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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何去何从?

我们的明智并非来自对过去的回忆,而是源自对未来的责任。
——乔治•萧伯纳(George Bernard Shaw)

伟大的冒险在前方。
今天和明天尚有待探索。
机会和变化都由你谱写。
生活的禁锢也由你打破。
——约翰•罗纳德•瑞尔•托尔金(J.R.R. Tolkien)

长久以来,人们都认为自己是独特的,是比这个星球上其它生物都要高贵的。从某种程度上可以这么说。单单从数字上我们就取得了非凡的成功:我们共有七十亿人口,我们所构成是生物量是其它野生陆地脊椎动物总和的八倍。在长达几百万年间,我们曾与其它直立行走的人族一样,带着石器以小群体存在,而现在,我们是幸存的群体,同时还拥有着无与伦比的巨大力量。短短五百代,我们就从石器时代步入了使用智慧手机和进行太空探索的新时期。生化、纳米和计算机技术等领域的进步为我们快速开创无数的新科学前沿。
这些进步的一个关键是一项发明,它改造了我们积累创造并有效分享心理场景的能力,它就是:文字。
现有证据表明文字一开始并不是像我们想象的那样由诗人、哲学家或者历史学家所创造的,而是由近东农业群体的会计发明出来的。 在上一个冰河世纪的末期,一些部落逐渐放弃采集狩猎的生活方式,开始追求定栖农业形式,这使得人口能够快速增长,同时也是发展的催化剂。 这些部落选择性地培育野生植物中有着存在有利特征的品种,终培育出一些高碳水化合物的谷物如小麦和大麦,它们也比较容易储存。这些部落也开始圈养野生畜群动物,如绵羊和山羊,随后有选择的挑选和繁殖推动了驯养的进度。农耕需要计划、合作和劳作。但是这些活动能够带来粮食结余,这让一部分人逐渐把精力从寻找食物转移到其它活动上。谷物、肉类和其它食物的分配让人们能够在贸易、建筑、性交易、安保或行政方面谋生。这些人类建造起了首批城市和庙宇,更加复杂的文明,包括语言、牲畜和庄稼,都开始传播到其它地方。经济活动也开始扩展,早在九千五百年前黏土代币就被用来协助人们的记忆。不同的形状,例如圆锥形和圆柱形,代表不同的商品单位,比如用来衡量谷物或者动物的单位。一千年后,印章开始出现,它们被用来识别代币所代表的产品的主人,这开启了会计方式的全新境界。农民、寺庙管理员和商人从此能够记录他们的交易和事务,包括债务和抵押。
约五千五百年前,苏美尔会计们开始使用密封的中空黏土容器把代币保存更长的时间。一旦被密封,想要检查容器内的物品就必须将其打碎,所以有人想出了更加聪明的办法,那就是先把代币的符号和数量印刻在黏土容器外面,然后再把代币密封进去。外部的六个印记代表里面有六个对应的代币。没过多久人们就意识到把代币封在里面并没有多大意义。随后,黏土容器被印刻的黏土板所取代,这项技术也逐渐在叙利亚和美索不达米亚区域传播开来。接着,会计们开始添加描绘的象形符号,而不再使用印压的方式,例如使用小标记来计数,或者使用大麦穗的简单符号来代表大麦。符号逐渐被简化,使用基本的楔子形状(拉丁语为cuneus)组合成各种变形的楔形文字出现于五千多年前。终,抄写员开始使用文字来记载除了会计事务以外的内容。接下来的就是历史了——因为都记录了下来。
文字让我们能够以过去从未有过的方式跨时空地交换想法。比如,乌尔城早期的题字雕像上记录了国王的名字、称号和血统,他曾建造的宫殿和庙宇,以及曾征服的土地。文字还被用来记录创世神话、法律、祷词、历法、教义和镇墓文等。法老和国王指派使者分发书写下来的法令、信件和权证。邮递业务终于开始在波斯、罗马和中国兴起,普通人也可以交换他们的想法和经验。古希腊历史学家开始系统地记录战争和各种重大事件。一旦被写下来,想法就变成了可以长久保存的东西。
一些文字教义开始被崇尚为神圣的来源,宗教经文拥有无上的力量和持久的影响。今天主要道德传统中的绝大部分都源自约两千五百年前那些极具影响力的思想者。在那个时期,印度的佛陀、中国的老子和希腊的苏格拉底都开始传播自己的哲学,更早一点还有波斯的琐罗亚斯德(Zarathustra)。甚至有可能是一个人,就像戈尔•维达尔(Gore Vidal)的历史小说《创造》(Creation)中虚构的琐罗亚斯德的孙子那样,活了足够长的时间,把智慧传授给了这些伟大的人。为什么这些极富影响力的道德传统几乎是同时出现的呢?原因可能并不是道德洞见的巧合(或是神灵沟通),而是文字传播的影响。一经写下,道德教义变得规范化,从而能够以过去口述传统做不到的方式快速传播。社会准则变成了文字律法。就算,比如说圣经《旧约》(the Old Testament)有着各种解读,人们总能翻查原始的版本。
书写下来的文字能够引发批判式的反思、集中辩论和评论。读者可以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接触到他人的想法,并在其基础上构建自己的看法。比如,亚里士多德的文字影响了随后众多西方哲学思想。如果单单依靠口口相传,我们只能听到他的想法的一些片段,而无法辨别在原始想法转述过程中发生了哪些增减。有了文字,我们就能够在作者去世几个世纪之后继续“聆听”他们的声音。他们的场景构建心智仍然能与我们发生关联(尽管这些信息流是单向的)。我们可以从逝去的人们身上学到知识,从某种意义上还能够与他们进行跨时空的合作,证实一个思想,揭露一个看法,确认一个观念。就像卡尔•萨根(Carl Sagan)说的那样:“图书馆让我们因见解和知识联系在一起,这些财富是由伟大的智慧艰辛地从自然界所取得的,它们萃取自整个星球并贯穿历史长河,是我们好的老师。它们孜孜不倦地指导我们,激励我们为人类的集体知识做出自己的贡献。”
在很长一段历史时期中,文本是手抄或印刷在丝绸、竹片或纸上上的,这不仅限制了分发的数量,而且十分脆弱容易丢失。书本在当时是极为珍贵的财富。两千三百年前,亚里士多德的学生组织建立了亚历山大图书馆,目的是为了系统化地收集全世界的知识,馆藏成千上万的卷轴。它让文化的累积进入了全新的境界。随着它的终毁灭,众多有关古代世界的想法记录也都烟消云散了。公元前48年,在凯撒进攻时燃起的大火中,许多文件都被损毁,但是在那之后,这个图书馆仍然作为科学中心存在了几个世纪。后一位著名的图书管理员是女数学家和天文学家希帕蒂亚(Hypatia),公元415年她被亚历山大城的大主教西里尔(Cyril)的追随者所杀害。大图书馆在人类文明的星空中黯淡下来,黑暗时代降临人间。
我们渴望交换想法的欲望驱使我们寻找更为有效的媒体。三世纪在中国发明的木板印刷术使更快速的复制过程成为可能。欧洲人随后也赶了上来,1440年发明出的古腾堡印刷机革新了批量印刷产业。在一个世纪之内,欧洲的图书数量据说从几万册激增到数。书写下来的想法和观点在全世界范围内拥有了更多的读者。十七世纪开始的报纸印刷更是让人们的注意力集中到相同的场景上,也就是所谓的“时事”。
印刷帮助人们把分散的精力集中起来用于理解自然界。图书和期刊在启蒙运动期间为人们提供了交换智慧的机会,那个时代也被称作“理性时代”。份完全专注于科学的刊物是创刊于1665年的《皇家学会哲学会刊》(Philosophical Transactions of the Royal Society),这个刊物直到今天仍在发行。艾萨克•牛顿这样的研究者们曾在刊物上发表自己的发现,一百年后,威廉•赫歇尔也借助它来向全世界宣告那些意义深远的天文学观察结果。如果没有印刷术,他的儿子约翰•赫歇尔的科学归纳法就无法像当初那样引起轰动。有了印刷术,科学家们能够有效地分享数据,比较假设并且系统地进行测试。各项发现能够快速可靠地传播开来,这极大地加速了人类知识的积累。科学家和工程师解决了各种难题并且互相传播各种激动人心的新机会,随之而来的是不计其数的技术突破——其中一些反过来大大影响了我们交换想法的方式。
邮递业务早已让远距离交流变成可能,但是十九世纪发明的电报让长距离心理联结变得即时。同时,机动化的运输为拜访远方的家人和朋友提供了新的方式,因此也让我们可以更加频繁地沉浸在联结想法的激动情绪中。我们逐渐开始依赖各种各样的媒体来满足这一欲望。电话、收音机、电视、传真和电子邮件都是更新的技术进步,它们提高了我们跨越时间和空间进行交流的能力。
互联网和卫星网络的兴起让我们能够在任何地方与几乎任何人联结想法(说到这里,你可能想要抱怨本地网络供应商的服务吧)。网络让人们能够接触到世界各地的人们写下的内容。社交网络,如脸书(Facebook)和推特(Twitter)在许多人的日常生活中占有重要地位,当你读到这里时很有可能已经出现了其它交流方式。对于老一辈的人来说,他们也许很难理解为什么这些基于计算机媒介的互动方式会如此广受欢迎,但它们其实是长期历史趋势的逻辑延伸。这些媒体让我们能够满足自己渴望即时交流和沟通的欲望,无论在哪里,无论我们想分享什么看法甚至包括怪念头。
在全球化的网络之下,我们更多地进行经济的、政治的和智慧的合作。越来越多的人们使用这些技术来讨论、抱怨甚至八卦,以及鼓动和调整合作项目。在过去可能会枯萎而死的想法和爱好,今天却能在拥有相同想法的人们之间开枝散叶。科学和技术的非凡进步得益于通过电子期刊研究报告进行的快速信息交换,逐渐地,通过对外开放的售卖点,任何人都能够使用网络连接来搜索和阅读各项发现。短短几代之间,我们对于世界的本性,以及我们所处的位置的认知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据说特尔斐的阿波罗神庙里铭刻着:“认识你自己(Know thyself)。”林奈出版的对所有生物进行分类的著名图书《自然系统》(Systema Naturae)中,收入了人类,但是他并没有给出人类的分类描述。反而,他只是简单地写下了:“Nosce te ipsum”,这是“认识你自己”这一古老说法的拉丁语版本。
长久以来我们都认为人类在地球上的明显独特的位置是一个奇迹。但是,过去几百年间由系统科学探索累积的知识提出了有关人类的不同观点。直到近我们才发现其它人族曾经与我们的祖先共享这个星球。现在我们明白了人类和其它动物之间巨大鸿沟的一部分是由于我们近近亲物种的消失。当把视角扩大到几百年、几千年、甚至几百万年时,我们会对我们是谁这个问题产生不同的观点。我们祖先塑造了这个世界的大量区域,他们烧毁森林、排干沼泽、驯养其它物种并把一些生物赶尽杀绝。随着工业化进程,我们的力量呈现里程碑式的提升,我们可能是代觉醒起来认识到自己正在快速改变这个星球的人类——这可能会掘空我们未来繁荣的根基。只有更清晰地认识到我们从何处而来以及我们是谁,才能更清楚地看清我们将去往何处。
圣人、先知和占卜者早就开始从事预测未来的工作。就像科幻小说中的发明能够激发工程师一样,预言能够以可预测的方式指导人们的行动。的确,在一些的情况下,有关厄运的预言能够导致大规模自杀事件,而理想化的观点会引发革命。科学不仅为我们提供更加系统化的方式进行解释,它也给予我们可靠地预测未来的新工具——我们还能够借其塑造未来。
我们已经开始系统化地记录改变,这让我们拥有用来制造模型和预测的数据库。根据去年的农作物产量和相关变量如雨水和温度,我们就能推断未来产量。特殊事件,如新发明和一个生态系统中新物种的引进,仍然是较难预测的,但是更持续的变化是比较容易测绘的。统计学模型把不计其数的变量联系在一起,这让复杂的推断成为可能,我们甚至能够量化可能犯的错误。我们逐渐能够预测人们关心的许多事物,例如我们可以活多久,什么时候会耗完某些资源,以及我们的活动对动植物群会产生怎样的后果。环境影响研究现在已经相当普遍。计算机模拟可以用来构建如果我们顺着一条路径走下去会发生的场景,以及如果我们改变一个或多个参数,会发生什么。我们能够从可能性、概率和合意性等角度比较未来可能发生的各种情况。
在宏观生态学角度来看,目前的模型能够预测气候、大气和海洋可能发生的巨大变化。栖息地、生物多样性和石油或鱼类等资源的锐减,以及垃圾和污染的累积,已经被广泛认知为可能产生重大后果的全球性问题。我们能够做些什么来避免灾难并创造出可持续的未来呢?人类在诸多方面已经濒临断裂点,我们终于开始全球化地交流想法,并认识到人类生死与共的命运,能够意识到这些已经是足够幸运了。
我们的未来取决于我们能够多精确地构建未来场景,以及我们能够多有效地联结想法来合作解决全球难题——这些正是把我们同其它动物区分开来的能力(但可能正是这些能力让我们陷入今天的糟糕境地)。我们面临着巨大的挑战,意识到我们的影响对于应对这些挑战是至关重要的。让问题止于我们。目前没有迹象表明地球上有其它生物能够参与到辩论中来或解开谜题。我们是有能力计划更好的未来并通过战略合作来将其实现的物种。

本书回顾了有关人类独特性的本质和起源的已知证据。这些数据帮助我提出人类心智的独特性主要依靠两条腿:开放地创造嵌套心理场景的能力,以及深层的渴望分享心理场景和经验,也就是与他人想法发生联系的动机。这些特质大大改变了我们互相交流、接触过去和未来的方式,影响了我们对合作的理解和合作本身,以及我们的智慧、文化和道德。我们设法创造了一个快速高效的文化继承系统,通过它,人类群体能够积累新的力量。终随着文字的出现,我们设法统治了地球的大部分地区。
当然,这个分析远非鸿沟的终结论。赫歇尔的科学方法的关键就是不断借助更多的观察和实验检测假设。目前的情况至少存在两个方面。一方面,认为非人类动物不具有这些能力的说法需要更多详细的审查。我们需要更清晰地确认动物在一些关键要素,如工作记忆上的能力和局限。如果未来研究能够展示,比如一只猩猩有能力递归地处理某些问题,那么这就证明了该假设在某些方面存在错误。
另一方面,我们需要更进一步检验是否存在被我遗漏的造成人类独特性的其它因素。尽管我们在之前提到的六个领域中看到了两条腿的主要关联性(以及它们带来的结果之间的相互影响),但是我们需要更多的系统工作来检测其它领域是否存在同样的情况。现在,重新审视你对于人类心智独特性原因的直觉想法吧。对于你认为的那些独特的人类特质来说,这两个要素是否扮演着终极重要角色呢?
我的一些演绎也许终会被证明是错误的。新的证据可能会挑战现有调查发现的结果。“浪漫主义者”和“扫兴者”会继续各种诡辩,新的中立位置也会产生。随着科学进步的累积,我们对于鸿沟的理解会变得更加完善。我确信基因学、神经科学、比较心理学和古人类学会为我们带来更多的惊喜。 但是话说回来,目前鸿沟的画面已经比仅仅几年前我们所想象的要清晰多了。在本书中,我提供了这个画面的一张快照。我希望你喜欢这场演示,也希望你的场景构建心智能够受到激发,并借助这些素材进行更深刻的思索。无论我的大部分解读是否正确,我都希望已经说服你相信我们需要系统科学地研究有关鸿沟的问题。
这本书对人类同其它动物区分开来的原因做了探索,但这不应该让我们忽略人类与其它动物存在的众多共同点。我们的想法以一些古老的方式联系在一起。我们的许多基础认知过程、情绪和欲望都并非人类特有。比如,受挫的人们可能会暴怒,这和黑猩猩并无两样。人们可以被鼓动,可以是轻率的,或者是疯狂的 ——尽管我们通常努力抑制这些情绪爆发。我们惩罚违背社会准则的行为,为了建造一个礼貌和文明的社会;我们的文化和道德帮助培养更平和更利于社会的行为。但是,我们也不应否认自己的灵长血统:

达尔文主义者们尽管道貌岸然,但是充其量也就是剃了毛的猴子。
——吉尔伯特(Gilbert)和苏利文(Sullivan)

我们存在动物本性这个想法,为把人类同其它自然界隔离开来的想法提供了一种平衡力。但是,这也不应当模糊我们的确是独特的这一事实。轻视使我们不同于其它动物的能力,和否认我们是灵长类动物一样是错误的。是时候形成一个认知动物和人类之间异同的更平衡的观点了。这也许需要摒弃一些存在已久的自大想法,但是绝不可以削弱我们探寻自己独特存在的动力。认识你自己。

对于鸿沟进行的更精确的分析还能为我们带来一些实用的益处。研究者经常通过研究小鼠、大鼠和其它动物以期望了解人类心智功能和相关异常的基因或神经学基础,但是只有在这些动物共享人类某种特质的时候才有意义。对于那些完全是人类独有的特征,使用动物模型在大部分情况下是具有误导性的。对鸿沟更清晰的认识能够建立更好的框架,有助于我们决定这种研究是否有价值。这也许能够拯救一些实验室动物,并且帮助研究者少走一些弯路。
绘制我们现存近亲的基因图有助于解开人类基因的谜题。为基因数据补充非人类灵长类动物的认知和其它特征是极为重要的。那些呈现为人类独有的特征很有可能依赖基因组的这些方面——以及神经系统——的独特性。有关鸿沟的知识减少了研究这些特征所需要的神经学和基因学基础。
出于同样的原因,我们能够利用有关我们和一些近亲的共同点的知识。比如,前文提到过人类和类人猿都具有镜子自我认知以及6b阶段物体恒存认知的能力,而小猿类则不具有这些能力(参考第三章内容)。虽然这些物种之间关系紧密,但是类人猿的这项特征更像是同源特征——也就是说,我们和类人猿的共同祖先在一百八十万年前到一百四十万年前进化出的这项能力被我们都继承了下来。同源特征需要该特征由相似的神经认知和基因基础所继承。换句话说,它依赖于人类和类人猿共同享有的基础,而长臂猿则没有。想要鉴定是什么重大改变导致这一特征变成可能,科学家就需要集中分析类人猿和人类的大脑或基因的相似点,同时这些特征又是小猿类所不具有的。
进化论观点在心理探索的各个领域都逐渐呈现出更多的有利帮助。尽管进化心理学的教科书中还没有出现太多有关我们现存动物近亲或者甚至已灭绝的人族近亲的内容,但是本书中涉及的材料能够告诉你这些方面的知识的重要性。我认为,对鸿沟的仔细研究对于人类心智形成的真正的进化观点是极为关键的。达尔文曾作出心理学的基础会发生改变的预言,也许这个预言会变成现实。

鸿沟本身的未来会如何呢?有三个显而易见的可能性:减小、增大和不变。认为鸿沟会保持不变的想法也许源自于相信人类不再进化的观点——这曾是广泛存在的一个说法。文化和科技的进步是否意味着生物进化对我们来说不再重要了呢?我们如此善于创建人造世界,以致于我们似乎首要是让环境适应我们,而不是反过来。现代医药越来越多地规避自然选择,我们的全球互通也意味着不再会有隔离的角落可以让人类独立地进化出分支。人类心智的进化是否停止了呢?
只需稍微思考就会发现这个场景几乎是不可能的,甚至散发着自大的气息,因为这就像是在暗示我们是终产物——进化成就的终点。我发现很难相信这个星球在经历了四百万年生物形式交替之后,后形成的完美产物就是我和你。思考历史,会发现很有可能我们只是进化长链中的一小部分。如果我们设法不灭绝的话,几万年之后的后代们看着我们就像是在看远古人类。事实上,有证据表明在更短的时间框架里,自然选择已经能够有效地为人类带来基因变化。此外,自然和人为灾害也能快速制造隔离——同时也能制造成功:想象一下人类终移民到其它星球的场景吧。这些走出地球的人们可能很快发现自己处于隔离的环境,这也让独立的进化路径成为可能。总之,进化止于我们的可能性是极小的。
那么,人类心智的进化路径是什么呢?一些数据表明,在过去一万五千年到一万年间,随着人口数量的增加,人类大脑的尺寸却有所减小。考虑到大脑尺寸和智商的比例,这也许反映了在我们获得大部分惊人的科技力量的同时,我们的心智能力却有所下降。这个变化可能的原因是营养和气候的变化,以及我们的社会带来的可能性,随着广泛的劳动力分工以及社会安全网络的增强,人们需要更少的心智能力就能在远古人无法生存的地方存活下来。我们中的大部分人并不需要打猎和采集的技能就能生存得很好,而这些能力对于我们的祖先来说是性命攸关的。也许随着技术为我们完成更多的艰苦工作,我们的人造世界会对我们的心智做出更少的要求。很容易想象在未来我们都可以坐在沙发椅上,在虚拟现实里玩游戏。有没有可能我们的心智能力下降会导致鸿沟越来越小呢?
只要我们还需要设计和维护这些人造系统,那么人类心智就不太可能急速下降。不过,如今自然选择对人类造成的影响是令人迷惑的。那些富有、成功、漂亮和受到良好教育的人们似乎不太愿意比其余的大部分人生育更多后代。也就是说,他们比那些不具有这些看似有利的特质的人们留下更少的基因。你也许会因此担心人类可能逐渐失去优势,终鸿沟也将越来越小。
当然,也有可能我们会以更戏剧化的方式终止人类的成功故事。除了大幅改变环境之外,军备竞赛制造出了一些能够让我们互相消灭许多次的致命武器。战争、恐怖主义或者灾祸可以快速销毁我们的文明。如果我们真是不小心搞砸了,那么重建会让我们耗尽心力,尤其因为我们变得如此依赖科技。爱因斯坦曾警告说:“我不知道第三次世界大战时人们使用什么样的武器,但是我知道第四次世界大战时人们使用是棍棒和石头。”无数文明曾经烟消云散。除了暴力冲突,一些常见原因还包括栖息地破坏、土壤和水源管理问题、过度捕猎和捕捞、引入新物种以及人口过剩。随着我们逐渐被纳入同一个系统,我们面临的许多问题都是全球化的,我们的系统某一天会因为类似原因而崩溃的想法并非天方夜谭。一个可能的惨淡未来就在前方,到时候我们中也许只有极少数幸存者,其它生物也就有了填满鸿沟的机会。
2011年的电影《猩球崛起》(Rise of the planet of the apes)中就出现了类似的场景,电影中的人类释放出了一种致命的病毒,而这种病毒能够让猿类的能力通过生物技术大大提升,当然这个情况真正发生的可能性极小——但也并非无稽之谈。基因工程学是我们拥有影响进化路径的巨大新力量。生化技术的进步,例如把任意细胞转变为干细胞,并终培育成身体部位或整个器官的能力,将为我们带来无法想象的新机会。也许有一天我们能够修改大脑发展并增强我们现存近亲的心智能力,这并不是纸上谈兵。人类越来越多地涉及指导进化本身。有些人把这叫作“扮演上帝”。
人类扮演上帝的行为由来已久。至少从农业活动开始,人们就实行了达尔文所谓的人工选择。我们鼓励培育和饲养那些对我们有用的植物的动物,摒弃那些无用的物种。人工选择对于塑造我们自己的物种有着重要作用。希特勒的种族灭绝和培育等民族的例子可能也是很容易想到的,但是我们在优生学出现之前早已开始社会化地引导人类的进化。死刑和从社会群体中流放出去的惩罚并不只是为了维护社会准则,这些做法也帮助我们选择规避一些不良特质,如容易因暴怒导致暴力行为等。理查德•兰厄姆和布莱恩•黑尔曾提出我们驯养自己如同驯养狗和马。被驯养的动物不仅侵略性较小,而且也比它们的野生同类更能与我们合作,它们的大脑通常也相对较小。所以这符合近发现的人类大脑变小的结论,也符合史蒂文•平克提到的暴力的减少和合作的增加共同构成了人类近代历史的特征。
我们已经通过所谓的自动人工选择获得了一些惊人的新能力。避孕是明显的方式,它让我们能够控制生育量。相反地,我们也能够使用性行为以外的方式让卵子受精。我们逐渐有了更多的机会来慎重地决定除了后代数量以外的方面,例如他们的各种特质:从性别到抗病性。许多人们对这种干预持有可以理解的保留态度。但是想象一下如果你能够通过控制基因变化来防止自己的孩子罹患癌症、老年痴呆症或其它曾经困扰你们家族的病症,你会怎么做?从防止疾病到影响后代的智力或是改变鼻子的形状仅存在一步之遥。这种对于下一代的基因构成进行的直接干预——“人工突变”而非人工选择——可能会在未来我们的几十代、几百代或者上千代子孙中造成剧烈变化。我们塑造自己进化路径的力量越来越大,终人类也许能够使用这些力量来获得更强大的心智能力。
我的预言是,鸿沟将会扩大。事实上,有迹象表明鸿沟已经在扩大。在过去的一个世纪,人们在智力测试上的平均表现以每十年百分之三的速度提高。尽管与前十年间大脑有所缩小的趋势相反,但是一些证据表明大脑的尺寸在过去的一百五十年间有所增加。我们食用更高营养的食物,接受更激励人的教育。我们使用能够更精准进行测量、建模和控制世界的机器和技术来更加有力地支持我们的场景构建心智。互联网和其它电子网络把上百万的大脑连接起来,制造了文化积累的爆炸式增长。想要获得大部分问题的答案只需要点击几个链接。科学不断累积,更伟大的知识反过来为的心智在生物、电子或化学方面打开新的大门,这些都是可预见的。我们正在变得更加聪明——同时,我们希望人类也可以变得更加明智。
还有第二种办法可以让鸿沟扩大。另一种让我们在这个星球上的位置更加特殊的方法就是削减我们动物近亲的能力——把裂谷的另一边推得更远。我可不是说要降低猿类的心智能力,我的意思是把它们赶尽杀绝。灭绝后的它们会把人类近亲的位置让给其它现存物种,这样鸿沟自然就拉大了。让我们面对现实吧:人类已经在这么做了。我们已经可以看到,所有的类人猿物种都已处在濒危边缘,它们数量减少主要是由于一个原因:人类活动。不管是栖息地破坏、丛林肉消费或是宠物交易,我们都在直接造成人类动物近亲的灭绝,这也许不完全异于我们祖先曾经对那些直立行走的人族近亲的所作所为。
当然,也有许多人类正竭尽全力试图制止猿类的灭绝,我鼓励你也加入进来,但是目前对未来的前景预测是黯淡的。在短短几代人之后,我们的后代可能就开始询问他们和自己近近亲猴子的区别是什么。类人猿可能像尼安德特人和傍人一样成为几乎被人遗忘的存在于历史中的生物。所以我们的后代可能对于自己明显独特的身份感到更加迷惑(而且可能被一些诸如猴子为什么有尾巴而人类没有的问题所分心)。让我们确保他们在了解鸿沟的本质和起源之后能够受到启迪吧。我们要更加细心地保护这些无尾近亲,为了它们,也为了我们的孩子们。
我们能够考虑自己行动带来的长远后果。我们是这个星球上拥有足够的洞见能力来规划路径通往合意未来的物种。为类人猿规划一个未来吧。我们已经开始重视自己的活动为地球带来的剧烈变化,我们也逐渐能够预测人类行动可能带来的影响。因此我们肩负着在当下做出正确决定的重担。人类有着奇妙的潜力,能够在即将发生的灾害面前合作地应对,并保护我们的未来,还有我们的亲戚以及鸿沟另一端的近亲们的未来。我们有理由满怀希望。历史不只是由暴力和残酷所组成的,同时还有英雄主义、仁慈和谨慎。我们已经在过去克服了无数障碍,我们比以往更有能力展望未来,步入柳暗花明的新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