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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图亚特王朝何以刻意保持对这种奇迹的垄断,这确实不难明白。病情痊愈且认为痊愈之功归于国王之手的患者,很可能就是坚定不移的君主制拥护者。一个罕见的案例留下了一份文献,这份文献生动地描述了一次幸运的国王触摸所促生的精神状态。波利特勋爵是一位贵族,他有一个女儿,这个可怜的孩子被瘰疬病摧残得面目全非。波利特勋爵于1631年将她送到宫廷,接受国王的触摸,病情立刻好转。国务大臣杜切斯特勋爵负责引领女孩觐见国王,事后女孩的父亲写信致谢杜切斯特勋爵。我们今天仍可以读到这封情真意切的书信:“您送还病情大为好转的小女,令我这患病的父亲精神大为振奋……我内心无限欢愉,国王陛下俯允为我可怜的孩子触摸,通过陛下神圣之手,上帝施以恩典,国王陛下把孩子还给了我。我曾对孩子失去信心,以致我要人收拾她的骸骨,认为她将一去不返,但她安全返回了家中且日渐康复;她的神色每每使我想起国王陛下对我和小女的慷慨恩德,让我感恩涕零,无以言表。”?毫无疑问,这位贵族当时表达的这种情感,想必一定也是一位地位更卑微的父亲或母亲所共有的,但他们的声音都没有流传下来。这样的欢乐无疑源于一种幻觉,但对于我们生活于今天的人们,这有什么要紧呢?如果我们怀有偏见,拒绝承认充满感激之情的人们心中流露出来的情感,认为它不是历史事实,那么我们将无法健全地理解人们对君主制的忠诚所具有的力量。波利特勋爵虽然出身于清教家庭,但他后来加入了反对议会的国王阵营。可以肯定,对从前国王奇迹的记忆,不可能是决定其立场的原因,甚至不是主要原因;但人们怎能相信,他做出决断之日,没有想到那个绝望之际被治愈的患病的小女孩呢?

神圣王权(royauté sainte)观念差不多是初民社会留下的遗产;这种观念借助涂油礼仪式和整个君主传说的扩展而得到强化,而且也为某些狡黠的政客所巧妙地利用,尤其是对君主传说的利用更显精妙,因为他们通常都相信这种观念。所以,民众被引向偏见而支持这种观念,这种观念萦绕于民众心头,也就不足为奇了。于是,圣徒无不具有神功奇勋,神圣事物与人物无不具有超自然能力。此外,在我们的先祖居住的神奇世界里,他们对于何种现象不准备从宇宙秩序以外的原因加以解释啊?某一天,法国卡佩王朝和诺曼时期的英国诸王——或为他们谋划的某些大臣——为了强化他们脆弱的威望,萌生念头,想到用手去创造奇迹。由于诸王自己相信其职能及王室血统赋予的神圣性,他们也许认为宣称拥有这种能力乃是简易可为之事。人们发现,一种可怕的疾病,经过国王的神圣之手触摸后,有时痊愈了或好似痊愈了。他们怎能不将其归于因果关系,断言期待的奇迹确实发生过呢?正是一定有奇迹产生的信念,促成了人们对奇迹的信仰。这个信念使得对奇迹的信仰充满活力,使得这个时期各代见证人日益增多,使得所有人不可能怀疑那些证言似乎基于经验的见证人。至于可能相当多经国王触摸而病情依旧的病例,人们很快就忘却了。虔诚心灵怀有的愉快乐观情绪就是如此。所以,在国王奇迹的信仰中,我们难以看到其他东西,只有集体错误造成的后果:较之充满人类史册的其他大部分错误,这种错误是比较无害的。甚至在奥兰治·威廉时代,英国医生卡尔就评论说,不管人们对国王触摸的效力持何种意见,它至少有一个好处:它是无害的,?相对于往昔药典保存的众多瘰疬病治疗法,这是它巨大的优越性所在。人们诉诸这种被普遍认为行之有效的方法,这种可能性在有些时候必定阻止了患者使用更危险的治疗方法。从这个纯粹否定性的观点上,我们做这样的设想无疑是正确的:不止一位可怜患者病情的缓解受益于君主的触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