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线试读

get_product_contenthtml 它是头怪物。在我们乘船逆流而上的途中,露露安静地抱住了诺埃尔的大腿,在这两个小时的时间里它几乎连动也没动一下。与此同时,诺埃尔则是心情阴郁地翻动着手中的那本《黑暗之心》。于是我们其他人便草率地做出判断:这一动物温驯又可爱。然而,来到了研究基地的主平台后,它却成了一个“恐怖分子”。
两天的野营结束返回后,每个人都迫不及待地爬上吊床睡觉,然而这却使得露露十分生气。一旦没人搂着它,它便朝吊床冲了过去,用爪子将木制的露天平台敲得得得作响,不断地抓木质的地板。它用后肢站立,前爪摁在腹部上,得意扬扬地走向我的哥们本的吊床,当它用它那剃刀似的爪子划破本的衣物和皮肤时,本尖叫着从吊床上滚了下来。而它依然还是后肢立着,转过身来,朝下一个受害人走了过去。它向JJ走去,同样向他发起猛攻,JJ吓得跳了起来,眼睛睁得老大,问道:“怎么了,小食蚁兽?”
要是你像电影《剪刀手爱德华》中那样喂养一只精神亢奋的黑熊崽子的话,那么结果就会和我们现在所要面对的一样。尽管它不大,可是它那跟镰刀似的黑爪已有三英尺长,可以毫不费力地撕破牛仔布,并抓破人的皮肤。它一个吊床接着一个吊床地走过去袭击我们。每个人受袭击后都跳了起来,连忙跑开,边跑边笑。它似乎跟在任何它可以攻击的人的身后。这是我们所见过的不可思议的动物,就像是来自己《星球大战》中的某种奇怪的物种,它怒气冲冲地攻击任何一个它可以找到的人,并把他们撕成碎片。
当它朝我走过来时,我在地板上蜷缩成一团,装成一副恐惧的样子,双膝着地,两手抱头。露露走到我跟前,用后肢站立起来,这时,本担忧地告诫我说:“哥们,小心啊,它可能真的会伤害到你!”然而它已经来到我的跟前,我根本就来不及动。我感受它的一只爪子抓住我的肩膀,然后另一只爪子放在我的脊椎骨上。由于某种原因,尽管觉得疼痛,我还是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于是露露便爬到我后背上,嘴里哼哼唧唧的,舒适地紧趴在我的后背上,似乎马上睡着了。
我从手中抬起头来,看见每个人都目瞪口呆地盯着我看。突然间,一个念头在我的脑海中闪过,我明白过来了。
雌性大食蚁兽一次分娩只生一胎,因此与它们的新生幼崽关系亲密。食蚁兽幼崽前九个月是在母兽的背上度过的。露露几乎还清楚地记得自己趴在母亲后背的毛皮上,安全地穿过丛林的那种感觉。虽然它们在8周到12周大的时候已经开始吃蚂蚁了,但它们仍会骑在母亲身上,跟母亲学习数月时间。在仅仅数个星期之前,小食蚁兽在丛林中还是和自己的母亲在一起,母食蚁兽则用其有浓密厚毛的尾巴包裹着小食蚁兽,它们就这样相互依偎着在丛林中度过了无数个夜晚。然而,在后来的几个星期里,小食蚁兽却不得不学着独立生存。


我们后来了解到小食蚁兽的需求,它随时想要慵懒地瘫在某个人的膝盖上,或是躺在某个人的怀里。要是我们忽视了它的这一需求,它就会用它的爪子来抓并发出刺耳的声音,直到它得到自己想要的为止。结果就是,在接下来的数日乃至数星期内,我被迫随时充当全职食蚁兽妈妈的角色。
尽管那是我充当全职食蚁兽妈妈的天,但我十分尽责地哄着那只小食蚁兽,把它从我的背上弄下来,放在怀里抱着,把它哄睡着后,再放到吊床上。我无奈地朝着JJ耸了耸肩,似乎除了这样,我并没有别的选择。他笑了笑,表示可以理解,并说他会准备晚饭和晚上需要的其他东西。我轻抚着露露粗糙的鬃毛,只见它双眼紧闭着,整个身体似乎都蜷缩在我的怀抱里,不时地发出均匀的呼噜声,似乎十分满足。当天夜里,这只食蚁兽和我一起睡,人与动物之间建立起了不寻常的深厚关系。一整个晚上我们一起在吊床上睡得很熟,第二天清晨则是这么一幅情景:
我醒来之后并没有马上睁开眼睛,心里在纳闷自己此刻究竟是在哪里;有什么东西在摇着我。于是我费力地张开一只眼睛,看到露露的那只细长的鼻子和它那一双热切的眼睛,离我的脸只有几英寸。它整个晚上都睡在我的怀里,不过现在它想要起来玩耍了。它能够看出我已经醒了,于是开心地扭动着自己的身子。它敏捷地伸出舌头在我的脸上舔吸了几下,一双大大的前爪按在我的肋骨两侧,想要找到一个更为舒适的姿势。
我大叫了一声,想要尽快把它的黑爪从我的两侧拨开。然而就在我忙于把它的爪子扒开,无暇他顾时,它又利用了我的这一弱点,用它的小黑鼻来戳我那没有任何掩护的耳朵,然后快速地将它那长达10英寸、用来捕食蚂蚁的舌头放在我的脑壳上。这是怎样一种叫醒人的方式啊!
我把它举起来,让它远离我的胸部,让它的舌头顶不到我。我小心翼翼地举着它,让它半蹲半坐着,它的后脚踩在我的肚皮上,前爪稳稳地绕着我的拇指。这样一来,它的舌头就舔不到我的脸。它不停地摇头摆脑,舌头也同时伸过来摆过去,似乎还在为自己精心策划的这场旨在把我叫醒的袭击感到兴奋。我把它放在露天平台上,于是它伸了伸腰,一路小跑着到厨房里去了。在厨房里,它听到其他人准备早餐的声音并且嗅到了瓶子里冲奶粉的味道。
在接下来的两个星期里,JJ和我继续带领着这支探险队伍,研究基地里的每个人都了解并爱上了这只小食蚁兽。我们轮流给它喂食,一起午睡。然而在这次探险结束时,又到了该做出一些决定的时候了。
原先我们的计划是JJ带着大家一起往下游走,我仍然留在研究基地照顾露露。再过两个星期,JJ和艾玛会带着更多的志愿者返回这里,这就意味着在这期间我将独自一人和食蚁兽一起生活在这片丛林中。但是,由于每天喂食露露,我们所有的牛奶供应已全部耗光,不巧的是,我刚好又发起高烧来。后我决定和其他所有人一起往下游去,去普尔多·马尔多纳多港为我自己买药,同时也给露露买牛奶,并在这里送别我的朋友们。但是我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那就是,我要怎么回研究基地。
和JJ、艾玛以及一群志愿者同乘一船航行于拉斯·彼德拉斯河是一件令人兴奋的事。在对一切事物都感到新鲜和好奇的19岁的我,独自一人旅行又是另一回事了。


我们把露露留给我们所雇的一个名叫佩德罗的当地小伙子照顾,我们则前往普尔多·马尔多纳多港。然而在马尔多纳多城,JJ一直都在忙着处理一些法律文书,想要挫败几个月前我和他偶然碰到的那些持枪的家伙。他已经把这件事起诉到法院,事情已进展到了一个非常关键的阶段,可这却意味着我只能独自一人返回研究基地。JJ和艾玛为了保有拉斯·彼德拉斯这片土地的经营权已经陷入了财务赤字,他们长达十年的关系也同样变得紧张,随时都有可能破裂。
不过,我的任务就是将注意力集中在一件事上:照顾我的小食蚁兽。就在我们到下游去的那一天,在我的朋友们全出去后,我的发烧也几乎痊愈了,JJ让我在拉斯·彼德拉斯河河口的对面马德雷·德·迪奥斯河的岸边下船,和我道别并祝我好运。这是我次独自一人穿过这片丛林。
一连几个小时,从我身边经过的淘金者和伐木工们都盯着我看,而我却浑浑噩噩的一点感觉也没有。我试着去找那些搭载着家庭的船只,把我懂得的西班牙语全都用上了,问他们是不是去“拉斯·彼德拉斯河上游”。几个小时的努力没有白费,后我终于看到有群人在船上朝着我挥手示意我上船。我的烧还没完全退,因此恶心得想吐,在船离开文明世界,被拉斯·彼德拉斯河口那片凶险的丛林所吞噬时,我甚至感觉到有一点点的恐惧。我觉得似乎有点不太对劲。我承认自己一直在牵挂着我的小食蚁兽,我不断地告诉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那个时候,我还是太年轻了,还不知道当一个人感觉到厄运时,我的直觉几乎是不会错的。
初,船上的人们都谨慎地看着我,不知道该怎么去了解他们中间的这个陌生人。女人们不让他们的孩子和我往来,男人们则紧张地防范着我。他们一定在想,为什么这个外国佬要到那片根本就没有什么旅馆、商店、公路或其他任何事物的丛林里去呢?他是疯了吗?开船后初的一小时,船员们似乎只是盯着我看而已。直到后来我来到船边,弯下腰来给我的水壶装上水准备喝时,他们才开始彼此低声交谈了起来。想到JJ在喝过河里的水之后经常说的,我转向他们,面带微笑,用西班牙语说道:“可口的拉斯·彼德拉斯河水!”意思就是:拉斯·彼德拉斯河的河水真好喝啊!
他们一看到我喝水,就全都微笑了起来,那种紧张的气氛便消失了。在接下来的几年中,故意喝河水并表现出十分喜欢的样子成了我多次赢得当地人信任的步。这是因为,在马德雷·德·迪奥斯河流域,所有人都知道,外国佬们通常是不会喝河里的水的,一旦他喝了河里的水,那么当地人大多似乎就会认为这个人是没有问题的。事实上,在我回到纽约后,我常常很想能够大口大口地喝亚马逊河里的水。当天在船上,我心里一直在默念着:谢谢你,JJ! 
这条船上的氛围完全变了。那几个好奇心十足的孩子翻看我的背包,把我全身都搜了个遍,一位和蔼的戴头巾的女人给了我一份腌制的野猪肉作为午餐。这个家族有两对夫妻、一位年迈的妇人以及六个孩子;开船的那个家伙看起来是孩子的叔叔。尽管他们完全不会说英语,而西班牙语我也只是懂得一点点而已,不过我们仍然交流得很不错。那个慈眉善目的妇女和她的丈夫看来对我很感兴趣。他们对我非常好奇,我也同样对他们十分好奇。他们问了我许多问题,这其中就包括为什么我要到这条河流的上游去。这在他们看来一定非常不可思议,对这个问题我也只能一笑置之。他们把自己的食物分给我吃,大多是米饭和丝兰花,很高兴地指给我看那些野生动物。夜里,我们就在星空下的河岸边露营。