主动要求到麻风村去采访。麻风病曾被视为绝症。麻风村的存在是为了将病人与健康人隔离,防止传染,所以它们都在孤岛上,与世隔绝。说是“村子”,其实不过是荒岛,没有物资,缺医少药,病人被赶上去后就自生自灭了,只有幸运者可以存活下来。虽然同行的志愿者提前反复告诉我要做好

心理准备,我还是很难形容走进去那一刻的震撼。岛上全是老人,他们的身体大多支离破碎,触目惊心。常见的是双腿腐烂。初都是从一个小伤口开始,慢慢发炎、腐烂,从脚掌到小腿、膝盖,渐渐整条腿烂掉,直到有医疗志愿者涉足这里,替他们截肢,方得解脱。双手健全的人也少,很多人十指的两个指节都没了,留下半寸指节,如爪子一般箕张着。因麻风杆菌侵蚀导致的严重皮肤毁坏就更不用说了。至今还让我印象深刻的是,有位老太太,70 多岁了,坐在屋外,没有眼球,脸上只有两个圆的、淡血色的洞,也没有手指,还在自己淘米做饭。

一开始,我是出离愤怒的。这些老人,都是被自己的至亲抛弃,赶到这里来。要说那时人们害怕绝症,没有办法。可是早在20 世纪80 年代,中国已经基本消灭了麻风病,这些老人也早已康复,然而他们的亲人甚至亲生儿女,仍然不把他们接回家。要知道,他们的手足残疾并不是麻风病造成,而是因为一直困在孤岛上,没有医疗条件处理,所以哪怕是普通的炎症和破伤风,都会付出惨重代价。那时年少气盛的我,自然而然地把这些老人视作受害者;而那些放逐他们的人,以及他们的儿女,则被我认定是自私、冷漠的。

但意外的是,老人们并不太领我的情。村长拉着我,再三请求,不要向外透露孩子们的信息,不要指责他们。“你不知道,家里有一个麻风病人,会受到怎样的歧视。”他说,即使你说自己已经好了,别人看到你的样子还是会害怕。其实村长的身体看上去是健全的了,儿子也希望他回去,但他还是宁愿留在这里,生怕影响到年幼的孙儿孙女。

这是一份那么厚重的爱,令人无法不动容。但终究还是意难平,我只能找到政府不作为的茬,凛然批判,也算满足了无处安放的正义感。

作者:郭筑娟

童年缺失爸爸保护的我,在妈妈的关爱和约束中慢慢长大,替代着爸爸成了陪伴妈妈的“小丈夫”。独立、懂事、能干成了我的代名词,学习成绩好、家务活利索、自律,我是妈妈觉得有出息的好孩子。1979 年,天大的好消息来了,爸爸回家说他平反了,自由了! 妈妈高兴得哼着小曲包饺子,爸爸带着我上街买我喜欢吃的发糕,我好想向小伙伴炫耀我也有英俊、帅气、高大的爸爸,好想对着嘲笑我、奚落我的人说,哼,看你们谁还敢欺负我!然后昂着头、挺着小腰板,不屑地从他们面前走过,剩下面面相觑的他们目瞪口呆留在那。

爸爸平反后选择留在省会,计划工作稳定一段时间后托关系把妈妈调过去,于是我就盼啊盼,盼着这一天早日来到,盼着一家三口在一起的日子。那会儿我已经上初中,有时和同学谈到未来,我心里会偷着乐,说不定过几天我就去省城读书了!由于爸妈工作系统不同,调动工作成了心烦之事,我初中毕业也没去成省城读书,一家人在一起又变得遥遥无期,到后来干脆也不盼了,还宽慰自己说,“不去也好,这有好多朋友和同学,真去了省城朋友都没有一个。”

1982 年冬天妈妈脑溢血突发并深度昏迷,我守在妈妈身边,好想她能醒过来。到医院探望她的人很多,有些阿姨看着木然的我,拍着我的肩膀安慰,没事啊,别怕!我心里非常反感她们说的话,但还懂事地说着谢谢,站起身来送她们。妈妈的好朋友国素阿姨握着我的手,跟我说,“你还有阿姨呢,有我在,你就不会饿着!”我一边拼命点头一边哭着喊着妈妈你起来……那三天的日和夜寒冷漫长,空气都是凝固的,昏暗的病房、长长的走廊、昏迷的妈妈、瑟瑟发抖的我,就连窗外的天空也是灰蒙蒙的。我祈求老天爷不要收走妈妈,央求医生快给她治疗,盼着爸爸赶紧出现。直到医生检查两侧瞳孔放大,对光反射消失,宣布死亡,我都不愿意相信妈妈真的走了,就这样一句话也没留下就走了!把我扔在萧瑟冰冷的寒冬,寂静空荡的夜里。爸爸心急火燎赶到也没能见上妈妈后一面。我印象中妈妈眼睛一直闭不上,追悼会时,我悄悄跟她的学生说:“你去看看,我妈妈是不是没有断气啊?”帮忙的阿姨叔叔们知道这事后对我说:“你妈是放心不下你!你可别再胡想,要不你妈去了另外一个世界也不安生。”还让我跪着承诺:“妈妈放心吧,我会好好的,我会长大,爸爸已经回来了!”

妈妈真走了,小时候常说的那句——“有一天我要是走了,你咋办?”真的应验了!咋办啊?连怎么安葬妈妈都要问我的那个爸爸,让我感觉到不是能依靠的人,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无助和绝望……泪无声地流下,我越发地悲伤。“哭是没有用的!接下来的事你都得自己去考虑、去面对、去解决!没有人能够帮你,得自己靠自己!”那一刻我必须长大!我把妈妈的钥匙拴在裤带上,一边做主张罗妈妈的后事,一边告知爸爸,我决定听从妈妈老朋友的建议,不读书了先工作。葬礼那天,冬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应和着大家悲伤不舍的哭声,我则梗着脖子咬着牙不让一滴眼泪流下,深一脚浅一脚在泥泞的路上往前走。

再独立我也才17 岁,再坚强也还是一个半大孩子。妈妈离世半年后,爸爸为了我毅然放弃省城工作,调回我在的县城,空荡荡的房间有人和我说话了,我早上敢推开窗户通风,晚上敢关灯上床睡觉了。白天我努力学习去适应工作环境。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个孩子穿着不合体的成人款上衣,看起来圆圆脸、胖胖的身体里是一副虚弱的骨架。有时用手去触摸镜子里的孩子,我的眼里就会有泪。习惯了妈妈的关爱和庇护,早上我怕睡过头;晚上不敢早睡,怕梦见妈妈醒来后更伤心,每天除了工作还要买菜、做饭、洗衣服和照顾爸爸。有时同学们约着来看我,听他们说学校的事、复习考试的事,我心中那种遗憾、失落啊,好几次都想跟爸爸说我不上班了,想回学校读书、高考。可想到要是不珍惜妈妈用性命留给我的这份工作,该是多么不孝,于是立马就把这些想法丢掉。后来我才明白,当时我那么决然地选择不浪费工作指标(当时有顶替工作的政策),要养活自己先工作的决定,实际上还有一层心理意义——延续与妈妈有关的环境和人,这样就意味着在我的心理世界里,她还存在着,我和她并没有分离。

青春花季绚烂多彩,灿烂、激情、美时光的青春年华刚来到我身边就离我远去了,我不得不步履蹒跚、快速长大,因为孤单、无助、害怕、恐惧无处安放,因为感觉未来充满荆棘坎坷,我只能用独立、自主、坚强的自我暗示催眠自己,这样才能活着、活好。我尽量接近和交往年长的老师,学习她们如何生活,怎么和别人打交道,我用坚强的方式战战兢兢、摸爬滚打适应着,磨炼着,长大着,学着做事做人,渐渐地以为自己真的很坚强。

作者:曹昱

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哲学家们思考过这个问题,于是人们就想当然地认为这是专属于哲学的问题。只是大人们很可能忘记了,在他们自己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思考过哲学的基本命题了,因为孩子们离生的本源近,初心的迷失很少。

我从哪里来?两岁的我就问过妈妈这个问题。妈妈说,我从她的肚子里来。我仔细看着妈妈的肚脐,问了第二个问题,它这么小,我这么大,我是怎么出来的?妈妈说,你原来很小,后来长大了,你以后还会长得像妈妈这么大。我于是惊奇地知道了,我以后会长大——像妈妈这么大,这就是我要去的地方。我于是安心了,“我要成为妈妈”,我想。

两岁半的时候,隔壁家有个小弟弟出生了。一天,妈妈抱着他很亲昵,我看着也想和小弟弟亲昵,妈妈逗我,给我唱,“小白菜,地里黄,弟弟吃面我喝汤。”我觉得这个歌很好玩,也笑着跟着唱。妈妈问我:“以后弟弟吃面你喝汤,好不好?”我高兴地说:“好,好。”妈妈见我没有明白“吃面”和“喝汤”的意义,就解释说,吃面就是妈妈疼他,喝汤就是妈妈不疼她。我不高兴地问:“妈妈生的我,为什么不给我吃面?”妈妈说,弟弟是她生的,而我是垃圾堆里捡来的。我不相信,说:“不对,我是妈妈从肚子里生出来的。”妈妈逗我说,“那是跟你闹着玩的,你就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不信你问阿姨。”我转头问阿姨,阿姨说是。于是我心碎了——虽然很多大人不相信小孩子也会心碎。我默默地走了出去,我的伊甸园就这样被突然打碎了。

无家可归的我默默流着泪,一直走到大渡河边,我想,“我没有家了,我要让河水带着我去找我的家,我的妈妈。”就这样,我一边打着冷战,一边朝冰冷的河水里走去。这时,一个老爷爷突然拉住了我,用方言很大声地呵斥我,然后就把我送回了家门口。我觉得自己犯错了,带着一份深深的愧疚感与寄人篱下的羞耻感,穿着湿鞋,默默进了家门。

从此,我稚嫩的小心灵里就有了一片抹不去的乌云。这个世界是如此变幻无常,我又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了。这就是我人生中的次迷失,我的抑郁的开始。

或许因为这个迷惑深深触动了我的内心,我开始做梦了——我总是反复梦见一座高高的修道院,和一位慈祥的穿着黑白长袍的西方老太太,我叫她“妈妈”;还有一盏欧式的马灯、一个挂在脖子上的十字架,和灰蒙蒙的天气。长大以后,我惊奇地知道有个地方叫伦敦,那里的人长着和梦里的老太太一样模样的脸……

作者:周烁方

我还记得我次给别人解梦的情景。那是一次放假回家,我亲近的一个发小听说我在学习释梦,就讲了一个很简短的梦给我听。那个梦只有一个场景,简单的动态,然而其中所出现的象征未曾在我读到过的任何书上出现过,我完全没有头绪。他告诉我那个梦的时候是上午11 点左右。我不知道能干什么,但是我知道我要解开这个梦,于是我把这个梦的场景放在我的脑海里,时不时地想一想,问一问自己: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个梦在我的心里放了一整天,一直到下午五六点的时候,突然我就知道了这个梦的含义,没有原因。我把我的解释告诉了他,他在折服的同时也表示惊叹,因为这里面涉及对他现实生活细节的一个猜测,他没有告诉过别人,实在不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多年以后我才知道,这是一种叫作直觉的心理功能,而当时我无意识中使用的这个方法,在意象对话疗法中叫作“领悟”技术。

这次释梦的成功给了我很大的鼓舞,尽管我当时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解出来的。从那以后,释梦逐渐成为了我生活中极其重要的一部分。这里要特别感谢我的这位发小和另一位高中好友,是他们对我给予的信任,以及他们所贡献的梦境,使我踏出了释梦生涯的初几步。

释梦在我的生活中很重要,这样说好像很奇怪。我不靠它吃,不靠它穿,但的确在释梦过程中,我的心好像“活”了起来,不论是探索我自己的梦,还是给他人释梦,整个过程都有某种难以言表的“意义”。于是释梦在我实际生活中所占的比例也逐渐多了起来。尤其是开始在网络上,在百度贴吧上释梦的那一段时间(大约是在大四),一天中甚至有稳定的三五个小时会用来释梦。我把那段时间的体验定义为一种“成瘾”,每天不解梦,心里就不舒服,就好像少了些什么,心慌、难受。现在看来,那时的我已经对“释梦者”这个身份有了深深的认同,这一认同远大于我是名牌大学招牌专业的学生。

混混噩噩的大学生活,伴随着逐渐萌发壮大的释梦活动,我来到了大学三年级期末。一个不可避免的问题摆在我的眼前:是否要考研究生?按我的成绩,保送是没戏了,如果想上研究生就要考试,应该还比较有希望。而考研在我和我父母的心中都是必然的选择。我突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重要性——如果我考计算机专业的研究生,那么计算机将会作为我的职业伴我终身!我真的愿意吗?一天八小时,每天的工作就是和电脑打交道,编程写代码。我设想了一下,发现那样的生活对我来说是灰暗无味的,完全是浪费生命,不管能挣多少钱我都不会快乐。那么问题来了,不以计算机为职业,我未来能干什么?一个不可能的想法冒了出来——心理学。我是不是可以转行学习心理学呢?那时的我,对于心理学需要学什么、未来做什么工作、具体就业前景如何,完全一无所知。可是这个想法一诞生,就如同野草一般在我的内心疯长。我开始在网上查找相关资料,考察这一想法的现实可行性。考察的结果是,可行,但是很难;因为同样需要参加研究生考试,而考的内容都是我从没学过的内容。

怎么办?怎么办?离研究生考试报名还有一个月,而我心乱如麻,前途未卜。一面是我熟悉、有把握但毫无乐趣可言的未来,一面是富有乐趣和意义但全然未知、毫无把握的选择。选择个,我不愿、不甘心;选择第二个,我怕自己盲目冲动,终什么也得不到,而且错过了个选择。需要做出抉择的日子一天天逼近,内心的纠结感和焦虑感越来越强,我每天在不安中入睡,在茫然中醒来,直到一个清晰的梦降临在我身上。

我回到了小学的教学楼,从四楼(顶楼)的楼梯间向下漂流,原本的楼梯变成了平缓的流水沿着斜坡向下流淌,而我踩着一张竹席顺流而下,几度转折终平稳来到了一层,我从门口走出去,来到了教学楼后的那片空地,二乘三一共六张水泥砌的乒乓球台静静地存在着,仿佛在我离去的这些年它们的时间静止了,而在我返回的这一刻,才发现一切都没有变过..

我睁开眼,心中无比清晰——选择心理学。

       醒来的那一刻我就明白了:心理学之于我,如同乒乓球之于我的童年。里面包含着我的激情,我的梦想,我生命的意义所在。如果不选择心理学,那么也必定如同乒乓球事件带给我的创伤——我将在后悔中度过余生。于是我放弃了当年的计算机研究生考试,在过年的时间才向家人坦白我的心志和决定。父母对我的爱和包容是我难以想象的,他们在不长的时间内经历了震惊、愤怒、焦躁、沮丧等一系列过程之后,终决定支持我在第二年参加心理学研究生考试。他们的支持一直延续到了今天,而且越发坚定。

作者:王路骋

2008 年5 月,有一次我坐公共汽车,听到一个人说“管得着吗”。我对这句话很有感觉,通过意象我看到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她对外的情绪是愤怒,她自己的情绪是委屈。这个小女孩,穿着方格的上衣,比较瘦,头发扎成两个刷子。在她面前站着一个高大的妈妈,对孩子说这样不应该做,那样不应该做。随后,我还询问了几个同学,他们反馈自己看到的意象和我看到的差不多。

可是麻烦就来了,我这样共情来的母女意象在我心里待了一周多,挥之不去。并且,母女关系不和谐,让我心里一直有别扭的感觉。后来我就想我可以试着调节这个意象呀。做了很多遍的尝试经验后,我在想象中让妈妈递给孩子一杯果汁,说“妈妈是爱你的”,这个时候孩子终于可以听进妈妈的话了。“可是,妈妈,你对我说这样不应该,那样不应该,我觉得很难受。”意象中,妈妈愣了一下,好像孩子的这个表达,让她次注意到女儿的感受。于是,妈妈解释说:

“妈妈这样说,是担心你外边做的不合适,别人会找你麻烦。”孩子就回应说:“妈妈你放心,在外边我是有眼色的,我知道该怎么做,不该怎么做。”意象中,妈妈再次定眼看看女儿,觉得女儿是聪明的,于是说:“你是好孩子,在家里我也不用太管你了。”“妈妈,我爱你”。于是意象中母女的矛盾有了和解,再看看,女儿的格子衣服变成小碎花衣服,头发也不扎着了,是个可爱的娃娃头,身子也变得胖了。意象进行到这里,我舒心了,也放松下来。随后也就不觉得困扰了。

接着我想,我能解决共情来的意象中的问题,我可不可以自己看看内心意象的问题呢?这个女孩是被限制的委屈,我自己意象中的小明是被压制的委屈。于是我回到自己的意象中,小明对压制自己的大手说:“爸爸,我知道你有担心,怕我在外边出头被打击,我理解你。”意象中大手变松了,变软了。随后小明说:

“爸爸,我知道怎么保护自己,我知道在外面可以做什么,你放心吧。”接着意象中的大手拿开来,原本方头方脑的小明意象,变成了虎头虎脑的小明。意象调节至此,我开心极了。有了这段经历,我觉得自己学习意象对话,真的是开窍了,自知、真爱、行动就是这样被我感受到了,我信任意象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