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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给动物爱好者
本书是讨论人类对于非人类动物的暴行的。这种暴行已经而且正在给今天的动物造成巨大的痛苦和折磨,这种苦难只能与若干个世纪以来白人的暴行给黑人造成的苦难相比。为反对这种暴行而进行的斗争,与近些年来在道德和社会的议题上所进行的任何一种斗争同等重要。
大多数读者看到上面这段文字,会认为我是在肆意夸张。要是在5年以前,我自己也会对我写的这段十分严肃的陈述付之一笑,因为那时我不知道现在我所了解的事情。如果你仔细地阅读这本书,特别留意第二章(Ⅱ部分)和第三章(Ⅲ部分),那么你就会像我了解的一样,人类迫害动物的状况足以写一本篇幅更长的书。你就可以判断我开头的这段话究竟是肆意夸张,还是对大众尚不知情的一种状况的符合实际的评判。所以,我不要求你现在就相信我说的这些话,我只要求你在读完这本书以后再下判断。
在我着手写这本书不久,我们还住在英国时,一位女士邀请我和妻子去她家喝茶,因为她听说我正在写一本有关动物的书。她说,她对动物很感兴趣,她有一位朋友也写过一本关于动物的书,这位朋友非常想见我们。当我们到她家的时候,女主人的朋友已经先到了,她真是渴望交谈关于动物的话题。她开口道:“我真是爱动物。”接着说:“我养了一只狗,两只猫,它们在一起相处得出奇得好。你们认识斯科特太太吗?她开了一家小型的宠物医院……”她越说越远,当主人端上茶点时,她才停了下来,拿了一份火腿三明治,然后问我们养了什么宠物。我们告诉她,我们什么宠物也没养。她看上去有点惊讶,然后咬了一口三明治。这时女主人加入了我们的交谈,“但是,辛格先生,你们是对动物感兴趣的,对吧?”她说。我们解释说,我们所关注的是防止动物的痛苦和悲惨境遇,反对专横的歧视;我们认为强使其他动物承受不必要的痛苦是错误的,即使那种动物不是人类的一员;而且我们坚信动物受到了人类无情而残忍的压迫,我们想要改变这种状况。除此之外,我们说,我们对动物没有什么特别的“兴趣”,也不像许多人那样对狗、猫或者马等动物有特别的喜欢。我们并不“爱”动物,我们只是要求人们把动物作为独立的有感知力的生命来对待,而不是把它们当作满足人的目的的工具,就像那头猪生前所受到的对待那样,它的肉正夹在女主人的三明治里。
本书不是关于宠物的,所以对于那些认为爱护动物只不过是抚弄猫儿或在花园里喂鸟的人而言,这可能不是一本舒心的读物。这本书是为那些关心结束所有压迫和剥削动物的行为,认为人人平等的基本道德原则不应当武断地只限于人类的人们而写的。如果设想关心这些事情的人必定是一个“动物爱好者”,正表明他们对于我们把人与人之间的道德标准延伸到其他动物的理念一无所知。没有人会认为,关心受虐待的少数民族的平等就非得爱那些少数民族,或者认为他们聪明可爱,除非是种族主义者给他们的对手抹黑,嘲弄他们是“黑鬼爱好者”。那么,为什么要对想改善动物状况的人们做那种设想呢?把对动物残忍的人描绘成多愁善感、情绪化的“动物爱好者”,使得我们怎样对待动物的整个议题不能在严肃的政治和道德层面上进行讨论。我们为什么要讨论这个问题,道理很明显。要是我们严肃认真地讨论这个议题,例如,如果对在现代“工厂化养殖场”中饲养以供应我们肉食的动物的生存条件认真细致地加以考察,就会使我们对餐桌上的火腿三明治、烤牛排和炸鸡等各种肉食感到很不自在,以致令人不愿意去想这些原本已死亡的动物。
本书不是为了用感伤的情绪来唤起人们对“逗人喜爱的”动物产生同情。我对屠宰马或狗作为肉食所产生的义愤并不比对杀猪食用产生的情绪更加强烈。当美国国防部使用致命的毒气对比格犬进行实验引起大众强烈抗议后改用大鼠进行试验时,我并不觉得宽慰。本书试图采取彻底、谨慎和始终如一的态度来思考我们应当如何对待非人类动物。

新版序
2008年的一天,数以千万计的美国人怀着惊恐和难以置信的心情,观看了晚间新闻节目中的一段视频:病重待宰的牛不能行走,遭到脚踢、电击、戳眼,并被叉车推铲,他们的目的是把牛驱赶到“屠宰栏”去宰杀,再加工成肉制品。这段视频是在加利福尼亚州奇诺市的韦斯特兰/霍尔马克屠宰场被偷拍下来的。这是一个大型屠宰场,离洛杉矶市中心只有48公里,并不是偏远的乡村;其管理运营按说也是为先进的,而且肉制品主要供应全美学校午餐项目。由于食用不能行走的奶牛的肉对健康有危害,因此这段视频引发了美国历大的肉制品召回事件。
这类事件的曝光为本书的论述提供了戏剧性证据。对病牛的头部进行电击、鞭打,并用叉车铲牛的畜栏经理丹尼尔·乌加特·纳瓦罗,在受到虐待动物罪指控后说,他没有做错事,这“只是他的工作”。这种借口我们早就听过了,但其中也的确有着一些令人不快的实话。像乌加特的卑劣行为,其中有某种伦理上和法律上的根本性谬误,支配着我们怎样对待动物。如果有人要吃有感受力的动物,就会相应发生以低价销售肉类的竞争,而这种体制就会奖励那些能满足这一需求的人。在这个意义上,乌加特只是在做他的工作。但是,若非因为他和韦斯特兰/霍尔马克屠宰场如此“倒霉”,美国人道主义协会的调查员暗地拍摄到他的劣迹,乌加特会继续为其雇主有效地争取化的利润。
由于这几段揭露虐待动物的偷拍视频激起了人们的普遍反感,表明大众只是对美国大规模的制度性虐待动物问题缺乏了解,而非漠不关心。现在媒体对动物的议题采取更为严肃的态度,无知的观点开始减少。但这是经过漫长斗争才取得的成果。本书的版于1975年问世,无数动物保护人士通过辛勤的工作,不仅提高了大众对虐待动物问题的认识,而且动物也得到了实在的好处。在20世纪80年代,迫于动物保护运动的压力,化妆品公司开始把钱投入寻找替代动物检测方法的研究。产品检测方法的发展不仅涉及动物,也成为科学界本身的一种推动力,动物使用数量的减少也与此有关。尽管相关产业声称“皮草又回来了”,但毛皮销售量仍然没有恢复到20世纪80年代动物保护运动开始把它作为改善目标时的水平。与此同时,宠物的主人受到更好的教育,变得更负责任。不需要的多余宠物以及被收容的流浪动物遭到人道处死的数字已经大幅下降,尽管数量仍然较大。
然而,被人类虐待的动物绝大多数是养殖场的食用动物。美国用于研究的动物数量,每年约为2500万只,大致相当于得克萨斯州的人口数量。每年屠宰的食用家禽和家畜数量,仅美国就有上百亿只,相当于世界人口数量的一倍半。这还不包括鱼类及其他水生动物。由于这些动物大部分都是在工厂化饲养场养殖的,所以,它们整个一生都是在痛苦中度过的。
养殖场动物(福利)的个突破,始于欧洲。在瑞士,本书第三章(Ⅲ部分)所描述的层架式鸡笼母鸡产蛋系统,在1991年年底被宣布为非法。瑞士的鸡蛋生产商将束缚母鸡不能伸展翅膀的小型铁丝笼,换成可以展翅的鸡舍,让母鸡能在垫有麦秸或其他有机物的地板上扒食,在有遮蔽且底板柔软的窝箱里生蛋。瑞士的做法证明(农场动物的饲养条件)变化是可能的,整个欧洲都反对用层架式鸡笼养鸡。如今,拥有近5亿人口的欧盟一致同意,截至2012年逐步淘汰光秃秃的旧式铁丝笼,给母鸡较大的空间,并设有栖木和下蛋的窝箱。
进一步的改善措施继之而来。所有这些做法都得到大众的广泛赞同以及欧盟相关领域中主要的科学家和兽医专家们的支持。如本书所说的小肉牛集约化饲养法——刻意让牛犊保持贫血,不给垫草,让每头牛犊都被单独关在十分狭窄的木板隔栏里,连转身也不行——是所有农场动物饲养中令动物痛苦的做法。在我修订此书准备1990年出版时,英国已经禁止使用这种饲养肉用牛犊的方法。今天不仅英国禁止了小肉牛的窄栏饲养法,整个欧盟都已不准使用。养殖场的怀孕母猪的状况也得以改善,1998年英国已经禁止对单个孕猪以限位栏监禁。在欧洲其他国家,2013年开始,除了在母猪怀孕头4周可使用限位栏,其他时间也已禁止使用。与农场动物饲养条件变化不同的是,西班牙议会中的一项议案具有更显著的意义。这不是因为直接受影响的动物数量,而是因为打破了我们自己设置的、曾经不可逾越的障碍,这个障碍就是我们作为人类有权利和尊严,而“非人类动物”只是物。珍妮·古道尔和戴安·弗西等科学家的研究成果使我们看到,我们与我们的非人类近亲在一些重要方面的差异只是程度上的,而不是种类上的。西班牙的议案标志着官方次承认,在道德和法律的意义上,我们至少与某些非人类动物之间具有相似性。为显著的或许是,在对动物施加痛苦的某些领域,使用了“奴役”(slavery)一词。因为,迄今为止,我们一直认为动物理所当然地是我们的奴隶,随人所愿用于拉车或者成为供研究的人类疾病试验。人类会拿它们的蛋、乳汁或肉供自己食用。一个国家的议会承认奴役动物可能是错误的,意味着人类向着动物的解放又迈出了显著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